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
——陈子实救白庙“硬肚”的传说
文／党克荣
在我写的几篇家乡文章中，有位网友在文后几次留言，提到陈子实救白庙硬肚子的往事。因陈子实先生是我们曹村西头村南堡人，名陈崇信，字子实。白庙现在归我们曹村镇，故“白庙硬肚子”，也算我家乡的往事，我幼时听老人说过，那是神话的传说，习武练功，刀枪不入，英勇无比。为一探究竟，我微信联系上这位网友。
这位网友，实际是位八十七岁的耄耋老先生，祖籍白庙满井村。老先生名叫马忠宽，建国初在富平一中上学毕业入伍，参军几年后由于立功，考入汉口通信兵技术学校（军校），毕业后留校任中尉教员，“文革”军校停办，70年代转业到富平陕拖厂工作退休，民盟会员，现居我县宫里镇。马老兴趣广泛，喜欢摄影和收集研究富平方言，是《富平人》热心读者。马老说他父亲马进财就是“白庙硬肚子”的组织者之一和主要成员。
白庙硬肚组织发生在清未民国初，大约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前后最兴盛，那时社会动乱，土匪横行，官府无能，村民为自保，出现许多自卫组织，白庙硬肚子组织就是之一。距今近一百年了，现在一些年长的人还记得，可见他的影响力当时多么强大。
听马老说，白庙柳沟卢治平，身材高大魁梧，素有侠肝义胆，为保家乡平安，和志同道合八人结为兄弟。八人为：卢治平、卢治宽、马进财、王生银、王生林、王宝善、焦德海、胡伯强。他们拜敬神坛，习武练功，武功以气功——硬肚为主。他们拜李景福为师，李乃河南反凊民间秘密组织红枪会主要骨干成员，遭通辑逃陕，在白庙北庄子马周家当雇工。此人不仅精通各种武朮，还晓知天下大亊。在李师指导下，他们招集数百人之众，盟誓练功保家。从此白庙硬肚组织就形成了，那时候武器主要以棍棒、长矛、大刀为主，后来还备有枪支，在山下借来狗娃炮，经过几年训练，成为一支护卫地方安全的強悍自卫队。
白庙硬肚子组织以卢治平为首领，八兄弟为骨干，李师为教练，总部设在白庙无量神庙三间大殿。各村都有头目，有事派人通知。硬肚成员多为当地农民子弟，农闲时集中练功操练，农忙还忙农事。他们信奉神灵，白庙人信奉山神，在山前修有山神庙。听说每次训练和出征前，都要烧香拜神，口念咒语，求神保佑。白庙地处大山深处，是乔山余脉，西邻锦屏山，东面月窟山，为防盗贼匪徒，保一方平安，在进山口桥口设有岗哨，常派人员轮留守岗防卫。
白庙硬肚组织成立后，首战柳沟岺。一次流曲炭村罗蛮子领数十名匪徒，到白庙抢掠，李师率领众硬肚师徒，口念咒语，手拿大刀长矛杀向匪徒。匪徒虽有长枪，招架不住，向山下逃去。有多年在民间流传的歌谣为证：“罗蛮子在炭村窝，横行霸道真可恶。一心想上石头坡，去戳卢治平的窝。上了石头坡，不是快炮打，就是长矛戳，红绸子挂了一大坡，回去枣刺挑了三升多！”消息传出，白庙硬肚子名声扬四方，威震富北。
白庙硬肚子骨干成员马进财，武功强硬，英勇无畏，多次剿匪都是他带领和指挥，听说大汉奸曾代理陕西省主席刘郁芬。早年在杨虎城入陕后，率部仓惶东窜。一路到富平县底店，遭到惠显峰、宋登灏带领的当地民团阻击，逃上月窟山宝峰寺。白庙硬肚子组织闻讯后，马进财率众成员，带武器从后山侧翼发动攻击。由于熟悉路线环境，和底店民团两边夹攻，灭敌大半，缴获大量枪支财物，刘只身翻沟从坩泥塬逃跑。
白庙硬肚组织还受山下政府邀请，曾进住曹村，卢治平为团总，保护曹村四周安全。由于硬肚威名远扬，各种黑恶势力不敢乱动，山下许多青年慕名参加练功，队伍不断扩大。听说飞鸽传书，胡景翼药王山起义，硬肚还派人支援。
