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娓娓讲道:“我的父亲张占义,1941年生人,1962年在灵寿北洼小学任教师,1965年考入河北大学教育系学习,1970年,调到平山南甸中学任中学教师;1974年到1991年,我父亲先后担任过灵寿县委办公室主任、护驾疃乡书记、灵寿宣传部部长、副县长;1992年调入河北省农科院土肥所、蔬菜所任书记。也是在这期间,我父亲56岁时在太行山五岳寨种出了上等的绿茶,打破了“产茶不过黄河”的魔咒。
“我父亲原本对种茶一无所知,属于半路‘出家’,故事还要从20多年前说起,1997年,时任河北省农科院蔬菜花卉研究所书记的父亲和同事到赵县柏林禅寺推销草坪草。因为帮助解决了寺内树木病害难题,方丈净慧法师邀请我父亲一行人品禅茶以示谢意。喝茶时聊起“赵州茶”,净慧介绍了赵州茶的由来,并说自己当年曾想法移植攒林茶茶苗于柏林禅寺,可惜茶苗没能成活。最后净慧说:‘你们是搞农业科研的,请帮忙把‘赵州茶’从江西引回燕赵!’
“我父亲自认自己对于种茶是门外汉,回去后本来想含糊应付过去,不料净慧非常执著,一直打电话催促我父亲赶快行动。我父亲这才仔细琢磨起种茶这件事。他想到如果自己南茶北移的项目如果成功,一定能造福百姓,毕竟茶园的经济效益比山里种的玉米红薯高多了,是加快当地脱贫的一个好思路。于是我父亲的‘倔劲’被激发出来,那就干吧!
“我父亲先是找来许多关于种茶的书籍资料,又在灵寿当地走访调查。当年9月份,我父亲从江西运回来2万株攒林茶茶苗。分别种在灵寿县五岳寨、农科院院里等6个试验点。然而经过一冬,2万株茶苗几乎全部冻死。
“我父亲这才意识到还得去南方‘取经’。茶,‘南方之嘉木’,不仅好品种在南方,最好的种茶技术也在南方。1998年春,我父亲来到杭州的中国农科院茶叶研究所取经。研究所的主任吴洵研究员听说我父亲要在河北搞‘南茶北移’,当头泼了冷水:‘南茶北移是多少专家学者梦寐以求的事,到目前也只能北移到崂山、泰山一带,你又不是学农的,能成吗?’业界一个普遍的认识茶叶生产‘突破不了三八线’——茶树在北纬38度以北无法存活。
“我父亲的倔劲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态度坚决,就是要搞。吴研究员在言谈中也看出了我父亲的拧劲。于是他给我父亲支招,其实北方种茶主要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酸性土壤,二是冬天过冬不要冻死。听到这话,我父亲眼睛亮起来,酸性土壤太行山有的是,加上大棚技术不就满足条件了嘛!临走,吴研究员送给我父亲几本小册子,全是种茶的资料,而且表示有问题可以随时电话联系他。
“有了这座大靠山,我父亲自信满满回到河北接着干,这次他从杭州又移植了两万株‘龙井43号’茶苗。结果第二天,竟然下起了大雪,半尺多厚的雪把茶苗给埋了起来。这可把我父亲急坏了,他心急如焚地给吴研究员打电话求救,吴研究员却很淡定,告诉我父亲,别慌,以前他在山东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要过几天雪化了,茶苗在阳光下重展翠绿,不打蔫儿就没事。几天后,雪化了,茶苗顺利渡过‘一劫’。
“后来,陆陆续续中,我父亲又对抗过大风和寒冷的侵袭,解决了霜降危机,克服了大棚温度过高等等困难。终于,历时四年,也历经了各种各样的挫折,我父亲的茶园出茶了,定名为太行龙井。
“2001年7月14日,这一天我父亲毕生难忘——‘南茶北移’科研项目顺利通过权威专家组的技术鉴定。农业部茶叶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出具的权威报告中这样评价太行龙井——外形绿润、匀整显芽,汤色绿明亮,香气栗香浓郁,滋味浓醇、鲜爽回甘,叶底绿亮、嫩匀成朵。这都是评价高档绿茶的字眼。
“那一年,从省级到中央媒体纷纷上门采访,报道‘南茶北移’再获突破、跨过‘三八线’、改写了河北茶史的消息,上了电视的我父亲一时成了名人。
“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我父亲并没有停下脚步。灵寿是国家级的贫困县,下一步我父亲计划加快灵寿脱贫的步子,把种茶变成造福当地百姓的事业。我父亲也是看准了,种茶对于山区人民脱贫致富和山区生态建设有着双重深远的意义。为此,我父亲注册了一家名为‘河北太行茶叶研究中心’的民办非企业单位灵寿县展翼茶叶专业合作社,想通过合作社的领头作用带动老百姓一起种茶致富。茶园从几分地扩大到近百亩,沿着山沟倔强地蔓延,洒向太行山南北。农民们看着我父亲种茶比种土豆玉米合算,纷纷自发开始效仿。为了让‘南茶北移’项目尽早造福人民,我父亲这位老党员奔走在太行山间地头,充当百姓的技术指导。
“后来,临城的曲保民夫妇、山西运城的张女士、阜平的康女士都先后来灵寿请教我父亲种茶的事。我父亲都耐心指导,毫不吝啬、藏私。现在灵寿、临城、阜平、运城的茶园加起来有一千多亩。
“其实,父亲的想法很长远,因为当了多年的农业副县长,他深知太行山百姓的苦,他一直想寻找一个真正让太行山农民脱贫致富的好项目,接下来我父亲想让茶农们联合起来,形成强势品牌,和旅游结合起来,助力乡村振兴,造福家乡的百姓……
“每年2月,天气开始回暖,大棚里的温度不好控制,是我父亲最操心的日子。春节假期,我父亲给工人放了假,自己则在山上看护茶园,这也是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一个惯例。正月初六我父亲从石家庄独自赶回茶园的工作室里,算是开了园。正好那几天气温骤降,父亲怕茶树被冻,有点着急上火,晚上他煮中午老乡给送来的饺子,28个饺子吃了27个,剩一个没有吃完就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