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苏联电影剧本—伊尔库茨克的故事

Иркутская история (1973)

编剧:阿·阿尔布佐夫

上集
故事的作者出现在银幕上,他向观众说:
“人们常说,热恋着的人就象蓓蕾遇到阳光那样舒展开来。果真是这样吗?不错,生活中常有这种事。在离伊尔库茨克不远的安加拉河畔,就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本世纪的五十年代,那里建起一座巨型水电站,有三个人在那里萍水相逢。我所要讲的故事,就是……”
年轻的女主角瓦丽亚出现在画面上:
“这个故事讲的是我的亲身经历。”(淡出)
年轻的男主角维克多出现在画面上:
“我叫维克多。”(淡出)
另一个年轻的男主角谢尔盖面对镜头,自我介绍:
“我叫谢尔盖。”(淡出)
银幕上出现拉丽萨的镜头:
“我叫拉丽萨,很遗憾,我在故事中不过是个配角。”
谢尔丘克面对镜头颔首微笑:
“我叫谢尔丘克,已经五十多岁了,这真让人遗憾。”(淡出)
作者再次出现在银幕上:
“故事里还牵涉到一些人,我们随后就会认识的。”
(淡入。作者的画外音)
“这是故事的结尾。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安加拉河汹涌奔流。入夜,昏暗的路灯下瓦丽亚伫立雨中;她正在思索:生活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她面容有些憔悴,但目光却显得倔强、坚毅。
“瓦丽亚!”维克多冒雨跑来,他的呼唤打断了瓦丽亚的沉思。“下着雨哪,你怎么……”
“随它下吧,”瓦丽亚把雨衣扯过一半给维加披上,眼睛依然看着前方,她说,“瞧,大坝上灯火通明,好看吧?”
“好看。你回家吗?”维加问。
“嗯。”
“我送送你吧?”
“不用。”
一阵沉默。
细雨霏霏。雨雾中并排站立着一对身影。
“你会淋透的,”维克多关切地说。
“没关系,维加,谢谢你,亲爱的。”
“谢我什么?噢,你说工资啊,”维加恍然大悟。
“头一个月的,”瓦丽亚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卢布,在他眼前晃了晃,若有所思地说,“要是他能知道,该会多高兴啊。”
“是啊,”维加感慨地点点头。
瓦丽亚凝视着前方,情不自禁地重复着谢尔盖对她讲过的话:“听说,在伏尔加河工地上就有一位姑娘,人家能指挥一个掘土机组呢。”她扭过脸来问维克多,“你说,有这事吗?”
“那还用说。你怎么啦?”
“雨水流到脖梗子里去了,”她忙把话题岔开。
“瓦丽亚,听说咱们掘土机组要调到布拉茨克水电站去,你听说了吗?”
“瓦连金娜!”维加欲言又止。
“我该去托儿所接孩子啦,”瓦丽亚猜到维加的意思,有意回避。
“瓦丽亚!”维加鼓足勇气又叫了一声。
“不要说。”瓦丽亚猝然打断他。
“永远不要说吗?”维加痛苦地望着她。“瓦丽亚!”
瓦丽亚踟蹰片刻,猛然转身跑进雨中。“再——见——!”她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蒙蒙的雨雾中。
(维克多的内心独白)
“就这样,她含着幸福的热泪跑远了,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淡出)
(淡入)
暮霭中,建筑工地旁。商店的低矮小木屋孑然伫立在路旁。残雪消融,道路泥泞,初春的西伯利亚依然寒意料峭。
(作者的画外音)
“还记得吗?有一天傍晚,你同谢尔盖来到瓦丽亚的小商店,于是一切就从这时开始了。那个商店离你们住的工棚不远,就在一个高坡上,再往前一点便是工地了。”
瓦丽亚袅袅婷婷地从小商店走出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拉丽萨随后走出来,顺手把门带上,准备锁门。
瓦丽亚那苗条的身姿在已近中年的拉丽萨日渐发胖的体态的对比下,显得分外秀丽。一双俊美的大眼睛时时流露出几分嘲弄的神情,似乎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她百无聊赖地看看天色,顺手理理鬓角,走下台阶。
“天变长了,你说是不是,拉丽萨?”
