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大的笑脸非常经典,富有感染力,让我知道一个人的情商高是有标志的。
如春风拂面,粉蝶一样的绚烂。
我说的王老大是我几十年的同事、邻居,标准的老伙计。
现客居无锡,女儿女婿在那里。
淮北的房子没卖,有时还要跑回来,专为和老同事、老伙计喝几场酒。
他在无锡也没闲着,孩子开车带他上苏州、跑上海,也就为和老熟人喝顿酒。
算起来他都虚龄七十五了,还是那么性情。
老大的心思说起来也浅白,你杭帮菜、淮扬菜再好,酒再名贵也没用,人不对就喝不出心花怒放、豪情万丈来,白茬茬、淡漠漠的酒晕没意思。
这和淮师大余教授斗酒必须斗牌、斗嘴的“三斗哲学”有点异曲同工。
我一跟老大喝酒就警觉,看他过三两就喊打住,不能给他再倒了。
他嘴上也应和着“不喝了,不喝了”,脸色却渐渐的冷下去,从此寡言。
我假装看不见。
心想一岁年纪一岁人,要是给老大喝出个七荤八素的,传出去都难为情。
二三十年前上酒桌,只要王老大一摸酒瓶,我就不敢啃气了。
他喝酒不是豪爽二字可以框限的,得叫牛气冲天。
萧县推酒喝法尚没有流行的时候,他的独门绝技就是先自己倒一茶杯,一口喝掉,然后每人给你倒半杯。
三茶杯下肚算是领头喝了门盅,老滋老味的稳稳的坐到那里,来者一概不拒,表心意的小杯不管,至少来个豆渣炮。
参加他们那个级别的酒场,我基本上落座就想着“潜逃”,绝对能想象撑到最后的结局。
老大喝酒也遇到过打怵的场面。
小城群艺大咖周开俊老师刚从濉溪师范调过来不久,要以酒交友、会友,在家里弄几个菜,喊老大几个人过来喝闲酒,门盅就是各人一瓶一斤。
那一场王老大终于歪歪倒倒的吃了回亏。
三四十年前王老大可是小城教育界、体育界名人。
他人热心、欢腾,操办大型活动,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能给你顺平。
任一中体育组长的时候,国家级裁判有好几个证。
那个时代学校缺钱,办学条件简陋到开不齐理化生实验,他就带着同事自制教具、用具;起早贪黑的管着三操。
市里和学校的运动会常常是唱主角。
八十年代初评全国优秀体育教师,王老大榜上有名,上了光明日报。
材料是我给他整的,老大至今念念不忘。
老大山东人,性情豪爽却也倔。
头两胎是俩闺女,老嫂子又怀上了,却偏偏遇上计划生育,政策一出台就十分严厉。
他硬是冒大不韪,把老婆肚子里的儿子王鲁给保了下来。
怎样处理都无所谓。
他说这是他这一辈子干得最正确最正经的一件事情。
老大在小城也真是个人物。
荣光时坐主席台当主角春色满面;自己组内同事华超当了副校长、老贾是工会主席兼办公室主任,学生宋伟都当了教育处主任,他这个老资格的组长都会大力支持,从不摆老资格。
我当年怎么样的话偶尔会说,但绝不影响工作。
一中搞鼓号队、仪仗队叫他领,他就能俯下身子给你领出个模样来。
能上能下、能屈能伸一辈子。
从体育组退到教学处管毕业年级报考,事多事杂,从无怨言。
我和他工作交叉时间也够长的了,彼此相互敬重,有事商量,定了的事情他就照办。
出了问题大家都争着扛责任。
都觉得当领导的品质最恶劣的一条就是,出纰漏先撇开自己,把责任全推给属下,然后一本正经的严肃处理。
就你这作派,谁还敢累死累活的跟你干事?
看老大主持婚礼你就知他水平有多高。
多少年多少场从不拿讲稿,板正的西服领带,粉蝶一般绚烂的笑容,声音洪亮的脱口秀,气氛始终保持着高端的热乎劲。
退休后老大喜欢打麻将。
他一出场总是算不清账,四个人打牌四家赢。
我就知保准是三家赢老大一家;老大输了都说赢,大不了说输赢差不多。
他就是这脾性,一辈子改不掉。
小韦在办公室开车时和老大熟稔。
搞考务、拉卷子泡在一起。
有事忙事,没事忙着喝酒划拳。
一中老老少少的同事都愿意和王老大亲近。
比他大的喊兴奉,比他小的差辈的都尊他一声王老大。
谁家有个红白事请到他主持,一准是有条有理、周周到到。
一中搞六十年校庆按届组校友会,恭恭敬敬的给老大请回来,老三届那些人,一中八零年前的那些事情,他就是本活字典。
老大回来,小韦支个场。
我和他们也是好久没聚,老同事、老弟兄又喝出老感情来。
何为老滋味、老感情?
年龄、身份、境遇统统搁一边,急起来一抓手臂留几个手指头印子也不会恼;抓起杯子,还是年轻时的性子。
想起一桩趣事说出来,昂着脑袋喝一杯。
扯不完的闲话。
这酒就喝得粘稠。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