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旺、老席我们仨跑到龙山路北头去找高岳中学老校区旧址,也是稀里糊涂的茫然。
按讲这一块从没塌陷过,该好找,不像杜集中学在塌陷区里完全沉沦、消失了。
三十九年前,我们去报到的高岳中学不在街上,由街口的高岳搬运站往南有条土路通刘庄。
学校就在庄口。
可现在哪是哪儿连我都糊涂。
看一条老街有点类似,记忆却无动于衷。
就站在这一条旧街上祭奠吧。
我们仨同在高岳时还都是青春少年。
他俩是同年同月生。
那年他们是25岁,我20。
高岳街的记忆标签首先是搬运站。
我们要在那里打开水。
当时我们烧的是煤油炉,跟个电饭煲那么大,用它煮开水太奢侈。
好像也在搬运站那里买过饭票吃饭。
老席记得我们曾经买过碳。
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那时东岗楼附近有个方顶碳厂很有名;可李士勇硬是说我们跑杜集中学那边的煤球厂去拉的。
我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当年我和老席住一屋,长条形的一间,教室隔出来的。
在学校的最南头。
宿舍门口立着坟头。
学校南头没有围墙,一大片麦地,圈着个小水塘。
那年夏天一个小娃在池塘游泳淹死。
哭哭啼啼的声音飘过来,便站住不走了。
周末老席跑回蚌埠和未婚妻团圆;遇见停电,点上蜡烛,一点小风那火苗就忽闪忽闪的灭去。
我就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早早的蒙头大睡。
高岳街是车行大道,供销社最热闹,挨着菜市街。
三十六处学校最繁华,三层楼吧;对面工人宿舍区四层,屋里有厨房卫生间。
我们跟三十六处学校的老师打球,他们竟把我们看作是乡下人。
理由很简单,他们学校在街面上,我们学校在庄子里。
这让我们几个还没有从蚌埠人身份走出来的城里人很受伤。
我们洗澡要跑六矿。
就是在那里,我们见到了刚出井口的矿工,要不是眼白、白牙,一个个跟黑乎乎的雕塑人物。
四个老家伙在这条显然没有记忆坐标的街上东看西瞅的,还想发思旧之幽情。
但就是找不到能够勾引记忆的熟悉地方抒发。
就像一口大酒下肚,桌上却看不见下酒菜。
但淮旺、老席我们是幸运的。
老高岳中学由高岳街搬到了杜集区委后面的时候,我们都在。
后来它改名八中,再后来就是现在的开渠中学。
更幸运的是,学校牛校长知道我们是高岳中学的老人,很热情的带着我们转。
我们就跟下放知青回城以后几十年,白发苍苍时想来看看乡亲们。
马富强见到当地人就打听老杜集中学。
学校塌掉后打散了,人员分到其他学校。
此地抹掉了杜集中学。
我们见到的高岳中学也完全是个新学校。
我们搬进来新盖的平房,新建的唯一一座在当时堪称伟岸的教学楼,已经全部拆完。
当年我们在的时候的同事,也已经全部退休完。
“乡”拆尽了,“亲们”无一人。
唯一拆不去是勾住我们视线的那山。
老席、淮旺说,当年高岳中学搬新校区于他们最大的便利,就是跑市教育局缠调动近了一里多路。
一阵风来,灰尘四起。
他们说找到老地方的感觉了。
他们说的是上完课,急急慌慌的从杜集或高岳骑着自行车往市里跑,坐在市教育局政工科办公室让人家烦。
烦到咬牙切齿的恨不能这几个家伙赶紧滚蛋。
多少年后,一位曾经给他们办手续的政工科老人,见到我还提起那几个蚌埠人,说是真管,真能缠。
一坐就是半天,还要帮你添茶。
悲情到不屈不挠。
跑市里来回的路上,风稍大些,他们就得捂着鼻子歪歪扭扭的骑车。
风尘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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