“春天了嘛!”拉丽萨搭着腔,“嗨,真见鬼!这门钌绵儿真紧,锁头一来就卡住进不去。”
“你拿根棍儿敲两下嘛,”瓦丽亚说着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瞧我的,”她对准锁头连敲了几下,锁听话地钻进了钌锦儿里。“怎么样?”她得意地说。
“还真行。”
“啊,这天气真让人痛快,我就喜欢春天,”瓦丽亚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叹道。
这时,维克多同谢尔盖走来。
“姑娘们,你们好啊!哦,你们的'百货大楼’下班了?”维克多讥诮地说。
“你甭挖苦人,哼,百货大楼!”瓦丽亚不服气地说。
“我们今天的营业额比得过城里的大商店!卖出了一大披干鱥鱼,你知道这是什么场面吗?”
“嗯,能猜得出。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的领导。”维加指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谢尔盖对瓦丽亚说,“我跟你提起过他。”
瓦丽亚上前用挑衅似的目光把谢尔盖上下打量一番,傲慢地说:
“您好。”
“您好,”谢尔盖谦虚地答道。
“这位是我们的瓦列奇卡,摇收款机的摇把她可在行。”维加朝谢尔盖挤了挤眼,又指着拉丽萨说,“这是拉丽萨·彼得洛夫娜,商店的经理,姑娘们都挺随和。”
“这么说,您就是谢尔盖啦?”瓦丽亚歪着头,眨巴着眼,调皮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维加在一旁感到有些奇怪。
“这无关紧要!来光顾我们的商店啦?”她把脸紧凑到谢尔盖跟前,盯着他问道:“您干吗那样瞧我,好象我惹您不高兴了?”
“不,哪儿的话,是您长得太美啦,所以我才要好好看看呢,”谢尔盖风趣地说。
“听说,跨步式掘土机的领班司机能挣好几千卢布哪?!”
“差不离,”谢尔盖点点头。
“对不起,您结婚了吗?”
“还没有。”
“咦!这可是特大新闻!”瓦丽亚滑稽地一缩脖子,作了个鬼脸,“拉丽萨,来了个求婚的阔佬!”说着,她装模作样地给谢尔盖行了个屈膝礼,“希望我能中您的意。”
“大概,您很爱跳舞吧?”谢尔盖岔开话题。
“那又怎么样呢?”瓦丽亚晃了晃脑袋。
“您一定跳得很好。”
“说不定您已经迷上我了吧?维杰奇卡,你走开些,我好象已经不爱你了。”
“你当他真那么离不开你呀!他可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小伙子,全世界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谢尔盖提醒她说。
“好啦,回见吧。”维加拉起谢尔盖要走。
“您上哪儿,班长同志?”瓦丽亚问。
“等一等,谢尔盖。”维加转过身对瓦丽亚说,“晚上咱们去跳舞,然后去电影院看晚场电影。”说完,他忙去追赶谢尔盖,“谢尔盖,等等我。”
他们渐渐走远了。
“咱们也走吧,”瓦丽亚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半晌才说。于是她俩沿着栅栏缓缓走去。
“我头都晕了,拉丽萨,为这些干鱥鱼乱哄哄忙了一天,真够累的。”
“你胡扯得太多啦。”
“你有什么舍不得的?当姑娘的日子总共没几天!暧,这个司机还挺逗的。”
“你可留神别迷他。”
她俩从一个栅栏缺口处钻进女工宿舍的院子。
“嘿嘿,我才不稀罕他呢!我们维加拿谁来我也不换的。”
“敢情,人家这么俊。”
瓦丽亚瞟了她一眼,两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罗吉克出现在画面上。
(作者的旁白)
“他叫罗吉克,是掘土机组的液压机工,一个很可爱的小伙子。喂,罗古克,你愣什么神啊?又想莫斯科了吧?”
(罗吉克的独白)
“短不了想,不管怎么说,我总是在那儿长大的,我妈和两个妹妹还往在那儿。她们可疼我啦,可以说我就是为这才离开莫斯科的。对娇生惯养的孩子来说,学会独立生活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每年我总是等到快过新年的时候才休假。一月的莫斯科可有意思啦,用一个月的工夫把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看个饱,过后足够慢慢回味一整年的。另外那十一个月我就自己干。象真正的人那样独立生活。我们机组有五个人,都住在高坡上那个工棚里,门前就是安加拉河。”
(淡入)夕阳余晖照耀下的工地一角,跨步式捆土机停在一旁。远方,山峦起伏,林木葱茏。
杰尼斯坐在一根圆木上看信,拉普钦科头枕双手,躺在掘土机下昏昏欲睡。罗吉克走过来,推了推他:
“喂,伙计,你怎么老是躺着啊?”
