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合影的这几个小洋娃真是活泼可爱。
海边、马路上偶遇,并不怯生,你要合影他该咋样就咋样不说,还有几尺豪气对着镜头。
抚摸着20年前的日子,我发现我们对影像和影像绽放出的意义的认识是远远不够的。
说它是回忆、纪念等等的标识,就只是拿它当牙签用。
生命的声息存留在照片里的那一刻,它就是我们自己的永恒。
不管影像里的他者在与不在,生命被冰封的日子,都会流水般的在我们心里泛起涟漪。
它是一声吆喝:喂——
照片里的人便又睡眼惺忪的活在目前。
情境像篝火一样被点燃。
改革开放之前,有国外要人来访,最惹眼的是他们往往要行亲吻礼。
老百姓最讨厌来北京流亡的柬埔寨王国的西哈努克亲王,免费白吃白喝白住,还得接受他有使不完的拥抱、亲吻礼,且不辨男女。
怎么看怎么碍眼。
中国人把贴面、亲吻当成很私人、很专享的事情,尤其是他对年轻女子也如此,让人看了心里膈应。
那时的老百姓还不象现在这样有个网络、朋友圈口无遮拦,但就是这样,也不放过他。
于是就有了他在北京生活糜烂、作风腐化的不少传闻。
最讨人欢喜的当属前菲律宾的独裁者马科斯总统的夫人,不仅因为她穿着令人惊奇的高领裙子,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更因为她是那样谦恭、亲切而自然的亲吻了毛主席。
那是令人非常感动的一瞬间,毛主席他老人家看来也挺开心。
国人的心态有时是很有意思的。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北京地铁,看见一位老外在拥挤的车厢里抱着个中国姑娘死命的啃。
几个同伴心里就不对劲,都想抡起皮拳揍他个狗东西。
事后想想,这种朴素的民族感情其实有些怪异,倘若是中国小伙子抱着个老外姑娘死命的啃呢?
没准哥几个还会鼓掌喝彩呢。
都说中国人保守,可和老外美女合影却下手重。
初次见面就和老外相拥而亲热的合照。
里面不仅仅含有十分欣赏其容貌的意识。
多年前在日本学过日语的陈桐老兄合影的先锋而开放的意识,举止豪放的引领我们改变了假模假样的矜持。
想想自己的经历,就觉得单是合影这一项,我们都改革开放了一回。
在合影里有见证。
澳洲电影城,遇见一位年轻漂亮、挎着花篮的姑娘,惊为仙人。
便拿出平日里少见的冒失劲儿,用结结巴巴的英文,问能否与之合个影。
得到许可后,俩人相拥而立,如同恋人一般依偎着,留下了这一张照片。
当时感觉到的那股子幸福劲儿妙不可言。
电影城里还有角色扮装的群众演员。
很乐意在那里跟游客合影。
她有表情动作。
拍出的照片令人忍俊不禁。
留影次数多了才逐步了解,在老外看来,邀请异性照相,实际上表达了对其一种尊重与欣赏的意愿,对方一般会非常乐意。
其中并不代表她欣赏你。
同意与你合影,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礼貌。
有几次与老外的合影具有叙事色彩。
一次在澳洲国家植物园,遇见一位也来游玩的加拿大老太太,身着白色上衣,满头银丝,一脸的慈祥,坐在天鹅戏水的池塘边。
那风度尤为典雅迷人。
她人极亲和,她家先生很热情的给我们拍。
于是就有了母子版的合影照片,被朋友们誉为“世纪末的绝唱”。
偶遇四个印度小姑娘叫人好生惊喜,一色的黑发深黄色皮肤,身着鲜艳多彩的民族服饰,黑嘟嘟、胖墩墩的脸,活脱脱的玩具娃娃。
那首著名的“拉兹之歌”在耳边响起。
邀请她们照相颇费了一番口舌,她们害羞的窃窃的低笑着,不答应,也不坚决拒绝。
等到同伴及华裔翻译“群起而说之”才得逞。
照片洗出来以后才发现,四个姑娘个个蹙眉闭唇,不情愿的神态尽现。
反把我乐呵呵的模样映衬得有些滑稽。
后来才知道,其实印度是个比中国男女禁忌还要多的国家,不管是印度教还是伊斯兰教,对与陌生男人交往甚至交谈都有严格的规定。
最尴尬的一次当数在堪培拉。
去参观一处由植物修剪而成的各种建筑形状的园子时,碰到一位年老的修女,沉静、单纯的风度让人觉着别样的风情。
那次出去原计划到大些的教堂,看看老外做礼拜的情形,由于活动太紧,没去成。
这次撞上了修女,合个影也算是还了愿。
老修女很友善,选了一处美景正准备照,没想到这修女还有个女伴,她也不声不响的凑拢上来。
我一看这算怎么回事,就有些生硬的说:“NO,NO。“
弄得那位妇女十分无趣,亏好同伴解了围,请她合个影。
有时合影也是对人的记忆。
友好学校的校长秘书,中国企业办公室主任的酒量,白酒居然能喝足斤的一瓶,大得中国男人的敬重。
好几个人抢着和她举杯合影纪念。
仰视的感觉。
经历了多次以后,合影兴趣渐淡。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或者出于礼貌,一般不再有什么激情跟老外留影。
那几张曾令我回想不已的照片,与其它同类混在一起,早已成睡眠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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