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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云彩的悲情浪子 —— 炎夏麦酱香

 作者 :毛朝建

本公众号将陆续刊发《豌豆花开》的部分作品,欢迎朋友们关注

《豌豆花开》收录了作者十多年来创作的优秀散文作品,共46篇。这些作品,记录了作者从童年到中年生活的点点滴滴,从中可以窥见作者成长的心路历程。

豌豆花的花语是喜悦、回忆、优美、启程、出发。四、五月份正是豌豆花开时节,万物丰茂,各色的豌豆花竞相开放,带着春夏之交的雨露,从田埂、崖壁吊下来,折射出春日暖阳的光辉。于是,童年生活、父母亲情便蓬蓬勃勃地在的作者记忆中生长,展示出六七十年代不一样的农村生活画面。

豌豆花开象征着父母的爱情。慈爱坚强的父母用他们的羽翼,精心呵护着家人之间浓浓的亲情。

本书用《豌豆花开》作题目,是因为豌豆是农村一种普通粮食作物,粮食在作者记忆中很重要,这类题材占的比重较大。

作者是一名小学老师,人到中年,本书也收录了几篇关于教师生活方面的文章。


炎夏麦酱香

俗语云:“五谷麦为首。”这句话在以麦为主食的中原地区挺适用,但在我们南方,家家户户都以稻米为主食,只有在一年四季的主食不够时,才用小麦作为补充。

在我老家的半坡上,陡峭的坡地并不太适合种稻谷。当辽阔的镇紫坝儿都种上小麦的时候,母亲也因地就势种了许多的小麦。

初夏时节,本来就干燥的坡地上,金黄的麦穗被太阳风吹出道道裂缝,麦秆几天时间就被吹得焦黄,一点水汽的影子也没有。饱满的籽粒便从沉甸甸的麦穗里绽开,仿佛随时都会蹦出来。这时,母亲便从屋角的阶沿,找出几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拿到生产队的红炉房去“发”刀刃,接着便张罗人割麦子。

端午过后,阳光热辣辣地照在老家的院坝里,石板铺就的院坝,不到中午就晒得滚烫。一大早,大人就出去割麦子,用挞斗打下麦粒,一挑一挑地往家里运。

我和姐姐就负责翻晒麦子——把成堆的麦子用木耙刮平,铺满整个院坝。每晒个把小时,还要用脚把麦粒踢成一垄一垄的,再用木耙刮平,如此反复,好让麦粒能均匀地享受太阳的热力。

踢垄的时候,脚底的石板滚烫,冒着热气,麦粒翻在脚背上,热烘烘的,让人非常难受。尽管头上的骄阳晒得头发晕,可我们对这项任务却乐此不疲,几姊妹争抢着到院坝踢晒麦子,因为看到满院坝厚厚的麦子,就意味着全家人的面条、桐梓叶粑粑有指望了。

我们最喜欢吃的还是麦耳朵。奶奶把晒干的麦子用石磨磨成粗麦面,加水揉成团,然后用手捏成扁扁的耳朵大小粑块。再煎一小块腊猪油,老腌菜切细,洋芋切成片,和着麦耳朵煮汤,蘸着奶奶做的麦酱,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美味了。

刚打下的新麦,最适合做麦酱。奶奶把院坝里半干的麦子撮一筲箕,搓去上面的壳,再找一个筛子,又是簸又是筛的,好不容易把混着的麦壳弄干净,只剩下饱满的麦粒,就放到石磨上去磨。磨成粗粗的麦面,加水在笼屉里蒸熟。然后叫我们上山去摘黄荆叶,铺在簸箕里。

奶奶把蒸熟的麦饭加上凉透的白开水,再和上酒曲调匀,倒在黄荆叶上。上边盖上潮湿的纱布,放置在潮湿阴凉的水缸边。自此,奶奶照顾酱料就像照顾我们五姊妹一样细心——每天都要揭开纱布喷凉开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水缸边的簸箕里散发出日渐浓烈的酱香味道。

夏天气温高,一个星期后,奶奶揭开纱布,酱料已经长满了白毛。她小心地清除掉簸箕底部的黄荆叶,把酱料放进一个瓦缸里。我们小孩子的鼻子最灵,老远就闻到这股浓浓的酱香,几姊妹瞬间就把奶奶围在中间,几个小脑袋凑成一个圆圈,恨不得把鼻子伸进瓦缸里去。

“香不?”“香!”“想吃不?”“想!”几姊妹的回答出奇的一致,奶奶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去打蜘蛛网……”我们不解,“还要晒酱呢!”我们还是不明白,但还是按照奶奶安排的事情去做。

