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睢书院偶遇了牛宝琦;小姑娘清清秀秀、大大方方的,笑起来很单纯。她的正式身份是非遗文化蓝染传承人、濉溪石板街染缬四季工作室主领人。
开在石板街的染缬四季工作室我进去看过。已接近失传的民间传统工艺蓝染,被她弄得很仙、很洋气,花色令人惊艳。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是了不起。
作为姓,濉溪乡下将“牛”念成“ou”。这种读法是从亳州、阜阳传过来的,其根由却在河南。
我便“小ou”、“小ou”地喊她。
小ou的爸爸老牛曾在石板街经营铝制品店多年,修修补补、敲敲打打的。牛宝琦是个典型的石板街民间手艺匠人的后代。
忽而想起多年前我在老街拍过一个铝制品匠人的图片,很仔细问宝琦她爸爸的样子,好像又不是。
小ou的蓝染之路并不一帆风顺。做这样的民间工艺,她娘就不大赞成。你跟她说现今是非遗文化传承,长辈可不信这一套,染匠换个名字还是染匠。辛辛苦苦将女娃培养到师范毕业,女孩子家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做个教书的老师该多好。
但小ou真心喜欢。蓝印花布的纹饰以花鸟为主,其中作为一般服料多以小折枝为散点排列,那些麒麟送子、五子夺魁、和合二仙、刘海金蟾等传统形象,或是反映时代人物的形象,如拿红缨枪的民兵或赤卫队员等,都让她感觉很神奇。
蓝染的手艺是姥姥传下来的,绘制了一个叫牛宝琦小姑娘童年时期的多彩的梦。
蓝印花布在明清的名称是药斑布、浇花布。明清两代,由于江南棉花种植普遍,棉纺印染业发达,青蓝大布是朝野需求量最大的商品。
蓝印花布用的是豆粉、石灰混合成的糊状物,俗称“灰药”,通过型版而漏印到坯布上,形成花纹。待布匹浸染晾干后,去掉“灰药”的部分是白色花纹,因此蓝印花布也叫“灰缬”。
从型版看,蓝印花布和早期蜡染都是受到夹缬的启发。蓝印花布的型版是用多层裱糊的纸浸透桐油,然后在纸板上镂刻图案制成。花布型版刻制同刻纸一样,比夹缬的木质型版加工要简单容易得许多。印制时可以一块型版为单位,拼接灵活,纸质型版轻便,易于移动和清洗,劳动强度大为降低。一幅型版可用多年;防染的灰药材料也是平常物。由于这些缘故,蓝印花布的生产作坊流行各地,而蓝印花布也成为中国蓝染业的主流。
工业时代的来临,民间手工业被机器打得落花流水,纺织印染业发展迅速,机染成为主流,染料全为化学合成品。
已经延烧百余年的工业化时代也造就了一大批厌恶效率、批量的文化反叛者,民间传统手工业的重获青睐,标志着“后工业化时代”的丰富文化形态又兴盛起来。
更注重手工的人文性与质朴、独创。
和姥姥的蓝印花布不同,小ou把蓝染当成自己的手工艺术作品,既让它有手制的温度,也在通过自己的设计,使之显得年轻、朝气,充满时尚声息。她综合了蓝印花布绘画性较强、图案设计性较强的特点,也采用蓝染传统的写实性手法,强调其生拙而稚气的一面,突出其乡土气息。
蓝印花布的艺术风格其实是由型版原创设计者决定的,小ou尤其着迷于此。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画家,很高兴自己的绘画能变成服饰的主色调。
爱幻想的小ou在濉溪老街遭遇到现实很骨感的困境。她的蓝染美学概念与工艺价值,在以小吃为主流的石板街仅仅被当做好看的东西,乡土社会与工业化混同的文化感,并没形成对蓝染的敏锐感知与追逐。
她苦笑着说:做一天亏一天。只得以“甜水铺”这样的流行小吃来贴补。她相信美的东西终究会被看见,会放射出它的光彩来。
我不会随波逐流,轻易放弃,会一直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对我说,也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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