“我愿意,”拉普钦科懒洋洋地说。
“愿意?”罗吉克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我说,阿弗尼亚,你干吗老躺着?”杰尼斯也在一旁插嘴说了他一句。
“我愿意,”拉普钦科翻了个身,美美地打了个哈欠,又合上了眼睛。
“哪儿来的信?”罗吉克问杰尼斯。
“部队来的。”
“呵,老朋友还没把你忘了!”
“嘿!你瞧,我们大尉提升少校了,”杰尼斯用拳头捶了一下大腿。
“哦,是吗?”
“那才是个人物呢,再也没有比他那个脑袋好使唤的了,”杰尼斯啧啧赞叹。
“嗳,那可不一定吧,伙计,脑瓜好使唤还有到顶的吗?”
这时谢尔盖和维克多走来。
“阿弗尼亚,你怎么躺个没够啊?”谢尔盖说。
“我正要起来呢,”拉普钦科敷衍着。
“谢尔盖,告诉你,我们大尉提升少校啦。”
。啊,祝贺他。”谢尔盖转身问罗吉克,“大叔今天大概火气特别冲吧,啊?”
“可不,他准得狠报训咱们一顿。”
“金卡怎么不来呢?瞧着吧,她肯定会高兴的。”杰尼斯自言自语,仍然陶醉在兴奋中。
“高什么兴?”维克多问他。
“那还用说,我们大尉提升少校了呀。”
“哦?祝贺他。”
“嘿嘿,”罗吉克在一旁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啊?你笑什么?告诉你,我们金卡什么都明白,”杰尼斯撅着嘴说。
“你用什么办法解脱呢?养孩子?你俩不住一个工棚,等分到房子单过了,嗨,小日子的福又享不成啦。”
“嗨嗨!”拉普钦科在一旁笑出了声。
“你……”杰尼斯又羞又恼。
谢尔盖赶忙劝阻:“罗吉克,你说话一点也不文明,你还是莫斯科长大的,挺文明的个人,可一谈起女人,净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多不象话呀?”
“伙计们,大叔来了!”维加喊了一声。“阿弗尼亚,快起来,你疯了还是怎么着?大叔可来啦。”
话音未落,谢尔丘克已经到了。小伙子们象士兵似地排成队,一个个站得笔直。谢尔丘克竭力板着面孔,倒背着双手,俨然一个长官。他用严厉的目光把小伙子们挨个儿打量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在谢尔盖身上,问道:“全班都到齐了吗?”
“齐啦!”谢尔盖机械地答道。
“拉普钦科哪儿去了?”大叔用眼睛四处搜寻着。
“他,他,他在那儿躺着呢。”谢尔盖朝掘土机那边呶呶嘴。
大叔来到掘土机前,把一肚子火气都撒在拉普钦科身上。
“你还躺着呐,啊?还不给我起来!躺在那儿也不怕把裤子屁股磨破了?不长进。这儿是老弱病残疗养院,还是搞共产主义?人家拿你当个正经人,可你呢?不许犟嘴!”大叔把脚一跺。“喂,谢尔盖,告诉我,是哪个傻瓜把他介绍到咱们班来的?干吗不吭声?你倒是说啊,嗯?是哪个傻瓜?”
“是,是您,大叔,您自己把他要来的,”谢尔盖吞吞吐吐地说。
“你听见了吗?听见了。班长当着全班的面说我是傻瓜,”大叔冲着拉普钦科吼道。
“是您自己这么说的,大叔,”拉普钦科委屈地辩解着。
“我是为你好,你懂吗?”大叔叹了口气,“可为了你,我倒成了傻瓜。你知道我干吗这么着急?因为我爱这个班,我在这个班里当过师傅。”谢尔丘克转身对着谢尔盖说:“这不,一年前把我调去当车队长,你才接了我的这个位置。维克多当时才是个钳工,润滑工,可人家上完了电工训练班,当了第一副驾驶。杰尼斯,你过来,过来啊!人家杰尼斯从前干什么?跟我一块儿开坦克,没有别的本事,可现在当上钳工,润滑工了。嘿,这就叫进步。跟共产主义建设完全相称。我说拉普钦科,你看看人家,再瞅瞅自己,知道差在哪儿了吧?何况使的机器设备多棒啊!真没的说!而你却不动脑子。机器是头等的机器,你人也得处处做得象个样儿才行,可你是什么态度呢?训练班你去啦?讲座听吗?自学点什么没有?根本没有!你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啊,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我尽力而为吧,”拉普钦科小声嘟哝着。
“这就对啰。那咱们就说第二点,都坐下吧!”大叔摆摆手让大家坐下。“上午十点谁在操纵台上来着?”
