我想起，女儿小的时候，岳母在京小住，常常和女儿一起看小人书，听女儿读“皮皮鲁和鲁西西”，就像有意在恶补她一辈子没有进过学堂的人生缺憾一样。
我想起，岳父那一年冬天离开人世，岳母强忍悲伤，坚持到北京为我们带孩子、料理家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很难听到她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了。
我想起，岳母这些年屡次跌倒，摔伤了腿脚，但她始终坚持生活自理，不让别人搀扶着上厕所，每逢起夜，她都要摸索好半天，才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完成那些颇有些艰难的动作。
我想起，岳母是闲不住的人，老了，行动多有不便，还力所能及地帮我们剥花生、择菜，每天都把茶几上我看过的报纸一张一张叠起放好。
从去年冬天起，岳母就执意不再离开农村老家那几间土砖房了，任谁怎么邀请和劝说，都不再去北京和秦皇岛等地的儿女家住着。也许，她隐约已感到生命的大限就要来临了。
岳母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经历过颠沛流离的战乱生活。她是很容易知足、满足的人。
她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母亲，一生里总是千方百计把自己的爱，无私地献给她的儿女们。
中午时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岳母蓦地停止了呼吸，安祥、悄无声息地走了。
按照老家一带的习俗，九旬高龄老人离世，属于寿终正寝的喜丧。然而，这依然无法阻止我的泪如雨下……
有她老人家在，我总是感觉自己还年轻。她老人家走了，标志着我的父母一辈全都走了。我也就一下子变得老了。
从此以后，端午节，我的心底又多了一份缅怀与哀思。
2019.端午假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