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二十年聚会在即。二十年！当年班里年纪最小的我也在奔四了。翻出毕业照，竟有一多半的老师和同学记不得名字，十年前曾不屑于夫在他的毕业照片后面标注对应的名字，十年后开始后悔自己没跟着他一起做标志。那些青涩的面孔已经变化成什么样子，看看镜中的自己不难揣测。电话里调侃同学反正我比你们都年轻的豪情这一刻散却，那些等待成熟的急切遥远如梦，抚过再不年轻的脸颊，盼望时光回转。
在那所中学六年，初中三年算是最稳定的，然后是高一匆匆，高二开始分文理，真正同窗六年的，倒也有限。与帆就错过了高一。但是，二十六年来，我们始终存在于彼此的世界里。与青分在两座城市有十五年了，那距离却不曾让我们在彼此的视线里消失。还有逸，赵。一直说自己是幸运的，二十来年，我珍惜与介意的他们都在身边，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变老，也许有天，老到走不动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敲敲老年公寓的墙，告诉彼此还活着。我们都是习惯把圈子划得极小的人，因为相似所以相伴。
我还记得高二的时候，听到昨天才发了新课本给他的男生溺水身亡的消息，绕着操场走了好几圈，后来就掉泪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生命可以这样轻易无痕的被带走，那泪半是恐惧半是惋惜，二十年后回想依然清晰。我还记得那个高高的男生，在昏黄的月色里送我回家，自他手中接过肖复兴的《早恋》，一口气读完。那是生命里最初的心动，日记本里留过痕迹，可这二十年里却忘记了他的存在。我还记得和帆一块儿跟班主任要求同桌，她给我看她爸爸的福尔摩斯，我给她看我妈妈的红楼，阅读到精彩之处忍不住窃窃私语。后来班主任在班会上婉转：有些同学要注意自己的表现了不然座位被调开以后再来承认错误就太迟了。我还记得拿高考成绩的那天，班主任责备我的语文考得太差，那时还年轻得不知道上不上大学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甚至拒绝回补习班里从头再来，随便打发了自己。
读《忽而今夏》，在淡淡的文字里看得到自己的青春渐行渐远。在似曾相识的对白与画面中，忍下了心酸，却没能忍着那串泪水，由着它在这四月天里徜徉，而后，一扫数日来的阴霾。或许把一切归结于怀想逝去的青春太过牵强，那就算是为自己找到一个放松的借口罢。
我们一直在往前走，遇见更多的人，遇见更多的事。翻看毕业纪念册，看那些年轻的豪言壮语扯一抹轻笑，看那些黑白的面孔在岁月里泛黄，看那些逝去的青春在掌心里悸动。这一刻明白，无论有着怎样的遇见，生命里的这一段，人也好，事也罢，无可替代。这大约也是我在接到陌生来显知晓对方身份后，惊喜充斥声音不复平日稳定的所在。二十年的间隔，再次遇见，你，你们，仍是我特别的记忆。
我们班最后一首每周一歌是《飞扬的青春》，曾以此为题，写过一篇散文，这么多年来时常翻看，会庆幸自己记录了当时。逝去的心境是不可能再来的，便是现在的文笔如何老到，亦不能清晰而忠实的敲打出那些曾经。序里有这样一句：我写它，是为了记忆它，珍藏它——我最后的中学时光——我飞扬的青春。结尾是：小城在车厢后面渐渐模糊，突然想起高三（2）最后一支每周一歌——《飞扬的青春》，‘或许时间带走一切拥有过的季节，但你我会永远记得那段曾在阳光下的日子……’
2008-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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