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走到小区南门口时,听保安师傅说夜里要封小区。就见有人慌慌张张大包袱小行李地在逃离小区,也有人把卖场的柴米油盐酱醋往小区里搬,预备打持久战。
我没大有感觉。这一段看卡塔尔世界杯看得倒不过来时差,人有些发懵。
冰箱里有棵大白菜,另存些土豆、包菜什么的,尚余冷冻了的几块肉。上几次教训沉痛,市区封了几个小区,人心惶惶,我也随大潮买了一堆菜,晒台都摆满了。结果呢,虚惊一场,大部分没吃就烂掉了。
楼下的邻居在议论,说是小区里北面哪一栋有人核酸阳性,中午就封了楼。他们说的那一栋,离我就十几米远。
昨日上午想出去遛腿锻炼,小区果然封住了门,只进不出。
说老实话,真封了小区竟让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有个老段子里说的:楼上的一只靴子落下,声响惊得人心里一咯噔;另一只却迟迟听不见声,躺在床上睁着眼等,直到它终于落下。
疫情悄然改变了人们的价值观、生活方式。我们刚刚从活着求温饱的状态走出,人模人样地才小康几天,突然又被打回原形。生活需求拉低到填饱肚子,小区志愿者送来蔬菜包我们真心地感激,偶尔能吃上一顿丰盛好饭就十分感恩,解封了的几个老朋友还能毫发无损地坐在一起胡吹乱侃,就觉得受到了上天的恩宠。美好与梦想交织出的五彩斑斓,生活质量上行的加速度,一下子被按了暂停键。
有人说是上天用疫情让人类慢下来,要我们重审人生轨迹。这种漫画版的胡编滥造,居然以新哲理的面目大行其道。
疫情让人们的日常变得不同寻常,处处查码、验核酸证明,你得把自己的行程隐私、行为自主权交出去。不说也没用,流调可以查清一切。我们当然理解,这么大的公共卫生事件,它的应激、应急机制就该像人体发烧做抵御一样,按规则统一行动会避免大范围的蔓延。可很少听到做这种处置必须谨小慎微的提醒,因为不论何时,都要牢固维护不能触碰的人性、人格底线,这是共和国宪法所捍卫的基本原则。
防疫开启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社会大动员,从来不敢想象,社会细胞小到村庄、小区乃至于楼栋,都能被完全激活。防控细密到无所不至、无微不至。居委会、保安成为小区的执法者,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不服从即可视为违规违法。防疫压倒一切;可我们想过么,那些被防疫压倒的心理与观念,如何能再站起来?
病毒变得越来越诡异,由恶魔一般的邪恶,夺人性命,到轻症、无症居多,很多患者就是体验了一次特殊的重感冒。重症危害在弱化,传播却更为狡猾。防疫也从严防死守、封城静默,到更为精准、有效、富有人性化转变。
将“躺平”概念引入防疫,与严防死守形成两个水火不容的两极端点,其实非常有害。世界范围内,疫情仍是大规模延续着的公共卫生事件,不同国家、地区根据自身实际情况,考虑做出不同应对之策,将日常防疫责任分解给个人,绝非“躺平”所能定义,因此做高下对比更是自大与盲目。
“躺平”犹如一根大棒,一旦被贴上“躺平”标签,各种尝试就会戛然而止,这种评判绑架了你的行为;而对病毒的恐惧感在各个层面上肆意蔓延,它的后遗症也在慢慢显现出来。
第一只靴子落下,惊吓了人;第二只无声,其实更值得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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