蜘蛛是令人讨厌的小动物,到处结网。几天没去的屋角,有时候你毫无戒备地走过去,冷不丁地就会被蛛网蒙上一脸。是空网还好,要是网上还住着蜘蛛,那小东西会顺着你的脸你的身体往下爬。听奶奶说,蜘蛛的尿有毒,要是沾在皮肤上,会起泡的。

所以,一听说打蜘蛛网,我们几姊妹就兴奋起来,到处去找竹篾,然后圈成瓦缸大小的圆圈,再找一根竹竿做成把,安在竹圈上。“多做几个!”奶奶又铺排道。我们又做了四五个竹圈,几姊妹一人拿一个,到檐下、屋角找蜘蛛网。厕所和阁楼上的蜘蛛网最多,我们把竹圈对准蜘蛛网一压,蛛网便蒙在竹圈上,再一抖,蜘蛛又被抖落到地上。看到蜘蛛失去家园落荒而逃的样子,我们的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开始晒酱了。奶奶把瓦缸里的酱料和上花椒面和盐,再烧了一锅老荫茶倒进酱缸里,放上一双长筷子搅拌均匀,让大姐搁到院坝边的高凳上,叫我们把蒙着蛛网的竹圈罩在酱缸上。

不一会儿,苍蝇、蚊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飞虫闻到了酱香味,便争先恐后地朝酱缸扑去,粘在瓦缸的蜘蛛网上,挣扎一会儿不动了。小飞虫粘得多了,奶奶又叫我们换新网。哦,我终于明白奶奶让我们打蜘蛛网的用意了。

炎夏的阳光毒辣辣地照在院坝里,晒得人不敢直接与骄阳对垒,可酱缸里的麦酱却悄然发生着变化。麦酱的益生菌正热热闹闹地举行一场盛会,它们“咕噜咕噜”地进行着一场大辩论,获胜的一方便浮在上面,结了一层硬硬的壳。这时,奶奶便成了这场辩论的调解人。

她顶着烈日,揭开蛛网竹圈,用放在缸里的长筷子搅拌着麦酱,好让上面和下面的益生菌势均力敌,继续这场盛会。

晒麦酱需要耐心和细心。傍晚时分,当太阳隐入山沟对面的峰顶时,姐姐就负责把麦酱端进来盖紧,以免有老鼠、蛇或其他的小动物偷吃。阴天或下雨天也不晒麦酱——夏季偏东雨多,说来就来,刚才明明是骄阳似火,一片乌云忽然从东边飘来,不一会儿就是倾盆大雨。这时,家里无论是谁,无论在干什么农活,都要丢下锄头、背篼,飞一般跑回家里,抢收院坝里晒着的粮食和麦酱。麦酱沾了生水就会长虫子的。

麦酱晒得越久,香味越浓。奶奶做的麦酱都是边晒边吃,吃完便晒完,有时晒它几个月也不一定。那个年月,瓜菜半年粮,除了过年,没有一顿纯粹的白米饭吃。麦耳朵、老腌菜煮红薯片、玉米篓丝儿饭,甚至就是一锅白萝卜或南瓜汤,也可以抵挡一顿。

瓜菜粗粮吃着不顺口,但舀上一勺奶奶晒的麦酱——和饭、蘸青菜,那顿饭的味道就变了,我们几姊妹便风卷残云一般吃个干干净净,甚至吃完后还要把碗边也舔个遍。有时候割牛草回来,也要揭开蛛网竹圈,浓烈的酱香钻进鼻孔,口腔里的唾液“咕噜咕噜”直往喉咙里吞。

抵挡不住诱惑,就用瓦缸里的筷子挑上一坨黏黏的麦酱,放进嘴里咂吧咂吧,味道咸咸的。那鲜香的味道,比现在的山珍海味还让人回味。

尽管奶奶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但在那贫苦的年月,奶奶用她的慈爱、她的聪慧,做成一缸又一缸的麦酱,调剂着我们的生活。那炎夏的麦酱的香味,我永远也忘不了!

作者简介毛朝建,男,汉族,生于1967年。重庆市綦江区营盘山小学教师 ,自幼爱好文学,主要从事诗歌和散文创作,2009年加入綦江区作协。曾混迹于千龙书院、红袖盈香、闲情逸致、诸子论坛、大地诗刊等文学论坛,作品散见于《宜兴日报》、《重庆日报》、《长江诗歌》《大地诗刊》、《贵州民族报》《金沙文化》、《綦江文艺》等刊物,散文《又见椿芽满山坡》曾入选高中优秀作文范文。2011年,与其他作家合著出版散文集《晨曦》。

写作观:喧嚣的尘世,用文字守住内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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