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已进入初九,外边天寒地冻,屋里寒气袭人,卷曲在被子里睡觉的人连头都蒙得紧紧地。到了半夜我们撤出伏击点进了连队伙房,炊事班已经给我们煮好了面条。我盛了一碗走向连部,轻轻推开胡副指导员寝室的门,拉开电灯叫醒他。他兴奋地坐起来,披上盖在被子上的棉衣,睁开惺忪的双眼,“吸溜吸溜”吃了起来。吃完,吧唧吧唧嘴,然后盖上被子,快速、享受地进入了梦香。胡指导员,那情景是否今生犹在,那水煮面条的清香是不是留在了记忆的深处,融入了艰苦患难的战友情之中?
说起吃面条,谁也比不上河南人,河南人叫“喝”面条。说起喝面条,当时我还不解,吃面条怎么叫喝面条。我有一位老班长叫李学义,73年兵,老家河南镇平。有一次他偷偷地叫我喝面条去,我才领略到喝面条的真正含义,那一年我当了排长。记得那天老班长李学义找到我,拽着我的衣袖走到一旁,神秘的从胳肢窝了摸出一把挂面说,喝面条去。有福同享,我们叫上当时任警卫排长的郭文华,向临时来对招待所走去。那时候人很简单,却很真挚。
到了临时来队招待所,李学义找到一位家属来队的战友,点燃绿搪瓷煤油炉子,用班用饭盆烧上一盆开水,把胳肢窝夹了一路的挂面放在里面煮熟,然后放上一点盐。几个人抄家伙,挑面条,抱着碗吃了起来。说实话,那时候只知道面条有现在叫法的炝锅面,或是夏天过凉水的过水面,哪知道今天这么多花样百出的面条。
刚吃了几口,李学义客气地催促着我们,快点啊。一边说,一边去盆里挑面条。他怎么这么快?我仔细观察,嗨,他根本就不嚼,而是举着碗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往里喝,跟喝水似的。那一次,我弄懂了河南人“喝”面条的真正含义,那不是乡音和口误。
几十年过去了,我吃过许多具有地方特色的面条,也品尝过工业革命带来的方便面,但再也没有寻找到记忆中的那种情趣和味道。对面不如不对(部队)面,那情感深处的一“面”之缘。
2019年6月19日于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