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桓谭”,不是生于小城,在古代思想界留下名声的那个书生,而是以他命名的一座公园。
相成矿挖完煤后沉陷下去的一个大水坑,十来年前修修整整补补的,将其变成了一个大荷塘。
就像一个女人的疤瘌眼,抹点眼影,加付假睫毛,反倒是美眸顾盼了。
一座桥通往湖心岛,“桓谭阁”成为公园的地标。
若夏秋两季来过,沿环湖道走一圈,一池曾经的丰满定会让你流连忘返。
公园面积不大,却成为小城极富特色的荷花池。
荷叶密密的覆盖住水面,色彩浓烈到有些发腻。
荷花你争我抢的开放,满塘的俏丽。
那是小城春心荡漾之时。
相形之下,冬日的桓谭公园有些惨不忍睹。
萎缩成枯槁。
冬日里它累乏了,歇息了,过气了。
由春心荡漾,进入到“非荷尔蒙时代”。
春华秋实将自己的尸首,丢到了残冬,丢给了桓谭。
冬日的此园,活成了毫无遮掩的衰老之相。
所有的虚饰,对冬天意义的美化附加,在这里都是可笑的。
冬就是冬,残酷,直白,苟延残喘。
说“冬天已来,春天还会远么”,是要一脚迈过冬天去。
可能么?春天,还远着呢。
有的人,便永远的停留在了冬天,成为春华秋实的尸首。
墓碑再雄伟,也就是怕被风吹散的一捧骨灰。
直面人生的冬季是一场修行。
从假牙造反,到老年斑悄悄爬上眼角边;腿部肌肉渐渐在萎缩,脚步越来越沉,蹭着地皮。
终会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容颜不再、逐渐老去的自己。
这就是生命,就像一年里的四季。
只是,无论你如何修饰、保养,或者做美容手术绷紧皮肤,它不会也绝不肯再循环轮回。
春过去了是夏,秋过去了是冬。
所谓“二春”之说,是个梦话,不能当真的。
生命之美从来就不只是芳华。
一个婴儿便是一片嫩叶。
长出绿叶的样子,开出花来,便有凋落。
枯落的时候其实也有样子。
无需美颜,它的本色也有昂扬,也有清澈,也有临风矍铄的姿态。
可能,这也是你第一次拥有了儒雅,活出了如此通透。
荷尔蒙猖獗的时代,它曾是你追逐不到的陌生人。
当然,你也可以活得灰心丧气,老得狰狞,老得慌乱、悲观。
好像生命里失去了美貌如花、玉树临风,便失了魂魄。
一个人,只爱自己的芳华一部分,是自爱的残缺。
也叫自怜;还不如自恋呢。
每每看五六十的往二三十里打扮,会有人生扭曲的感觉。
那种“粉饰”,是对当下自我的厌嫌,唾弃。
活出生命的质色,是一种完全接受生命过程的坦然。
也有乐趣。冬天里有小雪,更有暖了三五好友的一壶老酒。
来小城盆景似的荷园桓谭,去聆听生命之曲的尾声。
从未有过如此的宁静、安详。
春天远不远近不近的,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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