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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岁月静好
考考考，个中滋味知多少（五）
一九九一年那个夏天，想来就很不寻常。
那一年，遇上了百年未遇的大雨，它拼了命似地倾倒，很快涨满了河流，淹没了街道。俺和父亲蹒着漫到大腿的深水，上城赶考。
那时留在记忆深处的便是，父亲不断地带着俺，带着自家榨的黄澄澄的菜籽油，带着自家养的伸长了脖颈、嘎嘎乱叫的大嘎鹅，送俺到这里求学，送俺到那里应考。难道他就那么愿意，那么喜欢折腾，带着俺到东到西，面对一次又一次失败？
临考的那天夜里，大雨如注。连日雨水使我们考生住的集体宿舍早已断了电。俺点亮了一支蜡烛，隔了蚊帐听着哗哗的雨声不停地翻看着书本。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觉昏沉沉睡去。父亲终究不放心，生怕俺睡得太迟影响第二天的考试，半夜过来查看。不禁大吃一惊，床头的蜡烛已和主人一样，倾覆下来，正慢慢引着了蚊帐。若不是四周水汽太重，后果不堪设想。宿舍里可住着七八个考生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次考试，全县二百多名考生，俺得了第三。人家不相信啊，去年的落榜生，咋一下就河西河东这么分明了呢？对，肯定是高中生无疑，必须彻查，公平竞争。查啥呢，根正苗红，标准的初中生啊！
那一年，俺姨姑那儿也是一片飙红。他们学校的中考成绩突破了历史纪录，全镇人民欢欣鼓舞。与俺同学两个月，姑父的外甥女也考上了高邮师范。包括自己，谁也没想到，俺也能挤上这艘“幸运号”班车，即将驶向梦寐以求的未来。
终于跳出了农门，不用再像父辈那样，烈日下曝晒，寒风中哆嗦，弯曲着脊背，艰辛地劳作，向贫瘠的土地乞求微薄的施舍。
暂时的胜利让俺以为有了一生的庇护，没有了压力与斗志。四年的农校生活平静无波，四角院墙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立在高楼处，听着张雨生的《大海》，想象着潮汐扑打着参差的礁石，飞扬起泡沫般的浪花，令人迷惘而又感伤。
现实是个什么东西？谁能告诉俺：它长什么样？是张牙舞爪，还是指手划脚？是温情脉脉，还是冷酷无情？是正义公允还是翻云覆雨？可惜愚笨至极，直到现在俺也没有看清它的真面目。俺只知道：初出茅庐不谙世事让俺吃了不少苦头，腹中空空眼高手低更是让俺摔了不少跟头，伤痕累累，苦不堪言。
幸好，所剩的一点年轻的余勇告诉自己：走出去，不能这样活！
一个弱女子，单枪匹马，千里奔骑吗？NO,俺只有一条路，考考考！
那一年，廿五岁。荒废了几年光阴后，俺又重新捧起了书本，开始了漫长的自考之路。只有考试，不断充实自己，武装自己，才能有自己一锥立足之地。俺这样想。
凭着这样一个目标，凭着自己的一腔孤勇，英语专科、汉语言文学专科、本科、农学专科、本科，一路马不停蹄考下去。当然，英语在通过五门功课后半路夭折，因为，因为俺太热爱自己的母语了，在拿到第六门《英语阅读》时，俺完全吓懵了。天啊，这是啥，从封面到封底，咋一个汉字也没有呢，此等境况，真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罢罢罢，俺还是去考俺看得懂的中文吧。
就这么年年考，考到了四十岁。就到这儿为止吧，俺对自己说。
如果你问俺这么多年考下来，收获了什么。除了几个红本本，咱还真说不出什么。
那些看过的书，熬过的夜，一次次失败与重来，一次次开心与沮丧，撕裂着俺也锻造了俺，让俺一天天强大，一天天有底气。
这些年间，单位经历了几次合并与改制。朋友说俺很幸运，每次就像漏网之鱼侥幸逃脱下岗的厄运。可是，俺记得，那次竞聘演讲时咱一口流畅的普通话，激情的演说拿到了全镇最高分；俺记得，那次全县农口统考俺没有任何附加分也取得不错的成绩；俺记得，当单位买断经营权竞标时，俺一女子面对众多男人的蓄意合谋挺身而出，不畏责难让他们终于不能得逞，堆积心头的宿怨终于化解，长出一口气，从此再也不用受制于人，那是何等的欢欣鼓舞！
依然感谢岁月，感谢考试，它让我慢慢成长，也让我与过去慢慢和解，坦然面对还要继续面对的未来。
考试并没有停止！
细细想来，相对于纷繁复杂的生活与现实，考试这种形式真的有点简单吧。面对现实生活中许多人，许多事，对于人性，对于规则，却不知以怎样具体的标准来衡量与判断，对与错，是与非，这样的抉择不是一直伴随着我们的一生吗？
就让时间，给出最公正的裁决！
PS：
无数个白天
无数个夜晚
无数个梦幻
无数次挣扎
无数次祈求
你在追逐什么
随云去的飞鸟
随风去的流水
随梦去的时光
我不过是想
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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