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落笔拟题就遇一疑惑:“胡开文”究竟算不算是个人名,或许它仅仅也就是个招牌名?
浏览一遍天注公的故居,反倒对此处“胡开文故居”的名称有些不以为然。
仔细看门前的那尊铜像的注释,也撇开了“胡开文”话题。
故居现场的展板介绍,其实已说得十分明确:“胡开文”这个名称,是胡天注次子胡馀德,接掌家族制墨大业后,从徽州府孔庙“天开文苑”牌匾中摘取了“开文”二字,来冠名胡氏墨业。
此等说法完全抵触了“胡开文故居”的概念。
“胡开文”是胡天注的儿子给墨业品牌做的冠名,把“胡开文”等同胡天注,应该是后人的误会吧。
后人的“误会”显得别有用心,有“胡开文”的演绎材料称:胡天注本为一名墨工匠,因休宁县汪启茂墨店倒闭而盘下该店。为了重振墨业,胡天注拜访了绩溪小九华山银屏古寺的老和尚了空,得到了配墨原料和工艺创新的启发。
回家路上,借住山神孤庙过夜,梦见一白发老翁手托文房四宝,站在他面前说:“汪氏墨店归尔经营,天开文运,百事待兴。”言毕飘然而去。
从此胡天注就把“汪启茂”招牌改名为“胡开文”,自己也改名胡开文了。
得老和尚启发,梦中老翁授命。我一见这种表述就觉得荒诞不经。
它和大人物出生的异象如出一辙。
胡天注少年时去徽州休宁汪启茂墨店当学徒,人诚实勤劳,深得老板器重。
后娶汪启茂之独生女为妻。
老掌柜故去之后接掌了墨店,并不存在“因休宁县汪启茂墨店倒闭而盘下该店”的实情。
胡天注能脱颖而出,成为一代制墨宗师,因他创制了八宝五胆药墨。
他以熊胆、蛇胆、青鱼胆、牛胆、猪胆等,和入水牛角、羚羊角、蟾酥、珍珠、牛黄、麝香、朱砂等珍贵药材入墨,制成了凉血止血的八宝五胆药墨,对皮肤病、咽喉疾病、口腔疾病、痈疽疮疡、无名肿毒、症瘕积聚、关节疼痛、血症等疗效明显。
古徽州四大墨王的盛誉,胡天注独以“药墨”著称。
如今的上庄塑起了“二胡”的铜像:胡适与胡天注,一文一墨,相得益彰。
它实则也呈现出文化事业的一体两面:有写字的,就有造墨的;有喜欢琢磨写字的,也就有喜欢琢磨造墨售墨的。
小小的上庄,因有二胡而被列为徽州文化名庄,也是顺理成章。
胡开文故居与纪念馆,位置紧挨着上庄景点入口处。
厅堂的规制与面积,与黟县的西递、宏村相比,也就是一般中等人家规模。
厅堂之外的房间现主要用来对胡天注以及胡开文墨业产品做介绍。
纪念馆墙上有“天下墨业在绩溪”的醒目标注,看着多少有点在夸海口。
胡天注并无本地学墨经历,去休宁汪启茂墨店里做学徒,才练就了一身的制墨售墨的本领。
胡天注家族也是在异地开创、打拼出的“胡开文”品牌,使得绩溪得一份墨业殊荣。
乾隆三十年(1765年),胡天注在休宁接管汪启茂墨店,这是他人生转折点。
胡天注确实是制墨售墨的奇才。
为创出高质量产品,他挑选旧墨模中的精品,不惜巨资购买上等原料,聘良工刻模制墨,在墨家如林、供大于求的市场中主动竞争,最终独占鳌头,获得厚利。
后又在屯溪设立销售分店,继而开设茶号,置田产成为乡里巨富。
致富后,天注公在乡里多行善事,独资修建上庄村观澜阁至杨林桥石板大路和竦岭半岭亭等。
乡间口碑甚好。
将胡开文品牌推向巅峰的,第二代胡氏墨业掌门人、胡天注次子胡馀德是个关键人物。
胡馀德十几岁就入店随父操墨业。
继承休宁墨庄后,他更加精心的设计墨模,力求造型新颖,十分考究图案、装饰的美观。为此专派人去北京,搜集圆明园、长寿园、万春园蓝图,高薪请名家绘图、刻模。
他墨坊的出品被高抬为清代墨模中之精品。其墨坚如玉,纹如犀,色如漆。
据说他的墨坊曾独创出一种墨,水中浸泡再久也不溶化散色,美誉传四方。
有位游学者访休宁,购一布袋这种墨。过河时摔一跤,黑墨水淋了一背,打开袋子,里面的墨经水浸泡,有的已溶化了。
游学先生背着这袋墨找到了休宁的胡开文店。胡馀德开始不信,游学先生当场以盆盛水,将墨浸入其中。不久,便见墨品色散。
胡馀德当即诚恳道歉,以一袋最好的墨赔还。
随即令所属各店各坊,立即停制停售,并以高价买回这种墨。
后将这种墨全部倒入休宁城外的一池塘中,这池塘也变成“墨池”了。
这事即便是传说,也算是胡开文墨业给自己做了回极为出色的广告。
胡馀德精通制墨技艺,也擅长经营管理。
他的销售策略很明确,通常在精品墨上追求较高的利润,而普通墨则仅取蝇头小利,以物美价廉招徕顾客,扩大市场。
他以休宁胡开文为总店,在徽州各县及安庆、芜湖、扬州、上海、武汉等地开设分店,使胡开文墨业扩展到大江南北。
一九一零年胡开文墨获南洋劝业会金牌奖章;一九一五年胡氏墨业所制的地球墨,在巴拿马国际博览会展出并获金质奖章。
此时,造就了胡开文墨业的天注公父子,均已仙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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