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给一位诗友母亲的祭奠和诗友的安慰

                       高骏森

小雪送走了雾霾。小雪没有到来

一场北风刮来了岭南的悲痛

母亲是出嫁的新娘

唢呐一路上吹吹打打。抬轿的人没有笑颜

送行队伍浩浩荡荡

最醒目的两个人是丈夫和女儿

他俩披麻戴孝

他俩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花圈中央挂着母亲的贤惠和慈祥

写着黑黑的

奠

还有各自的挽联

他俩满腿铅丝，队伍便越来越举步维艰

雪第一次下在广东兴宁。是干雪

纷纷扬扬

母亲活了一把年纪

但没有看见过门前沟渠里的流水夕阳

第二次出嫁不是母亲自愿

女儿是画家，是作家，是诗人

是佛教信徒，是道教信徒，是基督教信徒

女儿心灵手巧，才思敏捷

女儿大慈大悲，读得懂、悟得透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所有人都在哭，都在悲唱，都在抹泪

包括父亲

只有女儿是安静的

安静如她稿纸上的写意，画给母亲的油画

和题诗，对爱和生命的赞美

面对母亲，女儿比谁都要悲痛难过

可她仍笑着用口琴《送别》

送别慈祥的母亲人间最后的一程

女儿知道

母亲身体里的疼痛终于安静了

从人间去往天堂的陌上

小草正在抽芽，花儿正在打苞

女儿还知道

癌是爱的孪生姊妹

只是各自的经纬度不同

母亲是癌接去的，母亲是爱送行的

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干干净净

穿戴得整整齐齐

一如母亲第一次出嫁做新娘

母亲没有一丝难受，母亲是安详的

母亲的呼吸终于恢复了安静

一如女儿从母亲身体里出来之前

听见、看见人间的安静

          2016. 小雪  远安山冲

 

女儿心灵手巧，才思敏捷

女儿大慈大悲，读得懂、悟得透

 

文学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