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年货

我姊妹5个，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除了大姐与大哥相差4岁，后面4个，岁数成等差数列，公差2。

记事起，每年腊月二十九妈妈要给我们兄弟姐妹分年货。

晚饭后，爸爸会将堂屋电灯换上大灯泡，妈妈从老爷柜、灯柜、碗柜、大柜里将各种年货聚拢到大桌子上，我们姊妹全都跪凳、趴桌、翘臂，勾头、托腮，眼巴巴看妈妈为我们分年货（没有妈妈的命令谁也不能插手）。

我们家分年货的过程是：首先，分不宜计数的花生、葵花类，妈妈会用一只三宏碗分别从龙坛里瓦出5碗花生分为5摊，再用一只小瓷碗从饼干桶里瓦出5碗葵花加进5摊花生堆，如果有西瓜子，南瓜子，也根据总量取不同大小器皿提取5份分配。其次，分可计数的糖果糕点，小糖按软、硬两种以粒分，花生糖、炒米糖、大京果用筷子夹了按块分，大糕每人半条，小糕每人一条。世上没有绝对的平均，比如花生糖块有大小，什锦小糖块有品种，外包装糖纸有区别，妈妈会边分边说：“你们看看，那摊少了?那摊多? 我再换。”这时候我们会纷纷发表意见。还有那种一分钱5颗的彩色小糖球，为省去数数的麻烦和讲究卫生，妈妈是用小条羮分的，这时我们会格外注目，妈妈瓦出一勺倒在一张纸片上，我们立刻齐声去目数，以便提醒纠正。第三步，按年龄从小到大依次认选，这个过程很快，因为每人早在内心己看中了自己的目标。第四步，发奖励部分，对在学校拿了三好生，口头表扬或其它奖项的另加一些奖励（根据公共年货的品种余量，比如某年花生小糖家里多点，就再奖励获奖者半碗花生，几块小糖）。第五步，各人根据自己喜好，兄弟姐妹之间交换。比如我比较喜欢花生，就以葵花子换大姐的花生（五粒葵花子抵一个花生米，但遇到四粒连体的花生我是不换的，因为四连体的花生米肯定小）。我二姐喜欢集糖纸，她会跟我们预约，吃完小糖糖纸完好交给她的，可换一个大京果，或者半块芝麻糖。第六步，爸爸将早已准备好的五只大纸袋发给我们装入纸袋，再各人自己找地方收藏。

年货分下去，我弟的不到初三全部吃光，也有迟的，到春暖花开，我妈会在哪个角落发现一个纸包，里面小糖都化了，一把葵花也软了，不用说，那是我大姐的。

分年货也许是我这样的多姊妹家庭在特定时代的特定做法，但在我心中却永远是过年的一种美好程式，一种快乐的年味。现在过年，大概任何一个家庭都没有这种场景了。

成年成家后，每年腊月二十九晚上，我会放一些花生，瓜子，糖果在桌上，呆呆地望着它们，忆那分年货的场景、气氛，怀念那样的过年，更想念我的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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