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把当地名人搬到相山上来是谁的主意,但每次看到桓谭孤零零的站在山涧,就颇感悖谬。
你要不就给他盖个馆,也总比在这里不明不白的经风见雨好呀。
山里倒是建了个馆,叫“刘开渠纪念馆”。
赵朴初题写的那几个字真是耐看。
市里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筹谋并争取到建设刘开渠艺术馆的项目,即把地址选在了相山。
很让人兴奋的事情。
徐州说,刘开渠生长在我们的地盘,该是徐州人;萧县说,刘开渠是萧县人;广东的中山说,刘开渠是我们家的女婿。
都争着要建艺术馆,要陈列他的作品。
能够把艺术馆的项目争到手,很让一帮为之努力过的小城人欣慰和自豪了一阵子。
就在艺术馆破土动工时,开渠先生突然病逝,艺术馆最终只能改称“刘开渠纪念馆”了。
刘开渠是小城杜集区刘窑村人。
他出生时,那地方确属萧县,萧县在那时又是江苏徐州的辖地。
好多萧县的老书画名家都只自认是彭城人。
几家争得都有各自的道理。
有时想,这个最初叫刘大年的贫寒的农家子弟,连刘开渠的名都是小学老师给改的,要不是经自己的奋斗取得成就,谁会去挤破头,争一个叫刘大年的老农民来敬着?
小城给他建造的两层的纪念馆不大,坐落在南低北高的相山怀抱中,呈前后两院的中式建筑样式。
那一块原是“小妖金色城堡”的地盘,扒掉后让我唏嘘了许久。
刘是我早期非常喜欢的艺术家。
我刻意说早期,就是他的写实一类的趣味,与我那时的审美取向是相一致的。
一幅罗中立的人头像《父亲》油画,看着都泪湿。
变形、抽象接触少,也不适应。
到韩美林的工艺和美术相混淆的东西出来,开始觉得变形有些意思,自成趣味。
也是可怪。
我们中国文人书画的艺术传统趣味是写意的,神韵要大于造型,似与不似之间做足文章。
可我们就是对西画的写意呈现出的那些个变化非常不适应。
刘开渠的雕塑在西洋写实雕塑的基础上,融合了中国传统雕塑简练、单纯及线画的表现方法,形成了自己的独特的风格。
现在看他的作品,质朴的写实,手法细腻、严谨,结构、解剖准确。
就是表述稍微直白了一些。
艺术是要给欣赏者留有审美空间的。
其雕塑小品,你能感觉到一种厚实。
他以创作严肃的历史人物和场景而著名,完成了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之“胜利渡长江,解放全中国”、“支援前线”和“欢迎解放军”的部分,先后创作了毛泽东主席像、工农红军像、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浮雕像等。
这都是重大政治与历史题材。
这一类的东西很敏感,一般艺术家不敢碰,做起来也会拘泥,得处处谨小慎微。
开渠先生处理得都很好,而且件件几乎都是当时的名作。
让我感动的是纪念馆门对面的一句话:“人生是可以雕塑的”。
那是刘开渠的手迹。
一个出生在仅有汉画石那样的雕塑传统的贫困家庭的孩子,能够在中国当代雕塑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成为德重艺高的大人物,应当源于这一句他发自内心的呐喊。
我始终都敬重雕塑自己人生的人。
一个人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最好的样子,就得修炼、修养,他的人生过程就有光彩。
但这句话在教育上却是最容易被误解的。
很多家长、老师其实压根就不知雕塑人生道理的内涵与界限,以为就是要自己拿着刀笔锤斧,在孩子心里乱画乱削,还自以为是对孩子负责任。
他就是在肆意的想当然的涂鸦。
人生是可以雕塑是自励语,是说每一个人都蕴含着极大的可能性,决不是被标签定型了的物品。
对孩子或学生而言,好家长、优秀的老师并不是雕塑家,而是关心、帮助者;雕塑人生的是孩娃自己。
这道理说起来简单,现实里却被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
很像说课堂教学学生才是主体,你老师就是个引导者、帮助者。
这话当口号似乎人人认同。
实际上很多先生私下就以为此语彻底颠覆了师道尊严的传统,课堂就得是我的课堂,学生是主体了,我怎么摆?
在课堂上横着去发挥“主导”作用,把“主体”照旧压缩成被动。
十年前我就把这句话作为一中分校的校训,每学年开学都会和孩子们讲刘大年成为刘开渠的故事。
要他们别相信家长、老师、同伴、社会给他们贴的任何标签,只要当好自己人生的雕塑师就行。
一个人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这才是孩娃变化自身的最真实的动力源。
名校的辉煌成绩是不是老师神?
不是,他们最优秀的地方,就是把每个学生都变成了自己人生的雕塑大师。
我一直相信,学生若真心想要个精彩的高考,他们千辛万苦的就一定能做到。
突然感觉,刘开渠也是个伟大的人生哲理家,是开悟了自我成长之道的大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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