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逝的蝉声
文/刘琳
暑假里外甥女带着她的女儿熙熙来找儿子玩，两个小朋友亲亲热热地玩得不亦乐乎，晚饭后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散步，院子里有很多大树，带给人们夏日的清凉和我们习以为常此起彼伏的知了声，忽然熙熙说：你们这的知了叫的好吵，老家都没有知了声。我听了感觉很意外，老家不应该有更多的知了吗，夏天怎么能少得了无处不在的知了声呢。
我的老家是典型的关中平原，每家每户房前屋后全是茂密的大树，村前有一片桐树林，每一条路两边都种的杨树或桐树。童年的夏天一定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知了声，每天夜幕刚刚降临，每个孩子都会手拿一个小桶和手电筒，在村前屋后的每棵树都巡视一番，绕树转一圈，从上到下检查一遍，基本上不会有漏网之鱼，当然也有幸运的知了猴，它要么早点爬上树，要么很晚再出土，要完美错过一波又一波摸知了的我们。每天晚上我都能摸到二十多个知了猴，回家后妈妈帮我洗干净，用盐水泡着，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能闻到妈妈给我炒的知了猴了，那是小小的我认知世界里最大的美味。真的很感谢那么多的知了，它们慰藉了千千万万农村孩子的胃，弥补了我们成长需要的动物蛋白，增强了千千万万个农家少年的体魄。
童年的记忆里，每个夏日的清晨，知了声会早早把人吵醒，中午最热的时候大家都呆在家里午睡避暑，没啥大事一般不出门。不瞌睡的我和小伙伴们，每人手里拿一根长竹竿，竹竿的一端用铁丝缠绕，找个塑料袋，用剩余的铁丝把塑料袋口圈一圈，做成了一个捕禅神器，小心的走到树下，听知了的叫声就能大概判断知了的位置，然后又快又准的用袋口一端罩住知了，受惊的知了只会在袋子里乱叫乱飞，四处乱撞，很少有能飞出袋子的，一般两个人配合，一个人套，另一个人从袋子里把知了拿出来装入准备的袋子，嘻嘻哈哈地笑着看着手中的战利品，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目标太好找了，它们的叫声很容易暴露位置，一中午我们也能套好几十个呢。有时候捕禅神器还可以改一改，抓一把晒干的麦子放到嘴里使劲嚼，当我觉得腮帮子都嚼酸了的时候嘴里只剩下了麦子的精华，我们称之为面筋，黏黏的，比口香糖更有黏性，把嚼好的面筋粘在竹竿的一端，看到知了悄悄地把竹竿靠近它，只要面筋粘到知了翅膀上，它基本上是逃不掉的，又可以吃知了肉啦！
记得有年暑假去外婆家，外婆家在三原县和富平县交接处的土塬上，大舅家前面有一片杨树林，有天晚上，外婆带上我和大舅家的几个孩子，挎了一笼麦草来到那片杨树林里，外婆在树下把麦草点着，让我们每个人抱着一棵树使劲摇晃，摇不动就用脚蹬树，只见原本漆黑的树林里燃起了篝火，很快就看到树上受惊的知了纷纷往火堆上飞，我们赶快把飞到火堆周围的知了捡起来放到袋子里，这种捉知了的方式简直太高效，那晚几乎捉了一小桶，第二天我们五个小孩子每人都分到了一小碗知了肉，那是我吃知了肉最痛快的一次，现在想起来很是难忘。
当然，农村现在消失的知了不是被人吃光的，那是什么原因呢？去看看现在的新农村就知道了，道路硬化、庭院硬化，房前屋后全是水泥路，就连昔日的小院也变成了水泥地，看起来平整又干净，随之而来的变化就大路两边的树消失了，房前屋后的树也没多少了，对知了而言两个生存的条件都消失，知了的幼虫吸附在树木的根须上，树木根部汁液是他们的唯一食物来源，而地上的村庄却大幅砍伐树木，幼虫失去食物来源不能成活。有些幼虫好不容易在地下熬过了少则3年，多则5年、7年、甚至17年之久，成熟的幼虫从地下20-30厘米深处奋力地往地面上爬，可他们没想到地面被水泥硬化了，他们是不可能的挖出洞逃出来的，硬化地面挡住了幼虫破茧成蝶的通道。所以现在的农村很少见到知了的身影，难以听到知了的叫声，可能再过几年，农村的孩子们会彻底不认识知了，那时知了会从农村消失，也会从孩子们的童年彻底消失。
“知了，知了”，窗外的知了还在唱歌，这歌声我已经听了很久，这歌声令人沉醉，我愿意每年夏夜都在这无休无止的歌声中沉沉睡去，在梦里我还是那个四处捉知了的少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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