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前，还是小小女生的时候，在发小家里看到水仙花全是卷曲着叶儿，花枝高高地托着花瓣，酷似了脱俗的仙子，那是第一次意识到水仙的美丽。我很诚心地问叶儿怎么弄卷的，人家顺口回应说开水烫的。我如获至宝般把家里的水仙拿来练习，后果……从此犯下了一个二十年来没人忘怀的美丽错误，在每年水仙飘香的日子里一遍遍被人提起，并广为流传。
大约高二的时候，开始流行寄明信片，那年出了一套水仙花的，是经过雕刻的水仙花，湛蓝的底色，透明的玻璃瓶，长长的根，密集的花。我一直记得那些明信片上的花，而那些记忆几乎等同于了水仙的印象，在后来的日子里，让我极力依照那些画面去造型握在手中的每一枚花球。我还记得其中一张，在后面写了一首小诗，给一位回到山东的朋友，大意是请他在寒冷的北方不要忘了水仙的花香。那诗，他保留了好多年，甚至熟背，直到十几年后他在电话里送上祝福时还不忘记念出其中的句子。这让我相信，每一次善意的付出都会是一枚花球，象水仙那样能够年年开出沁人肺腑的花儿。
结婚第一年，是我第一次自己侍弄水仙，因为不忍碰伤它，只单单把干枯的外皮剥去后，就直接放入盆中。那叶儿长得好快，葱绿如田间的蒜叶，很快就长到根基不能承受的地步，软软地耷拉着绿意，甚至支撑不到花瓣盛开的日子。那年，我没能在新房里嗅到水仙的清香，也是那年，开始知道喜欢任何东西，都只能依了其品性去对待，而不能由着自己的意愿去改变对方。
刻水仙的时候，会有汁液涌出，滑滑的，透明的，纯净如水，无法令人把它与毒这样的字眼相连。有时会想，倘若没人去碰伤它，它又有什么机会释放它的毒？很早就养成了闻花的习惯：站在稍远处用手扇过花香送入鼻中，于是，我只取了花的香，而远离了花的毒。雕刻完毕会细细地洗去手中的汁液，清理指甲缝，学会爱它，同时学会爱自己。其实世间的万物与人有着大同小异的心理，无非是看你拿捏的分寸，近一分是害，远一分是好，其中滋味各人自知罢了。
今年的水仙已经养下了，一直没能掌握雕刻水仙的要领，更不用谈造型，只是一味地把花球除去多余的皮，枯的，白的。看着它伤痕累累的样子，捏着相机的手也丧失了兴致，它让我看到自己残忍的一面和美其名曰对它的好，这一点让我矛盾。
阴天，小雨时有时无，地面是湿的，空气是湿的，天色是暗的，，水仙在这一片灰色里也黯然了。这与我记忆里那湛蓝映衬下的花样相去太远，令人不能不生了一抹彷徨。它长得很快，才一夜功夫，细细的根已经冒出，正积极地汲取着水中的养分，努力生长。那么让我开始等待罢，等待它花开的样子，等待它的清香，等待散落在生命中的付出如种子般最终花开的日子……
2007-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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