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用了几天的时间，看完了《从文家书》。一封封的情书，把我也带到了上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有幸略见二哥和三三的情路历程之一斑。
性情
沈从文生于1902年，张兆和生于1910年，两人相识于中国公学沈从文作为教师上的第一节七零八碎的课。沈是老师，张是学生。尔后，沈即开始写信向张发出攻势。
文人手握一支笔，写字便是信手拈来的。 沈、张一生，沈的信一定不计其数，家书只是摘选其中一部分。沈的书信，承载着沈、张两人感情的浓墨重彩的一笔。沈曾说：“爱情呢，得到一种命运，写信的命运”。
信中的称呼，沈叫张最多的是三三，因为张兆和在四姐妹中排行老三，另有许多如三姐、叔文、小妈妈、兆。张称沈最多的是二哥，后来变成从文、从文兄。书信中沈的文字多是跳跃的、闪烁的，一颗赤诚之心随处可见，情绪也起伏不定，信头为张迁延、游移不来相聚而胸臆不平、坐立不安，写着写着，平静温和下来：“我绝不利用我的地位，我的别的来拘束你、限制你、缠缚你，你过去当前未来永远是个自由人，你要飞，尽可飞”。而张的文字是平和的，相对淡定的，少有感情流露，多是家庭琐事的告知，读来平易近人，自然朴实，叙述层次分明，语言简练、得当。信中可以看出一些张对沈的不满：“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一分开你就完全变了，由你的信上看来，你是个爱清洁、讲卫生、耐劳苦、能节俭的人。可是一到了我们一起便全不同了，脸也不洗了，澡也不洗了，衣服上全是油污墨迹，但吃东西、买东西越讲究、越贵越好，就你这些习惯说来，完全不是我所喜爱的，我不喜欢打肿脸装胖子外面光辉，你有你的本色，不是绅士而冒充绅士总不免勉强”；也能看出张勤勉务实：“自己能挨总想挨过去不求人好，我平常未雨绸缪，原因即在此，我情愿躬持井臼，自己操作，不以为苦”；更可以看出两人的生活态度的差异：“不许你再逼我穿高跟鞋、烫头发了，不许你因怕我把一双手弄粗糙为理由，而不叫我洗东西做事了，吃的东西无所谓好坏，穿的用的无所谓讲究不讲究，能够活下去已是造化，我们应该怎样来使用这生命，而不是使他归于无用才好”。
爱
沈自认为是乡下人，张自小家庭条件优渥，原生家庭造就的不同的性格，在婚后共同生活中俨然成了很大的障碍和不可调和的矛盾。
沈的一生卑微的爱着张，几近于奉张为女神。文人的爱恋，有多少不切实际臆想的浪漫，以及那个只能靠书信互通心意的静默的年代，无限的让自己的臆想在书信中滋长、膨胀的可能。面对两人的差异，以及张的不温不火，沈在1938年的一封信中说：“说老实话，你爱我，与其说爱我自己，还不如说爱我写信”；“想起自己的命运，转觉好笑，我自己原来处处还是一个乡下人，所有意见与计算，说来都充满呆气，行不通的”。
沈给张的信中更多的是沈对张的痴爱：“三三，我已到柏子的小河，而且快要到翠翠的家乡了，日中太阳既好，景致又复柔和不少，我念你的心也由热情而变成温柔的爱，我心中尽喊着你，有上万句话，有无数的字眼儿，一大堆微笑，一大堆物，皆为你而储蓄在心上，我到家中见到一切人时，我一定因为想念着你，问答之间将有些痴话，使人不能了解，也许别人问我，“你在北京好？”我会说“我三三脸黑黑的，所以北京很好。”
由书信说开去
沈称自己“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沈、张两人由沈一封封火热的情书开始，从沈对张浓烈的爱慕、张对沈固执的不喜欢，到张渐渐的被沈的书信打动，开始慢慢接受他。
但其实俩人一辈子的婚姻是琴瑟不合的。有性情的原因，有原生家庭的影响，更多的是两人精神世界的游离、不相契合，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根本没办法聊到一起，不能彼此互懂。沈倾尽一生活在对张的虔敬之爱中，张一生对沈不温不火。但即便沈满怀对张的信仰之爱，在他们漫长的婚姻之旅中，沈也曾经和文艺女青年高青子有过一段婚外情。沈对自己的出轨，并不以为罪过，反倒认为是一种情感的天性，令张半辈子耿耿于怀，加深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两人的婚姻从精神层面上，沈是富足的，他追求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不管日子过得怎样，一辈子心里也是甜蜜知足的，但从张的角度，这段婚姻是曲折、惆怅的。沈那么浓烈的爱果真给到她心里了吗？
回到他们初识的中国公学，沈从文教师生涯的第一节课，命运已向台上的二哥和台下的三三拉开了一张无形的网。
感情的事，不可言说，生命里某些不速之客的出现，都是背负使命、成就命运的，对三三是，对二哥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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