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茶壶
马爹爹的生日大，是正月初二。马家男人的生日很有意思，马爹爹和他儿子马大爷是同一天生日，马爹爹的孙子和马爹爹的重孙子又是同一天生日，你说巧不巧？
马爹爹这个人一向沉默寡言，唯马奶奶是瞻。马奶奶叫他向东，他不会向西。用夫人话说，马爹爹就是个老实人，老实一辈子了。这样子一个人，其实你很难用文字描述。
那我就讲讲发生在马爹爹身上的三件小事吧。
听我舅老爷马大爷讲，马爹爹与马奶奶结婚好多年后才生了马大爷，因此马大爷是马爹爹的掌上明珠，从小没打过。马大爷小时候比较皮，到了夏天总是偷偷摸摸到造纸厂旁边的大运河里游泳。那时造纸厂对面的大运河中间有个夹心堆，夹心堆是放造纸厂用来造纸的稻草的，马爹爹就在造纸厂夹心堆做保卫工作。每每看到马大爷溜来游泳，马爹爹不敢吱声，怕惊动马大爷会出危险，马爹爹就躲在运河边的小树林里，一直盯着河里游泳的马大爷，等到马大爷安全上岸，才从小树林里出来，也不打，也不骂，搀着马大爷的小手回家。
我与夫人谈恋爱那会儿，经常去马爹爹马奶奶家。马爹爹看到我来，也不作声，总是给我泡杯茶，端到我手上，然后转身带上门出去溜达。有时留我在家吃饭，也不知道马爹爹井干晓得我喜欢吃小龙虾的。那时市面上还没有流行吃小龙虾，马爹爹一家人也不吃小龙虾。但只要我去吃饭，马爹爹总是单独给我烧一碗小龙虾。也不是像现在连头带尾烧的，而是每个上手，剪去虾头虾尾，去除虾肠，弄得干干净净的再烧。现在想想，马爹爹烧的小龙虾还真是原滋原味的。
马爹爹一辈子无其他爱好，就好个酒，一天两顿。年轻的时候中午二两五，晚上二两五，每天半斤，雷打不动。岁数大了，特别是近年来马奶奶控制得很，老要禁马爹爹的酒。去年正月初八马爹马奶奶商量好，初九后禁酒，初八晚上尽马爹爹喝。也不知马爹爹喝了多少酒，一个人喝酒，把自己灌醉，而且是酩酊大醉。酒多了，马爹爹跌倒在地，马奶奶弄不动，打电话给我，我把马爹爹扶上床。那晓得深夜马爹爹上卫生间，又跌倒在卫生间地上，地面一大滩血。马奶奶打电话给马大爷。马大爷回家简单处理了一下，把马爹爹又抱上床。第二天我和马大爷把马爹爹送到县人医，马爹爹眼眉处缝了八针。至此马爹爹戒酒。
老实人，一辈子没做过轰轰烈烈的事，但我可以想象，马爹爹初八晚上那顿酒，一定是喝得壮怀激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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