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父亲的水果

父亲的水果

文/刘媛玲

六十多年，不知吃了多少水果，唯有父亲的水果最香最甜。

小时候，父亲一个人工资养活全家大小七口人，母亲又长年有病，经常入不敷出，能吃饱饭已经很满足，除了夏天偶尔能吃几次西瓜，从不敢奢望到水果摊上自己买水果吃。

父母是最懂孩子的。在我们看着满街的水果流口水的时侯，父亲有时会突然带回一两个苹果，给我们一次意外的惊喜。父亲分苹果很"公平"，七口人都能吃到苹果。他先将苹果洗干净，我们就围拢在他身边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眼巴巴地看他削皮。他不时把削掉在桌子上的苹果皮拾起塞进自己的口里，一边嚼着一边削，待全部削干净，就像切西瓜似的把苹果切成六块，连同母亲在内一人一块(当然母亲是舍不得吃的，常悄悄地放一边，给最小的弟弟留着)。我们分到苹果，就雀跃着到一边一点一点"享受"。苹果带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先放鼻尖闻闻，再用舌尖舔舔，然后用门牙一点点咬着吃，唯恐吃得太快一下子吃完了。父亲默默地看着我们，微微笑着，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我们则只管自己吃着，沒有人去想他想不想吃，以为大人是不贪嘴的，否则，他为什么会嚼嚼苹果皮而不吃苹果呢？旁边明明还放着一个呀。

在桑椹成熟的季节，父亲总能为我们带回一饭盒紫黑的桑椹。我们知道，那是他们单位隔壁的那位伯伯给的。那位伯伯很爱孩子，他家后院有一棵粗壮的桑椹树，一些树枝隔着院墙就伸到父亲单位的后院来。那时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就养了几条蚕，蚕沒吃的了，就到父亲单位的后院搬张凳子站在上面摘伯伯家树上的桑叶。桑椹成熟的时候，我们常站在墙这边痴痴地望着满树诱人的果实，却不敢去摘采，一怕被父亲同事看见笑话，二怕被父亲训斥，常常怏怏而回。等桑椹熟透了，那位伯伯就会送父亲一些，父亲就提前洗好装入饭盒回家带给我们，年年如此。那真是像过节一般，一个个伸着小手，你一颗我一颗，吃得手和舌头都成了紫黑色的了。

炎热的夏天，不能常买西瓜去暑，父亲就为我们做"水果"一一他把买回的西红柿先剝皮切块，然后放入白糖，再把盛西红柿的碗放入盆里的凉水中，等腌上几十分钟，碗中的糖化了，西红柿也蔫蔫地泡在糖水中，父亲就拿个勺子，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口地喂。我们就像巢穴中嗷嗷待哺的小鸟，张着小口，眼睛紧盯着父亲手中的勺子，吃口西红柿，再喝口汤，凉凉的，甜甜的，比吃西瓜还香甜。

父亲除了做"西红柿罐头”，还会做“黄瓜糖葫芦”。他把黄瓜洗干净，切去把，然后用筷子插进去上下捅里边的籽。等黄瓜籽捅成稀糊状倒出，再用小勺子一勺子一勺子给里边灌入适量白糖，同样放一会儿，等白糖化了，最后一人一根分给我们吃。拿到黄瓜，我们就欢天喜地地拿到大门外大快朵颐，并向馋馋地望着我们的孩子炫耀是爸爸给做的。是爸爸做的，那语气中含有怎样的幸福和自豪感。那时直觉得，我们真幸福，我们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又到了炎热的夏季， 又时逢父亲节，不由又想起小时候父亲为我们削水果、做水果的情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真想在这个时候，也为父亲削一次水果，然后递给他，幸福地看着他吃，就像当年他看着我们吃水果一样。可这样的机会，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作者简介：刘媛玲，西安市灞桥区退休教师。喜爱文学创作，多年来勤耕不辍，先后在《中国教育报》《教师报》《陕西日报》《西安晚报》《陕西广播电视报》《八小时以外》《家庭生活指南》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八百余篇（首）。在陕西人民广播电台主办的纪念改革开放征文活动中荣获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