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艳红 | 忆外公

鬼子怂
——忆外公
文/许艳红

鬼子怂
外公骂着我
慈爱地
烟袋锅始终没落下

三岁没了爹
土匪打死了
（谁让你外婆家是地主？）
太婆去世
外公扛着孙子泥水中磕头
一家一家半个山坡

太婆纺线织布
“波文”来了
吓得藏起来
外公的孝
感天动地

点荒捡地层层梯田
土疙瘩手捏碎
外公把自己耕作成犁
收割着苍蝇头般的麦穗
劳动发家致富
一毛钱的角票子好个毬

村里的孩子上学没路
外公不招乎
撸起袖子自己干
浅浅深深沟堰上雕琢出天梯
死老汉不留名

整夜里外公蹲在炕头
分锅分灶婆媳打架
老家伙去了
年轻人掌权
外公落了个寂寞/不待见？

你先走吧
外公劝说着外婆
果然，外公赢了——
端屎端尿
而外公晚景凄凉

“疼”
给外公搓着背
我看见了一排的骨头
那是死神对外公的标记
肉肉呢？

老了老了头上长个瘤
大家都来摸
我也摸
时间告诉那是个玩笑
而不是医院
外公说，把他的

外公在
我有了压岁钱
也成了鬼子怂
却满心欢喜
知道世上还有种隔代亲

土里扒食
馍渣渣捡起来
外公只比我年长了半个世纪
而我却觉得相差了千年
风漫过黄沙
还是土变的

突然惊觉外公叫五爷
半个木匠半个泥瓦匠
半个媒人半个乡绅
走了多久了
不知

外公的狗我也无比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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