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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堡往事之过年

对于过年的记忆,应该是我家从庄上的最东头搬到庄上的西头了。现在看,这里已经是十字路口,交通要道。我家在十字坐标的第二象限。当然喽,现在这里是我大伯家的房子。父亲跟我讲过一个典故,那时候我们刘堡大队的潘支书跟公社的书记为了村庄的规划进行过争论,书记认为非字型的格局洋气,老潘支书却并不买帐,他觉得一字型更加合理。据说因为书记是在我们庄上蹲点,最终我们中心生产队就是非字型了。

在坐标的第四象限,却是葛庄的邹老板家。所谓飞地吧,在邹老板家的西边是一条南北向的刘堡河,河上先是水泥板的桥,直到最近十多年才修建成的拱桥!循刘堡河北上,可以直抵县城,我小的时候确实坐过水泥船,跟爸妈进过城,是在油厂那儿的码头上的岸。现在刘堡河已经不再行船,我有一次灵光一现,才把小时候遗忘的刘堡河的线索串联起来,那次,也就是去年的时候,我从莲花嘉苑向南,那里有一条向南的河流,我溯流而上,一直追溯到南窑那儿,直到找到那条通到我们刘堡的河流,问这儿庄上的人,开始没有人能答上来,我就问他们这条河继续向南是不是通到刘堡啊,答案是肯定的,然后有一个人大胆地推断这条河应该叫刘堡河!

过年前几天,爸妈已经上过一次宝应城,他们会带上我,姐姐留在家里看门口。虽然她也会跟着车子撵上一阵,结果也总是无功而返。爸爸骑车的本领了得,我坐在前面的大杠上,到新华书店买对子和年画,在大会堂门口买门钱。还要到菜场买一些鱼和蔬菜。母亲把水芹菜叫做通气菜,买回家放在水桶里,天寒地冻,母亲会在大年三十这天吩咐我和姐姐拣芹菜。我觉得过年是从大年三十开始的,这天大早,锅屋里会飘出咸猪头的肉香,母亲会把猪尾巴切下来给我们吃。虽然我们不爱拣水芹菜,但也无可奈何,过年图顺遂,也不敢抱怨什么。父亲还兼生产队的会计,他会自己拿出毛笔写上一两副对子,由母亲打好浆糊,我便趁着跟他去生产队公房贴对子而躲过拣水芹菜的活。可怜姐姐手冻得像两只馒头。不过,她做好这件事,就可以在下午跟大姐红梅,还有庄上其他的女孩打红桃棍赌钱了。

过年少不了打牌赌钱,男孩子的选择是砸钱,开始是用铜板,后来用铁饼。我的堂哥是砸钱高手,感觉那时候,除了睡觉,他就是砸钱。根据概率学,他应该就是那个赢家了。也确实是。我有好多年不在刘堡过年了,但我记忆中的过年确实少不了麻将、八十分、年纪大的玩的纸牌等用来赌钱的。俗话说:初一赢、初二输、初三初四卖小猪。姐姐她们那几个女孩打牌的样子最为可笑,一边磕着瓜子,一手抓着牌,嘴巴上瓜子壳会“藕断丝连”地挂成一串,因为手上抓瓜子的灰尘又把鼻子摸成了九品芝麻官的花脸,让人忍俊不禁。

妈妈不仅要忙一桌年夜饭,吃过饭她还要做年食饼。当然,我们这儿的年夜饭并不是大年三十晚上才开始吃,而是放在大年三十的中午进行。母亲的拿手菜是糊豆腐,她会单独先给我盛一小碗,上面撒着碧绿的蒜叶,鸡蛋烩成的羹黄白相间,又像一缕缕薄片,咸肉丁、慈姑丁、豆腐丁搅和在一起,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美味香甜。自然还少不了通气菜,母亲在食用它的时候,还会念叨,“通气菜、路路通”,小时候我顶反对这道菜,现在却又特别爱吃它。这可能就是年的味道。

祖父去世的那年大年三十,除了正常的祭祀亡人(先人),烧纸钱的时候,父亲嘴里念叨,“爹爹,送钱给你用了!”说完眼圈红红的。最后把酒杯的酒沿着纸钱的灰烬泼洒成一圈。尽管看起来父亲与祖父生前的“关系不好”。而实际上在父亲的心底深处,他是爱他的父亲的。并且,在父亲小的时候,他也是得到祖父的宠爱甚过祖父的其他子女。

到了大年三十的傍晚,父亲已经将院内、院外用大扫帚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拿出装有白石灰的蒲包,打道墩,干净的地面上印上一片片白白的印痕,特别清爽。或许晚上会飘上一场雪掩埋了它们……母亲还要打醋汤,把醋倒进锅中的水一起加热再倒进脸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圆圆的砖块,在醋汤里咣当咣当,一手拿着点燃的柴把,在屋子的角角落落,泼洒!

早些年看春晚都到邹老板家。那时候看到春晚可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电视机也不是寻常之物。父亲往往会被母亲拦在家里,跟她做年食饼。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几乎执着地将这一道程序坚持放在晚上做,我们都没法改变她。年食饼要做成圆饼,上面再安上元宝。因为着急上场子(打麻将),就少不了一场战争。最后,“赌气”的父亲还是上了牌场,而“生气”的母亲还在一个人做饼,她一个人坚持着一种仪式感,近乎虔诚!

等我十三岁之后,接天地,放鞭炮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父母第二天早晨就会笑话我说,直听到我躲闪的脚步声,“胆小鬼一个”。是的,我这个敢爬树、敢掏螃蟹的家伙,却不敢放鞭炮,不像我堂哥,大炮仗可以拿在手上放!我把它们的引信一一拆开,把它们排在地面上,然后叼着一枝烟,猛吸一口,抖抖索索地把烟头递到引信那儿,大概轻轻一碰,赶紧后撤,院子里便响起慌乱的脚步声,那明亮的烟头只是跟鞭炮轻轻亲了一个嘴,好像“没来电”。如是,再来第二次,我再猛吸一口烟……

我小的时候,在大年初一,还会跟着父亲在庄上跑年,毕竟父亲在庄上也是个文化人,也是庄上的“干部”,一家一家的跑,每一户人家都会抓出一大把瓜子花生、果子大糕给我,另外还会得到他们几句夸奖。不久之后,身上的几个口袋便会灌得满满。现在想起来,不在于自己收获了这些年食,而是深深地体会到父亲跟庄上人的交流,走到他们之中,让我可以感受到各式各样的家庭情况与氛围。

等过了初一,感觉过年的情形已经“大势已去”!而去外婆家拜年则又在低谷之下升起了另一个高潮,往往又胜过这一切,那里有说不出的温馨!舅舅们宠着我们姐弟俩,外婆会给最大的一份压岁钱!再说跟表哥表姐表弟还有大表哥家的几位跟我们年龄相差不多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去分处南北的两个集镇买画书、看电影……这里的年会延续到初五之后,往往在大年初六的时候,会落下一场大雪。我们既想大雪留住我们,又担心回不去!三舅家的门联是“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那是三舅自己亲手书写的对联。堂屋的老爷柜上会放着一只盛满白米的木桶,里面插着一株松枝,松枝上挂满瓜子花生,还有红纸片,仿佛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当农业社会越来越遥远的时候,年也就离我们越来越疏远,年味会越来越淡。我们只有对年充满着回忆与怀念,而无法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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