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柏堂主 | 感悟富平人的情怀及担当

感悟富平人的情怀及担当

——读王象天父子的两篇文章

文/六柏堂主

乡 贤 颂

王府群芳艳，

嘉风世代传。

国槐喜秦地，

桑梓敬先贤。

展翅夫行远，

经天斗亦攀。

高楼风景好，

明月照千山。

历史总是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你会因某些感人的举动而激动不已，浮想联翩。比如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丁宝桢》中出现的山东黎民百姓送别的场景，就更早发生在咱富平人王象天的身上。

明末清初，兵荒马乱，盗匪猖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王象天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

王象天，字文石，号频山，生于明朝万里四十三年（1615年）前后，卒于康熙十二年（1673年，来源于高春艳 袁志伟 编 惠志刚 补《李因笃年谱》），曹村镇大贾村人。崇祯十五年(1642年)举人，顺治丁亥(1647年)进士，湖广学道。初任临漳县令，期间蝗灾、水灾、雹灾、风灾接连发生，他克己奉公，心系百姓，教民各勤职业，惩罚游手好闲之徒，三次奏请朝廷减免赋税，救民于水火之中。上调回京后，仍不忘临漳百姓三苦，上书户部，为民请命，深得民众爱戴。

康熙十年春（1671年），王象天服丧期满补湖广学道途经邯郸，临漳百姓夹道欢迎，扳着车辕问寒问暖拉家常，人群塞满道路。王象天下车步行，日行里许，和大家话别。他抚摸着跟随父母送行的儿童问到:“你知道我是谁吗?”欢呼声，迎送声，响彻郊外，一时传为盛事。象天走后不久，临漳人民仍不忘他清廉爱民的功德，为其建祠“肖像于石”供奉。如今在临漳县邺令公园内的廉吏文化馆中依然展示着西门豹治邺、王象天为民请命的感人事迹。

王象天撰《邺下苦案跋》直译

我依照皇命治理邺下（古时邺城的别称，属河南省彰州府；今位于河北省临漳县境内）这个地方已经有一年时间了，对于当地的风土民情以及存在的众多问题可为说是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邺下这个地方的老百姓蒙受了三大冤苦，至今未能去除。当我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心痛不已，特向诸位同僚诉说。

一是漕米溢额苦，即加在正税之外另加的漕运费。二是磁所协济苦，就是临漳县不仅要按照朝廷命令协助其它地方政府完成相关税款的征收，还要配合磁州驿站确保税款的中间运输。三是涉粮浮寄苦，指涉县强加到临漳县的额外赋税。

中原为京城腹地，每年通过大运河向京城运送的粮食有十多万石。经调查，同处彰德府沿河两岸的各州县自然环境几乎完全相同，但磁州、安阳、汤阴、林县、武安以及涉县六县每亩地的漕运税粮少则四五合，最多不过七八合（合，古时的容积单位，十合为一升），为啥唯独临漳县竟然达到了一升三合？据当地百姓讲，“当初临漳县遭受赵王欺凌，每年代安阳县交漕运税粮两千石；如今赵国早已不复存在，但多加的漕运税粮一直相沿至今未变”。明朝时临漳县百姓只要完成交税任务，并不负责物资的运输工作；但是自顺治元年开始，磁州驿站便将此等苦差事强行摊派到了临漳县民姓的头上，要求临漳县必须协助这些税款的搬运任务。临漳县距离磁州有四十里之遥，往往牛车好不容易赶到时，搬运的东西早都走远了；而搬运的物资来到时，役夫们则又返回住地了。况且两地之间有漳河阻隔，夏天洪水滔天，冬日路坚冰滑，过河犹如渡海，苦不堪言。而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临漳县境内竟然还有涉县的土地。查询相关资料并向周围老百姓打听，都说在明朝永乐年间，涉县有一个权倾朝野的郭太师，在他家的后花园中长有一棵三川柳，不料被洪水冲走，家奴沿漳河两岸向下游寻找，最后在数百里之外的临漳县境内被发现，他就说这是他家的柳树，此地就是他家的柳园地，还将柳园地的赋税蛮横地转嫁到了临漳县百姓的头上。两百年来赖着不走，以临漳县百姓为佃户，以临漳县令为催粮官。顺治五年，我曾将此情况反映给周文华布政使，批复：“洪水来时只会从地面流过，退去后土地自然露出，哪有涉县的土地被冲淤到其它地方的道理？”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以讹传讹，是非不分，一派胡言！现在新政权建立，国朝气象万千，应该消除冤情。但涉县人心不古，而临漳县百姓的痛苦依旧。

我心痛临漳县百姓所蒙受的三大冤苦，将问题呈请相关部门，曾获认可，准予更改。奈何人微言轻，最终还是被上级部门暂扣成了一时半会难以撼动的悬案。事情咋就这么难办？临漳县的百姓真是命运不济啊！

