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歙县一定要到鲍家花园赏玩,来此地你才知徽商大户曾经多有钱。
我站在园子里,脑子里想的却是绩溪的胡雪岩。
三四十年前读《胡雪岩全传》,上下册几十万字的容量,一口气读完。
那是八十年代末期,中国大陆的财富神话还停留在搁你面前神气十足的万元户阶段,李嘉诚、巴菲特那样的人物毫无耳闻。
绩溪的这个小伙计成为巨商的传奇,便以激动人心的纪实小说方式展现在眼前。
“做人要先学会听话,然后再学会讲话”,“道理是直的,但是路经常是弯的”,“如果你有一乡的眼光,你可以做一乡的生意;如果你有一县的眼光,你可以做一县的生意;如果你有天下的眼光,你可能做天下的生意”。
这些令人很信服的警句,很难相信是出自一个放牛娃、小学徒之口。
在歙县棠樾牌坊群、鲍氏宗祠、鲍家花园的建造者鲍家,我看到的一切都会和胡雪岩的故事联系起来。
鲍家做生意的手笔,简直就是胡雪岩从商之道的剪贴复制:垫付浙江、江苏、安徽三年的军饷,淮河涝灾捐出十万石大米,自己掏钱修四百里淮河长堤。
鲍家是真叫有钱,为干大事铺路也真敢撒钱。就像当年的胡雪岩。
鲍氏家族作为徽商的样板具有典型性。
从小本生意辛辛苦苦做起,但有野心、有志向。与官府建立关系是其生意做大做强的一大转折,比如专注盐业,就能做大到两淮盐务总商,变相垄断经营。
鲍启运获得正四品的盐法道员职务,干的是省里厅长一级的肥缺,他的发家确乎像胡雪岩一样,一直有红顶商人的权力背景在起作用。
棠樾牌坊群、鲍氏宗祠,充分展现了鲍氏家族的经济实力;除了花费大量钱财修祠建坊,鲍家也从各地搜集不同流派风格的盆景花木,精心养殖于鲍氏花园之中,极一时之盛,蔚为大观。
徽州这地方有山有水,云南、贵州的山水并不逊于此地,但云贵单单缺了徽商那样的经济集团几百年的鼎盛襄助伴随。
徽商中多有儒家情怀,他们在外经营之暇,亦喜舞文弄墨,调养花草,于琴棋书画和园艺之道积累了深厚的修养。
我们今日所见江南都市及其附近古镇的大户园林,至少一半以上为徽商所建造,或打过底子。
鲍家花园虽处在偏僻的古徽州地界,却号称和苏州的掘政园、留园、狮子林和无锡的蠡园、梅园齐名,跟棠樾牌坊群、鲍氏宗祠珠联璧合。
花园现址原为清代鲍启运家的后花园,原状毁于清末战乱。
花园山林丰茂,古木参天,风景幽雅;此处为棠樾村与邻近村的水口宝地。我们今日看到的当是复制品,气魄与韵味大不如从前。
据说重新修复的鲍家花园尊重原作风格,融山、水、石、林、青砖小径、风雨长廊、亭台楼榭、徽派盆景于一身,“师古而不泥古”,兼收扬州、苏州等东南私家林园之所长,并容岭南、两湖等名家盆景之精粹与名贵。
一期工程占地已达350亩,为全国徽商私家园林单体之最,显示出宏大气派。
2002年5月1日鲍家花园开园,标志着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盆景观赏基地“盆景艺术博物馆”建成,并开始问鼎市场。
鲍家花园以徽商宅园林为背景,以徽派盆景为主题,荟萃国内外各流派盆景花木之精华,布展20000盆。
我到园子里时天阴雨,除了摆阔的名贵花草外,亭台与景观设计皆不敢恭维。
而盆景则刻意地在显示贵重。
有一盆展示的其实是那钧瓷盆,说是全国少有。此盆十多年前就标价300多万,为鲍家花园里的镇园之宝。
很可惜的是鲍家花园整体上缺乏统一的美学建构,景观上亦不甚考究。即便号称世界最大,也难以和拙政园比肩。
建造者的审美趣味和文化层次的差距,决定了着眼点的高下不同。
我在拙政园,就没有听到一件物品值多少钱的炫耀与自诩。整个拙政园,哪里是可以用钱来评判其价值的呢?
鲍家花园可以一观,但要说媲美拙政园,姑且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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