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讲“鲁班门前耍大斧”,说的是做人做事不自量力。我把这话看成是陈辞滥调,说法当陈规陋习。“鲁班门前耍大斧”恰恰是自我提升的快速通道,你唯有知道差距在哪里,究竟有多大,才能找准知难而进的方向。
说实话,“班门弄斧”我都觉得不够来劲,索性进到班门里去,举刨子拉大锯。
张晨路的工作室,几回来我都耐不住手痒。
我可以将手痒归结于音乐的诱惑。
老式收音机里传来的那些名曲抒情而动人,柔软得能让你的文艺之心泛滥成河。
或是因那些专业灯光。
会觉得身处如此光调的拍摄氛围,要是不蹭几张图出来,简直是看着资源浪费无动于衷。
屋里的一些小陈设,也极其耐人寻味,忍不住会拍它。
空落落站在桌台上的一尊小塑像,让我想起不久前读到的苏珊 · 桑塔格的一段话:
指出有一个地狱,当然并不就是要告诉我们如何把人们救出地狱,如何减弱地狱的火焰。但是,让人们扩大意识,知道我们与别人共享的世界上存在着人性邪恶造成的无穷苦难,这本身似乎就是一种善。一个人若是永远对堕落感到吃惊,见到一些人可以对另一些人施加令人发悚、有计划的暴行的证据,就感到幻灭(或难以罝信),只能说明他在道德上和心理上尚不是成年人。
在达到一定的年龄之后,谁也没有权利享受这种天真、这种肤浅,享受这种程度的无知或记忆缺失。
工作室主人也是我要拍的重要原因。
拍张晨路很难,他内敛,肢体动作很小,表情收着。
我特别喜欢把张晨路放到被拍摄的位置,叫他这样或那样地摆姿势。
用我拍的黑白,跟他的黑白作品眉来眼去。
明知道在摄影师工作时,环境里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他可控、无干扰的,但还是会拿着手机、相机走来走去。
甚至在他拍摄时贴上去,窃取他的取景,跟随他定格的瞬间。
拍摄与被拍者,从第一面的局促,到“一见钟情”后的“老友记”,是特定情境中的交流过程。
肖像拍摄的镜头从来都是充满情感的,它也是相互理解的媒介。
有很多人希望马尔的拍摄能再正式一些,机器与技术再考究一些。
对此我有自己的考虑。
我希望自己拍出的图片能呈现出现场感即可,追求的是它能和文字的气息相匹配。
原生态的率真,排除任何技术因素的直觉,图片最好带着一些稚嫩与笨拙。
拍摄过程是即兴的、随机的,一丁点的装模作样都会让我极不舒服。
在工作室里和几个业余的玩互拍、抓拍很有意思。
各自都能拍出自己的想法。
李从琦的这张在“取巧”,取像灵感与构图策划却是马尔的。
拍出来看效果,我有一种口述写自传的感觉。
我是在抓木子的瞬间看到了景框里的自己。
摄影的灵机一动,有些就是由细微的观察派生出的一刹那感觉。
我没有充足的时间去调试临时抓来的模特老李的情绪,任他嚣张于一堆名人面前。
抓一张他倚着门框的姿态,便想起他背着古琴拜师的情形。
图片也是一种定义。
当兵出身,人社局纪检组长位置上退休,老李内心却也是一枚文艺青年。
这是我第二次不期而遇高玉娟。去年她在烈山和村表演太极拳,被我记录。
图片里很难看出她的身份是太极拳教练,大赛拿过金牌。
她做什么的身份,一上镜便被冲得不知所踪。
有些关系你能拍出来,它会自觉放大;有些则不能,它能藏起来。
比如“诗人木子”,最终的定格,和他的本相是远了还是更近了?
反正我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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