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蚌埠侄女请我吃饭,小妮子鬼灵,端上来的卤香干和鸡肠圈一见就让我激动不已,那滋味按蚌埠话说“化掉了”。
当一件事情好到难以名状时,蚌埠人就用“化掉了”、“雾掉了”来表述。
上网查,卤香干和鸡肠圈有网购,就一直买到今年春节前。
没事拆一袋吃,一口小酒陪着,将它的滋味品透。
味觉是有记忆的,它还伴随着孩童时期的期待和渴望。
吃的这一点上弥漫开来,由滋味生发情绪,香干、鸡肠便成为故乡味道的地标。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位真正的食客了。
首先,再不用应酬谁了,也无须为加深感情喝得烂醉。
酒让味觉保持清醒状态,你才有了做一个吃货的基本资格。
中国的饮食文化很奇怪,有大喝就无大吃。
大喝起来,很少有人真拿一桌饭菜当回事的。
就是要显贵、排场、吃不完,把对客人的尊敬与自己的面子、气派并排放一起。
那一桌菜,完全和味道、味觉无关。
一场酒喝下来,都只说开头上的面筋汤和最后上的芋头稀饭香,这两样都还是老板白送的。
为啥呢?面筋汤是酒喝开前的补胃物,很多人都有把它当做家常菜的亲切感;酒喝到烧心的最后,此时的芋头稀饭进到肚子里能稀释酒劲,就觉得它貌美如花。
大鱼大肉没动几块,自始至终也就是摆个样看。
更让吃货们感到沮丧的是,这种聚会场合,谁要是埋头苦吃细品菜肴,倒是要让人瞧不起的。
用眼光瞟你:咋跟几百年没吃过的一样?
所以吃货的第一条守则就是要拒绝大吃大喝。
推不掉的席,少喝或不喝酒,决不大喝。
大吃也要杜绝。
囫囵吞枣的塞满肚子,味觉同样会麻木,而且不符合健康饮食的基本规则。
拣几样色相好看的细细品味,决不面面俱到。
比如凉菜版的卤猪蹄,就看它入味程度,劲道和酥软的平衡点;再想想老上海餐厅的大猪蹄子味道一比较,就知这道菜的制作者功力如何。
猪蹄子都不用心弄好,这家饭店就乏善可陈,再不用来。
很多菜系、出名的饭店牛气哄哄,实则也就几个招牌菜厨师最拿手,味道也独特。
其它的都是豆渣炮,陪练来了。
你像徽菜的腌制、臭鳜鱼、山珍,一尝就知它是否地道。
臭鳜鱼最明显,其一是鱼既要腌制,半大的那种,还要尽可能新鲜,肉要露白;其二是考工料味,不是简单的闻着臭吃着香都能蒙混的。
小城人多喜欢喝羊肉汤。
料大味重的不少是冒牌。
萧县羊肉汤分清汤和老汤两味。
清汤汪家拿手,小脆骨的那一种最好。
进羊肉馆吃清煮出的羊肉,最见肉质和汤味。
做美食家门槛高,你得有钱有闲有阅历有研究,满世界跑出的视野和味觉体验。
当一个吃货任何人只要你愿意都行。
吃不起大龙虾俺吃小龙虾。
吃就要吃出门道。
最好不要料煮的,就要清蒸出,鼻子闻闻就知好孬。
沾点料,美味尽出。
美食家理性,鉴别型的吃东西;吃货感性,就为那一口美味。
同爱美食的吃货之间感情深,完全颠覆了传统酒肉朋友的贬义。
堂主老沈的苏州朋友寄来十二只一小筐正宗大闸蟹,喊一桌人吃不够味。
就咱俩在书院侧屋,煮一壶黄酒给它干掉了。
吃罢,一头一手一胃的蟹香。
老沈的东篱饭庄,硬菜我喜欢吃他的烤全羊,嫩嫩酥酥的够味;下酒则是凉拌油皮最佳,切成细丝,点几滴辣油、老醋,带些蒜末。
余教授一去两样必点:一是炒凉粉,挂些蛋黄;再就是面煎辣椒,一大盘几乎全包。
吃,就吃出味道,吃足味道。
前一段跑小滋味多。
它的大肉包、蒸饺、小米粥,我的味觉欢喜它的细腻。
长粒炒米饭也吃出了好口感。
做一个吃货是无比幸福的。
原先喜欢吃火锅,两三天不涮涮,嘴里就没味道。
后来怕辣,清汤涮出的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改烤肉、铁板烧。
肉质在火中绚烂出极致的味道,入口进肚,人就飘飘欲仙。
做吃货顶顶重要的一条,就是对糊弄食客的小吃、大吃说NO。
这也是我写《食客札记》的初衷。
小城的有些饭店叫惯坏了,花在装潢和噱头上的心思比食材和味道多。
顾客盈门它就拽,店大欺人,吃饭挨一刀的经历叫人极不舒服。
食客贪排场或贪便宜的陋习,更助长了店家不研究口感的风气。
老味道还是我的最爱。
小时吃的四喜丸子,舍不得多放精肉,就弄些五花肉加面粉,有时还有米粒。
可它真香,味道全浸入,进嘴里不嚼就碎掉,后尾子带着浓浓的回味。
吃了好几家饭店的四喜丸子,材料或许更精致,但就是味道不对头。
最后还是在蚌埠街土菜馆里吃到了老味道。
吃罢,脸上笑出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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