我来临漳县已经有多年时间了，现在就要离开此地走马上任，却没能解决好这些事情，扪心自问，真是羞愧难当，难以释怀。

将事情的原委向高明的大人们加以陈述，或许能够补充当地的史料。如今心力交瘁，更无良法，只能从长计议，行吗？都是同僚，还望能体谅我、支持我。

注：跋，一种文体，多写在书籍、文章、金石拓片等的后面，内容多属评价、鉴定、考释之类。

常言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儿子都这么有担当、有作为，那么王象天的父亲想必同样气度非法，爱民如子。王继祐作为清初举人，曾在河南省镇平县当过六年知县。据史料记载，镇平县土瘠民贫，称难治。继祐到任后轻车简从，除弊惩蠧，劝耕抚逃，注重教育，兼长听断，清盐课，厘屯田，举常平，兴养济，葺县治，修邑乘，善政累累不胜记，位列《富平县志》名宦及乡贤，可谓政绩卓著，青史留名。

从《邺下苦案跋》中可以感受到王象天为民请命的执着及担当；那么，从下面王继祐所写的《镇平县志·叙》中，你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心境？

王继祐撰《镇平县志·叙》直译

志，就是记，是对过往事物的记载。一个县的疆域山川就是志，城郭、宫殿、房室就是志，徭役、赋税、户口就是志，庙坛、祠堂的祭祀就是志。从大的方面讲：政绩、选举、忠孝、节义就是志，从小的方面说：风水、土地、古迹、灾祸、祥瑞、典籍、图书这些无不是志。志就是严格保留上面事物的核心内容，以作为将来可以放心查阅的典籍。

丙申（1656年）继祐主政镇平县，驱车所至，道路两旁野草丛生，用锄头都几乎难以清除，屋顶的红瓦破碎缺失，村庄零乱，野火肆虐，东北半壁几乎没有了人烟，只留下十之一二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等待救济的饥民。形势严峻，调动官兵拿出所有能吃的东西前来赈灾救急，几乎都没有半点歇息的时间。至于收集文献，编修县志根本就无从谈起。

过了将近两年，都御史文件传达下来，要求地方郡县广泛收集散失的各类书籍、残碑和旧志重新编纂整理，这的确是一件大事。继祐尽心竭力，希望能将差事办好。在乡村荒野四处收集，常常得不到回应和支持，真担心将差事办砸而令上级失望。又过了几年，推荐诸生廷试，返回后有幸得到当地一套旧的史志，那是明朝翁、李二公所纂，起于明初，至于明万历己亥（1599年），迄今已过去六十多年。唉！天道轮回，六十年一变，这是规律。期间山川的变化，城郭的倾颓，人口的衰减，庙堂祭祀的缺失，难以一一道来。至于忠孝节义，宦迹选举，沦落湮没而没有及时更新记载下来的都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之手了？更何况风土、艺文这些不重要的事情。祐于是和那些前朝故老进行商讨，将各位亲身经历以及旧志记载的内容加以补充，有小的差错加以更正，有遗失的一定注明，描述不清楚的地方加以详述，存在疑惑的加以删除，可信的进行补阙。不敢说继往开来，精简准确，仅仅是完成了上面交给的任务罢了。至于补救偏差，纠正弊病则寄望于后来的人们。

前知县王继祐撰。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贾村真是一个人杰地灵、藏龙卧虎的好地方。他们造福百姓，得到百姓爱戴，怎能不名垂青史？

附：王象天撰【邺下苦案跋】原文

余之令邺下也，有年矣。民情土俗闻见颇悉，而邺有三苦合未一除，余知之痛之，向诸君子白之：一则漕米溢额也。一则磁所协济也。一则涉粮浮寄也。夫中州为神京腹心，岁输漕粮十万余石，两河皆然。查彰属磁、安、汤、林、武、涉六处，每处或四五合，或七八合不等，何临漳每亩米一升三合余乎？闻父老云：当日赵藩势挟临漳代安阳纳米二千石，相沿作俑。今赵藩冰消矣，而米额如故也。至临漳有协济磁所递，夫之案明时，原协济解银非提调夫役也。自顺治元年，磁牧力争，径将所夫推临漳亲行供应。夫临离磁四十里，往往车牛到而差遣过，差遣到而车牛回。且中隔漳河，夏雨冬冰，过渡苦犹涉海矣。而更可诧异者，临漳有涉县地是也。查询父老人等，咸谓明永乐间，涉县势宦郭太师园内有三川柳被漳冲流，家人沿河岸踏寻至临属见三川柳，遂指柳为涉县柳，指地名曰：“涉县柳园地。”径将涉县额赋坐派临漳额地中。二百年来，久假不归，以漳民为佃户，漳令为粮官。顺治五年，曾经藩司周讳文华参详，内云：“水行地上，水过地出，安有冲决涉地淤於他处之理？”是齐东野人语也，以讹传讹，朦胧从事，卷案昭然!今权位物化，冰山晛消，涉民之良心已死，而皞皞临民之冤苦（原志“苦”为“舌”，应为雕刻错误）犹存。余痛此三苦，申详直指王君，曾蒙首肯批允厘正。奈以绵力寡济，终为承问衙门中沮之，若成牢不可破之案。噫，漳民何苦至此哉？当事何刻至此哉？余蒞邺数载未克如愿，当今束装整鞭，间而耿耿中怀不能已。窃与高明大人陈此原委，知无补乎民情土俗。然心力虽竭，于今兹痛革，将徐图于来，许也？合是士（原志“士”为“土”字，应为雕刻错误）者，其鉴我，体恤哉？

作者简介：

任新利，网名六栢堂主，曹村镇人，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微电子封装专家。喜欢古诗词，热衷于乡土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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