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双手 | 那双干枯粗糙，伤痕累累的手

父亲的双手
文/王鹏

父亲一辈子勤劳。1994年从潼关金矿退休回到老家已有25年了。父亲从未停止过辛勤的劳动，父亲把对矿山工作的热情又投入到对故乡土地的热爱之中。父亲在山坡上开垦出五亩花椒园。而今，那些曾给我家带来丰厚经济效益的花椒树早已从幼树到壮年，到逐渐衰老。父亲的手是父亲一辈子勤劳的证明。摊开父亲的双手，并不宽大，也不肥厚，清瘦干枯，青筋暴突，厚厚的茧子，粗糙开裂的掌纹，手指早已弯曲变形的不能完全伸直。最引人注目，令人心痛的是父亲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各缺少一个指节。这两个指节的缺失是父亲工作的伤痛，是两次工伤事故对父亲身体和心灵的摧残。

第一次工伤事故是父亲带徒弟时受伤的。当时矿上刚招收了一批职工子弟。父亲负责带两个人。其中小朱聪明勤快，小张散漫懒惰。对待两个截然不同的徒弟，父亲不仅要互相激励，取长补短，更要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有一次小朱生病了，父亲和小张两个人在掘进掌子面工作。凿岩爆破过后，首先要排除顶板危石，防止塌方。小张粗枝大叶，草草了事。而就在此时，一块脸盆大小的岩石掉落下来，父亲一把推开小张，幸运的躲过一劫，但不幸的是散落下来的碎石砸在了父亲的右手食指上。父亲当时只觉得有点痛，并没有在意，忍痛干完活下班时，脱下手套，汗水，泥水，血水中拽出一截手指的外皮。这时父亲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由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伤口面神经已经坏死污染，只能保守治疗，截肢锯掉了裸露在外的指尖骨头，伤口断面清洗消毒缝合处理。

另外一次工伤事故是父亲春节加班时发生的。那年家里刚盖好新房，父亲选择春节加班，只为能多挣点加班工资，好早日还清欠债。也许是过度疲劳，也许是佳节不能团圆，人心急躁，在用电耙斗扒矿时，钢丝绳交错在一起，父亲没有停机检修，情急之下用手去扳转钢丝绳，结果被突然运转的钢丝绳毫不留情的夹断中指。从山上采矿车间到矿部医院15公里，春节期间值班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又少，再次错过治疗时机。留下终身伤残。因为父亲工作中存在违章作业情况，迟迟不能被评定为工伤事故。两次事故伤残了父亲的身体，也伤痛了父亲的心灵。在我的九年矿山工作中，曾目睹了两次矿难伤亡事故。在井下生产一线工作的三年，父亲以他的伤痛深深的警戒提醒着我，安全第一，生命无价。

      
父亲的手是伤残的，但父亲的爱是精致的，父亲的人格是完美的。在我技校培训等待分配岗位待业的那段日子里，父亲已从矿井生产一线调到地表工作，负责看守车间生产材料仓库，职位不高，可责任重大。父亲曾在仓库大院的围墙边开垦出一片菜地，种上豆角，辣椒，西红柿，茄子，黄瓜……父亲做的饭菜，面条，饺子，包子，馒头，花卷，油饼常常令我大饱口福。想不到沉默少语，手指伤残的父亲，做起饭来竟是那样有条不紊，精巧细致。听到工友的赞美，父亲只是淡淡的说:“当过兵的人都会做饭，部队里学的。”父亲看守材料库，从不为私利而动，那些废弃的废铜烂铁从不允许我拿去卖。面对外界的诱惑，父亲坚守人格底线，决不中饱私囊，损公肥私。父亲的箱子里珍藏着两块金矿石和大大小小近百张奖状，奖章，荣誉证书。从“五好战士”，“优秀班长”，到“先进工作者”，“技术能手”，“优秀党员”，“中国黄金总公司潼关金矿劳动模范”……父亲用他勤劳的双手为他赢得了无尚的荣誉，父亲用他勤劳的双手描绘了把人生献给矿山事业的无悔人生。

  
退休后的父亲从未停止过辛勤的劳动，依然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奔忙在山间地头。开垦山坡的花椒园时，父亲硬是挑着一担一担的农家肥在山坡上踩出一跳路，用手一块石板一块石板垒出台阶，一锨一镐挖土刨石，种下勤劳致富，希望的幼苗。在父亲的眼里，所有的困难都会被勤劳所打败，所有的成功都要靠勤奋来实现。没有别人的钱财人脉，没有别人的聪明才智，但只要有勤劳的双手，坚韧的意志，就没有击败不了的困难，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每年摘花椒，从第一树花椒刚红，父亲便开始采摘，父亲的右手指缺少两个关节，父亲就锻炼用大拇指和无名指，用左手来采摘。这要付出超过别人多大的辛劳和伤痛啊？看着父亲伤痕累累，变形萎缩的手，我的心里真的好难受！父亲对于劳动的热爱已近乎于强迫症般的自虐，让人无奈的心痛！我多么希望父亲保重身体，懂得休息，学会享受老年时光，多陪母亲做做饭，给母亲读读报纸，种种母亲所爱的花花草草，……勤劳了一辈子的父亲，您的健康长寿才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最大的财富！   
父亲没有绵长的柔情，缺少体贴温馨的话语，但父亲的爱通过那双干枯粗糙，伤痕累累的手，他无时无刻不在抚摸着我走过春夏秋冬，涤荡着我心底的灰暗和懈怠，指引着我精神前进的方向。鼓励我在汗水中用勤劳的双手把人生的苦难变成一丝丝阳光和雨露，撒在岁月的身上，让他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来。

作者简介：王鹏，陕西富平底店人，现就职于杭州热威集团，爱好阅读，喜写文字，身在他乡，怀念向往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