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轶事17
文‖曹芸
丁二奶奶
前篇说了丁二爹爹，这篇我来说说丁二奶奶的事。
丁二奶奶姓朱，名字不详。丁二奶奶个子不高，体态匀称，肤白面善。人们都说她有菩萨相。
据说，丁二爹爹和丁二奶奶刚成亲那会儿，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儿。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小巧玲珑；一个会捞鱼摸虾，一个会勤俭持家。小日子不算多么富裕，却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可是，好景不长，小两口有了嫌隙。原因是他们成亲几年了，丁二奶奶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心里那个急啊，有苦说不出。背地里她求神拜佛花了不少钱呢，眼泪流成了河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后来，她又到瞎先生那里算命，瞎先生说她子孙薄，要想有孩子，得先抱养一个孩子压子。可丁二奶奶不甘心啊，又挨了一年半载，肚子还是不争气，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没办法，只好听瞎先生的话，抱个孩子，说不定真能压子呢。
后来，两口子一商量觉得抱养丁二奶奶姐姐的孩子比较好。你说也怪，孩子抱来一年多，丁二奶奶的肚子竟然真的有动静了。他们那个欢喜呀不言而喻，标准是“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了笑模样，丁二爹爹一改以往懒散的样子，勤快起来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丁氏两口子苦苦期盼着的 孩子安然无恙地来到了人间，丁二奶奶看着满心欢喜，丁二爹爹稍有遗憾，因为生的是个没把的。不过不要紧的，听过来人说呀，女人生孩子就像口袋松了口，孩子会一个接一个地生呢，丁二爹爹当时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是也有例外啊，丁二奶奶就是，自从生了闺女以后，她的肚子就偃旗息鼓了，就再也没有鼓起来过。人心不足啊，没有孩子想孩子，有了闺女想儿子，养儿防老，养儿送终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丁二爹爹，他多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啊！
丁二奶奶和他的想法不一样，她认为能生一个孩子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人不能奢望太多。于是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孩子的身上。
几度春秋，几度寒暑。孩儿渐长成，嫁于他人妇，为母不放心，母随女儿住。
从此，丁二爹爹和丁二奶奶就一直分开居住了。
丁二奶奶在闺女家一住就是几十年。闺女主要忙田里的活，家里的事全部有丁二奶奶一手承包了。你瞧，一大早，丁二奶奶就开始喂猪，喂鸡，打扫门口。早饭烧好了，喊大的小的起来吃早饭。饭后各有各事，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带孩子的带孩子，侍弄菜园子的侍弄菜园子，一家人分工井然有序。一天三顿饭都是丁二奶奶打理，在那些饥荒的日子里，她动了无数的脑筋，今天野菜饭，明天豆子粥。偶尔摊饼让家人杀杀馋，豆腐熬咸菜，咸菜炖蛋是她的拿手菜。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她宁可自己挨饿，也要让闺女和闺女的孩子吃上“饭”。
最让丁二奶奶开心的事是她的闺女肚子争气，接二连三地给她带来外孙外孙女，看着这些小家伙，丁二奶奶的腰杆似乎比以前挺直了许多。她乐此不疲地照顾这些小家伙，无论他们怎么调皮捣蛋她都不生气，最多佯装生气吓唬吓唬他们。她在照顾孩子们的生活得到了无限的乐趣，累并快乐着，笑容是天天挂在脸上的。
最让丁二奶奶不开心的事就是老头子的死脑筋，认定了养儿才能防老，闺女是外嫁女靠不住。宁可要依靠侄儿也不要依靠女儿的。因此上平时丁二爹爹从不到闺女家迈个脚印的，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是闺女送好吃好喝的给他。那些外孙们看他不苟言笑，都敬而远之。说实在的，丁二爹爹一生是没有享受到多少天伦之乐的，晚年应该是孤独寂寞的吧。
丁二奶奶相对来说是幸福的，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就拿八二年那次生病来说，丁二奶奶得了胸膜炎，胸部积水严重，后住院治疗。女儿家里事多走不开，就让丁二奶奶的外孙女去服侍。住院的那些日子，孙女端屎端尿，一点也不嫌弃。丁二奶奶逢人就夸孙女懂事孝顺，说没有白疼孩子。那个时候，丁二奶奶是自豪的满足的，也许她在心里感叹老头子没有她的福气吧！
丁二奶奶是抗拒和侄儿过的，每当侄儿提起要接她回去，她是始终不肯的。她私下对闺女说：我不去他家，除非到了那一天，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再把我送过去。她女儿遵从了她的话，在丁二奶奶摔断了腿的几年里，闺女一家尽心服侍，没有要她侄儿操一点心。直到她昏迷不醒弥留之际才送她到侄儿家的。她的丧礼办得“热热闹闹”的，真正伤心的只有她的闺女和她的外孙们。分离了几十年的老两口终于又并到一起生活了，不知他们见面会说些什么。
过了几年，侄儿把丁二爹爹老两口的坟迁到郑庄后面的田里，深深地沉了下去，连一个坟头都没有留。有一年扫墓，我妈指了指庄后的麦地，说他们就在那儿。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记住他们的，大概只有被他们呵护过的人吧！
作者简介：
曹芸，退休女教师，闲暇时间喜欢读书旅游，用朴实的文字叙述过往，畅想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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