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里南门外的水渠
文/刘媛玲
“清凌凌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小芹我洗衣裳来到了小河边……” 又听到了《小二黑结婚》中的这首歌，思绪不由又飘飞到六、七十年代庄里南门外的水渠边。似乎又看到那清亮的渠水，蹦蹦跳跳地由远而近，欢快地来到眼前。
那时候吃水非常困难，几条巷子的住户都只靠景家巷那一口水井，每天去那挑水的人络绎不绝，老远就能听到井边等候打水的人的说话声和那吱吱嘎嘎不停转动的辘轳声。那些没有人能够挑水的人家，就只好买水吃。至今清晰地记得巷子里那位长年卖水的驼背老人，柱着根木棍，肩上挑着一对沉甸甸的木桶，缓缓地在巷子里踽踽而行的情景。
为了节省费用，十五六岁我就开始自己学着挑水。我也和那些大人们一样，挑着父亲为我买的那对小铁桶，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小巷中。那时最怕下雨，遇到阴雨天，担着水行走在泥泞的土路上，一步三滑，用吃水像吃油，一点也不为过。
吃水如此，遑论洗衣服。每次用一大铁盆水洗衣，都是用搓衣板先洗素色的，然后洗深色的，直到洗衣水浑浊不堪还舍不得倒掉，最后再洗洗袜子和穿脏的布鞋。实在没法洗了，这才一脸盆一脸盆的倒向门外，接着再倒一大盆水漂洗……常常一堆脏衣洗下来，累得腰酸背痛。
那时最盼望的就是南门外浇地，这时就有清清的渠水流过。只要听到水渠有水了，几乎家家户户的媳妇姑娘就都急忙拆被褥换床单，端着一大盆脏衣出动，洗衣板、棒槌、肥皂、洗衣服，该带的一样不落。有的还带上梳子，在渠水里洗洗头发，舒爽而惬意。
走近水渠，渠水清澈见底。水下的泥沙石子清晰可见，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映出明媚的金黄色，波光粼粼。渠水哼着欢快的小曲，一路向东奔去。放好洗衣板，把衣服一件件浸湿放在水边，荡起的水花溅在脸上，沁凉沁凉的，使人神清气爽。仿佛洗衣不是一种家务劳动，倒像是前来参加一项喜爱的活动般，心头充满了愉悦感。
苏东坡认为，人生赏心乐事很多，不单只有四件，而有十六件，其中就有“暑至临溪濯足” 。炎热的夏天，坐在凉爽的水渠边，双脚浸在清清的水里，手里搓着衣服，看它们一件件经过水的冲洗逐渐褪去污垢，变得鲜亮洁净，太阳不再那么火辣，风儿也变得温柔，那感觉真像坐在冷饮店品尝爽囗的冰淇淋，沁人心脾，说不出的美好和惬意。
几年前回了一次庄里，那天傍晚，同学带我观看了祥云广场，又经过我曾居住过的大南巷一直到南门外的剧院和我洗过衣服的地方，让我失望且惊讶的是，剧院的戏台已经破败不堪，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摇摇欲坠。而我曾经洗过衣服的水渠那块地方却成了东西一条大街，人来人往，灯火通明。问身边的同学，她说庄里现在早已不是原来那一条老街了，同时告诉了我几条街名，我听得稀里糊涂，为家乡的巨变欣喜的同时，心里又难免有点沮丧和落寞：我希望看到的水渠不见了，那清澈的水流和潺潺的流水声就这样被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淹没了。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斗转星移，岁月更迭，为生计为家庭为孩子为工作，为一切活着的理由寓居于他乡四十多年。随着社会发展浪潮的涤荡，人们住进了高楼大厦，用上了自来水，再也看不见那条曾带给我欢乐的水渠和清亮的渠水了。但渠边的杨柳还在，那潺潺的流水声还在，它们已经扎根于我的心中，会在某一个时刻或某一个地方，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的眼前，引起我无尽的遐想。
乡愁是一种弥漫在心间的原生情绪，我知道，我们这样规模的城镇很多我熟悉的地方将随着时代变迁，经年之后沧海桑田不复存在了，就像街道我曾经熟悉的那些老人们。但我还是期盼家乡能迅速崛起，期盼家乡的一切美好能源远流长，永不干涸枯竭，这是我在2022年这个年末的最美的祈愿！
（注：图片来自大美庄里）
作者简介：刘媛玲，西安市灞桥区退休教师，陕西富平人。喜爱文学创作，多年来勤耕不辍，先后在《中国教育报》《教师报》《陕西日报》《西安晚报》《陕西广播电视报》《八小时以外》《家庭生活指南》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千余篇（首）。在陕西人民广播电台主办的纪念改革开放征文活动中荣获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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