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受到惩罚呢。”
李乐哭着坐在原地，旁边的人安慰他，但是他仍旧跪在地上。
李乐是个江湖人。
开了个小酒馆，他自己既卖酒，也做消息贩子。
进他酒馆的有两种人，一种买醉。他们喝的酒很多，价格不高。
另一种买消息，他们的酒很贵，但是也不喝。
李乐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每天在酒馆呆到九点必须回家。
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个生意人。
确实，他的确是生意人。只是很多事情见不得人。
但好在这活也安全，他也谁都卖。
不问来客，也不好奇去向何方。
有的人进来买断，这消息也就绝迹于江湖。
有的人只是想知道，这消息就会被很多人看到。
李乐自己当然知道分寸。
店员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每天都呆到9点，准时离开。
没生意也不会早走，有生意也不会多做。
店员把这个看成不内卷的典范，而顾客看成生活随性的代表。
李乐不苟言笑，大多数时候沉默。
手边有两口小锅，一口炖着排骨，另一口炖着土豆茄子。
有时候门口看到那些啃着大饼的清洁工，也会邀请进来盛上一小碗。
直到私人医生通知他，他老婆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李乐自然做了好多年的消息贩子了。
从街头巷尾，到自己开上这么一间酒馆。
他老婆一直以为他就是经营点小买卖。
他老婆在基金公司工作，做基金经理，客户经手也算不少。
那年整体形势差，很多基金公司选的都没能盈利。
有人有回撤，提早跑了。
有人梭哈梭的自己倾家荡产。
人呐，就是遇到问题的时候想把责任推给别人。
那一阵李乐的酒馆一直有人来问一些基金公司相关的消息。
这事太小了小到根本没人在意，李乐就完全当个零花钱来赚，说了几个老板名字，在什么地方。
大钱当发展，小钱要花掉。那天的李乐喊了几个兄弟去外面喝了一杯。在和他老婆说的时候还打着哈哈。他老婆说马上下班了要回家了。
酒喝到一半，突然接到电话，让他赶紧去医院。
身边的人还问是不是喝不了了要逃单。
李乐这回没笑，他路上感觉自己右眼皮狂跳。
拍了一沓钱在串店，赶紧拦了个车去医院。
路上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给老婆的，电话是一个男的接起来的，大体就是让他赶快到医院再说。
第二个是给下边人的，让他们查他家小区附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第三个给店里的人打电话，想办法查清买消息的人都是谁。
他觉得今晚这种小买卖本身就反常，而且不该碰的这么巧。
赶到医院急诊室门口，等待的过程里，下边人回了电话。
“李哥，嫂子被人捅了。”
“6刀，不确定捅到哪。”
“这人在嫂子那买的基金，没做撤回，今年亏得很惨。”
“嫂子那边也没啥办法，自己还被扣了不少钱。”
“这人有点气急了，联系了点人，好像去报复那几家公司老板。”
“他在老鬼那边买了你家的地址。”
“我们现在怀疑老鬼是故意的。”
李乐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没一会大夫出来了。
“先生请问您是？”
“我是她丈夫。”
“您夫人情况比较严重，遭受了锐器伤害。”
“腹部胸部的几刀已经止血了。”
“但是脊椎的一刀破坏了神经，并且头部被钝物击打后又被划开口子。”
“我们会尽力救治的。”
李乐坐在那酒已经醒了个彻底。
呆呆地坐在抢救室门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凌晨医生出来了。
“我们尽力了，您夫人暂时生命保住了，但是目前还是昏迷状态中。”
“最严重的话可能是...”
“大夫你说吧，没事。”
“可能是植物人，有清醒的可能，目前来说还是需要靠营养液来维持。”
“好的大夫，她一定会醒的。一定会的。”
李乐在病房门口坐到天亮，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医院的走廊，他的脸上仍旧面无表情。
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发动了生平的人际关系。
然后一个上午制住了老鬼，也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作为慰问也是为了调查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和李乐确实毫无关联，行凶者也很快锁定，并且在一个天台抓到。
李乐在离开警局之前想去见见这个行凶者。
行凶者已经在那畏畏缩缩，不敢多吱声。
李乐冲上去抓住他的衣服，想张嘴骂几句，发现已然失声。
在过去的日子里，李乐的所有中心都是他的老婆，他老婆最愿意吃茄子炖土豆和红烧肉，这两道菜他特意去厨师学校去学。
一个月后，他把妻子接回家中，没有丝毫好转。
李乐喃喃在旁边说。
“你要不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遭这个罪啊。”
“以后没人会伤害到你了。”
那天李乐的老婆彻底离开了。
一年多植物人，就算醒了怕是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而且，或许她心里的执念也散了。
那天酒馆里来了几个老朋友，说想吃口老板的手艺。
而那天在锅里炖着的是牛肉和白菜豆腐。
打着趣问，铁树也能开花，这酒馆还能换菜。
李乐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
“想吃这两道菜的人，再也没办法吃了。”
那天李乐在店里吐得到处都是，直接在店里睡下。
朋友给李乐介绍过老婆，也有一个很喜欢李乐这种面无表情的人。
大概追了他半年，他第一次主动约这个姑娘。
这个姑娘很开心，觉得也算是有所成就。
李乐静静地讲完自己的故事。
“如果我当时小心些就不会出这些事情。”
“抱歉我很难评价你到底如何，只是我没法再接受其他人。”
“所以说，很感谢，但我原谅不了自己。”
我有天在酒馆里点了杯啤酒，和李乐闲聊。
“我相信有点你会走出来的。”
“只是我们没必要一定从过去走出来。”
我是老六，愿你成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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