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河畔有我家(一)
文/张军良

漆咀二水在岔口汇聚，合力冲出峡谷后，在一望无际平缓的土地上一改横冲直撞曲折急促的脚步，缓慢而悠闲的行走。河水偶尔撞到大的石头便扬起水花，那些水花似一只只眼眼，好奇地望着河川两岸的村庄，那些村庄或依山势而居，或躺卧于平地之上，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树木环绕，农舍相连，村巷道路曲折迂回，羊、狗、小孩时隐时现。

在这些数不清的村庄中，有一个叫长春的村子，这个村子是我出生的地方，有我祖祖辈辈的家。

石川河水从岔口向东南方向流淌大约十多里的路程之后，就会看到太阳出来的方向有一条塬畔，这条塬背靠的乔山山脉清晰可见，将军山的黑色山峰傲然挺立，山脚下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塬地，这片塬地远看似一个巨型的台坛，故称坛塬，后又改为坛山。坛山的边缘大概是万年前河水冲刷的原因，形成了不规则的断崖，其间有数条水沟横冲出塬畔，较大的沟有三条沟，杏子沟，后沟，安家沟，三里沟等。这些沟应该是若干年前乔山之水冲刷而形成，如今早已没有了水的踪迹，只有奇形怪状的痕迹诉说着万年的风雨侵蚀。

在塬畔断崖的边缘，依次排列着不规则的村落，这些村落都建造在最高处，远远望去，象是一座座城堡，视野极为开阔，向西南石川河尽收眼底，向东北乔山起伏，太阳依山而升。当夕阳西下，站在土崖的边沿，血红的云霞映红河滩，微风送来，河水的涛声此起彼伏，好一个大地苍茫，田园锦绣，河水悠扬！

虽然长春村自古以来没出过载入史册的诗人，但村名却极富诗意，长春，长春，春长在，春意长！这个村名的出处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也无从可考，但有一点可以证明，这个村名至少出自千年之前。

长春村连绵数十里，居住分散，在村子南半部的中间有座道观叫长春观，道观曾珍藏有一尊石碑，石碑上刻有这样一段文字:  宋景平2年重修长春观碑记，后面是捐建的文字。景平2年是宗少帝(刘义符)在位的年代，应该是公元476一479年，以此来推算，据今应有1542年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已经有了长春观，而且还是重修，可见，长春观的历史应在1600年前，至于先有长春观还是先有长春村，这个还有待考证。

长春村虽然有着悠远的历史，但并未出过能载入史册的风云人物。就连唐末名将李光弼主持兴建坐落在村中央位置的坛山寺也鲜为人知。然而，山有山的传说，水有水的故事，长春村虽然平淡无奇，但也必定有平淡无奇的故事。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那个时候村子全名叫长春大队，隶属富平县长春公社，下辖12个生产小队。村落呈偏南北向依次排列，东北向是广阔的台塬，西南紧依村落的是一条人工水渠叫民联渠。民联渠据说有800多年的历史，在渠口引入石川河水，流经梅坪、文昌、长春、庄里，一直到齐村，绵延50余里，浇灌着数以万亩的土地。不仅如此，每个村落还在渠边挖一大坑引水而入，供给着人畜生活用水，这就是渭北地区独特的风景: 涝池。可以说，长春村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就是石川河，只有石川河。

然而，石川河属季节性河流，每至夏秋时节，便有耀州北部山洪而来，其时水势汹猛，狂奔而下，河道两岸的庄稼被无情的水淹没，从而绝收。记得我五岁左右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治理河道修建河堤的巨大工程，母亲那时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铁锨出门，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每天则坐在门前的崖头上向石川河的方向张望，一坐便是半天。

那是冬天，很冷，河川上的红旗迎风而展，似乎不知道冷，呼啦啦地飘动从不停歇，河道里人山人海，远远的就能听到各种号子声和吆喝声。那时是没有任何机械的，只有架子车，最先进的就是马车。我记得那年过年的时候，公社领导来表彰劳动英雄，一个壮年汉子就站在三匹马拉着的马车上，胸前挂着大红花，向鼓掌的群众挥手致意，当时我羡慕的不得了。等我长大之后才知道，那个人叫张恒泰，因在治理石川河工程中表现出色，火线入党，后来还被任命为村支书，带领大家苦干大干。那时候国家很重视实干的基层领导，听说有一个山西的农民村干部因为劳动出色功绩突出，被提拔到中央当了大干部。

然而这个张恒泰并没有被提拔，70年代末，国家进行大改革，人民公社被取消，农业社散社，土地下户，张恒泰也随即被后来的领导取代，从此消声匿迹，再无任何消息。(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张军良，网名早晨阳光，富平县庄里长春村人，富平人网会员，乡村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