胡景翼药王山起义后，听说硬肚子白庙石头脑焦学德和马老二凭一身好武艺，当了胡的贴身警卫。胡在西征乾县时兵败，焦马二人背胡逃出，由于胡体胖身重，焦马二人轮換背，汗水湿透衣服。胡视二人为救命恩人，长期以来，受胡家恩惠。
听说还参战光复富平县城，卢治平率硬肚数十人，以卖炭为名，隐藏在县城炭巷。夜晚接到通知，硬肚攻打北门。王老四（生荣）提一根扁担，率众冲上北门坡，左抡右打冲进县衙，得知知县已捉，富平光复。
白庙人杰地灵，程卢村拳师卢启平，不仅练拳，武功高强，而且是有名神枪手。说是牛背上打麻雀，用枪打死麻雀不伤牛。民国时多次应邀到山下当教练，曾被流曲民团邀请当教练。其父卢长远，在庄里开有商号。
民国时期，范子实在胡景翼部冯毓东（子明）师当旅长，长期驻防富平。范虽对部队管束严格，但后来范部队趁移防高陵之机，手下个别兵团到北山拉人、拉牲畜抢掠。有个手枪连进白庙山里，硬肚看他们拉人拉牲畜，实无可忍，将其缴械，一个当官的听说手被刺伤。范部脑羞成怒，派几连兵力进入白庙，南北夹攻，将硬肚子及村民一百多人抓获绑缚，先解往富平县城，后押往高陵县，关押在高陵县城凰庙。
为救被抓的亲人，家属们托关系急到宫里涧头找仇佛田先生，仇说此事非子实不可。亲人们又急到曹村西头找陈子实先生，陈应允连夜赶往高陵。陈子实当时在富平很有威望，上世纪初就读于三原渭北中学，曾在富平县第一高级小学任校长，“一高”在望湖楼，当时富平县还没有中学，算最高学府，后任富平县民众教育馆长。陈家是曹村西头“二条巷”大户人家，陈子实在兄弟辈老五，陈四哥陈崇谦（字子虚）也有文化，和范子实早年同在胡景翼二军共事，结拜兄弟。陈四哥阵亡后，范女儿认他四嫂干妈，走了多年。当时范部队驻富平，范陈两人关系密切。
陈到范部队驻地，向范伸明大义，经交涉，范答应放一百多名一般人员，但对八名缴部队械的“主犯”不放，说布告已写，都是死刑。八人已打的浑身是伤，血流满面，不醒人事，而且一天多没吃没喝，亲人们很悲伤。陈也很气愤，说你部驻富平，当地百姓供吃供喝，硬肚缴部队械虽有错，也是事出有因，你们借移防拉人拉牲畜抢掠。范当时很强硬，说明天告示一贴，全部枪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陈当时年轻气盛，也硬起来，提高嗓音说你积点德，硬肚也是不好惹的。你们把人打成这样子，你们是国民军队还是土匪，不行我们找冯师长。范见陈怒，自知部下打人理亏，念兄弟之情，站立起来，笑了对陈说，好，今天给老弟面子。进内室良久，叫来涉事部队几位下属长官，和白庙硬肚子家属达成协议，八百银元放八个人。以防事变，陈老亲自把人送出城。白庙去的人不敢走大路，从荒野中，把打的满身是伤的亲人背上奔向白庙。一百多里路，幸亏去拉有多条骡马，轮换骑坐，赶天明到白庙山神庙。
为答谢陈子实老先生救命之恩，白庙获救人员，当年为陈老挂五尺金字匾“見義勇為”。为弄清当年救人来龙去脉，我拜访了陈子实先生次子陈益斌老人，老人八十七高龄，和他父亲当年一样，高大魁梧，身体健康，说还耕耘田园。老人头脑清晰，说话铿锵有力，说他父亲在世常提到救白庙硬肚子之往事，说是办了件义（好）事。还说白庙获救人员特别是马进财父子，每年都来他家拜年，一直到1965年他父亲去世，过了三周年。
行善必有好报，好人必有终归。陈子实先生和卢治平先生，解放后都是富平县最早的政协委员，知名进步民主人士。范子实先生，陕西省泾阳人，国民进步人士，曾以特邀知名人士被选为陕西省第二、三届政协委员。
作者介绍
党克荣，男，富平曹村人，退休教师，大专学历，中共党员，从事乡村教育工作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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