“是我,”维加说。
“你上哪儿去了,谢尔盖?”
“委员会找找有事。”
“这么说,难乖,是你干的这粧坏事啦?”大叔盯着维克多说,“是你把土倒了司机巴勃金一身?拉普钦科,你先别美,有你难受的。维克多,你说说。”
“我们跟巴勃金同志搞竞赛,所有的指标都超过了他,这家伙就没皮没脸,处处盯我们的梢。”
“什么盯梢?你胡说些什么?”大叔打断维克多的话。
“巴勃金想摸清我们操作的底细。他老在周围转来转去,偷偷地瞧。这家伙真阴险,还买了一架七倍的望远镜。今天我坐在操纵台上,一眼就发现他又猫在地窑里。”
“后来呢?”大叔的脖子伸得老长。
“我就瞅准一个机会没把挖斗开到地方,刚好把土卸在他脑袋顶上了。”
“是这样。”大叔沉吟着,“谢尔盖,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
“你怎么处理的?”
“我没吭声,大叔。”
“那我就该好好训训你这个当班长的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大叔!”维加急忙挺身为谢尔盖辩解。
“你胡说什么!”大叔瞪了他一眼。
“你本来就是不知道嘛,”维加转过脸,责怪谢尔盖。
见此情景。大叔的脸板得更紧了。“好啊,谢辽沙,你也撒起谎来了,给自己人打掩护。搞竞赛本来是干共产主义,一句话,是光明正大的事。我可警告你,要是上边找来,我可不护着你,就是这样,要护也顶多替你解释两句。”
“嘻,嘻,嘻……”维加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毛孩子,”大叔狼很瞪了他一眼,“明天把巴勃金叫到你们操纵台去,把那些秘密都……”
“这……”维加还要申辩。
“就这样做,咱可不那么小气,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这时,大叔忽然发现金卡正躲在一旁偷偷地朝杰尼斯打手势,于是冲她吼道:“喂,你在那儿打什么暗号呢?到一边等着你丈夫去。”
“金卡,我们大尉提升少校啦!”杰尼斯抢先说。
“是吗?我的妈哟!”金卡啧啧连声。
这一来大叔更火了。
“吵吵什么?你这条小鱼儿,溜边儿坐着去,听听你丈夫搞的什么把戏吧。”
“那是我的事吗,大叔?”杰尼斯感到莫名其妙。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谁拿火柴盒耍杂技来着?还有你,拉普钦科,也该让你哭一场啦。”
听到这,罗吉克忙插嘴说:“大叔,您听我说,是我撺掇干的。”
“噢?那好,杰尼斯,你先等等,让罗吉克说说是怎么回事。”
“昨天刚接班,我们有十来分钟闲着没事,工作面还没划好。我就叫杰尼斯坐上操纵台,让他用挖斗抓起一个火柴盒,但是有言在先,不许带起一点土来。”
“噢,不许带一点土?”大叔来了精神,眉头上拧着的疙瘩也松开了。
“一粒都不许带,就一个火柴盒。我还先做了一次示范呢。”罗吉克得意地说。
“大叔,罗吉克一下儿就抓起来了,哈哈哈!”杰尼斯钦佩地说。
“哈哈哈,”大叔瞪了他一眼,继续问罗吉克,“那么杰尼斯怎么样呢?”
“很费劲,大叔,一次也没弄成。”
“敢情,这是铲掘的绝招儿嘛,”杰尼斯说。
“嗯,那还用说,是啊……冲这个绝招儿你就得挨顿批评,杰尼斯也得捎带上。”
“有他什么事?又不是我们要干的。”金卡忙替丈夫申辩。
“谁问你啦,小鱼儿。”大叔没好气地呵斥说。
“您太凶了,大叔!真该给您找个老伴才好。”
“不错,好多人给提过,懂吗?可都没成。”这时大叔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啦,维克多,你快去掘土机那儿找维亚特金商量商量,在那儿干还是怎么着。”
“我去不了,大叔。我说好了要去看电影。”
“跟谁说好了?”
“收款员瓦丽卡呗,谁没陪她着过电影!”拉普钦科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
“拉普钦科,你给我住嘴!”大叔把脸一沉。
“大叔,”谢尔盖上前解释,“瓦丽亚这姑娘心眼好,体贴人,可随和了。”
“啊,随和,这可说到点子上了。所以人家都叫她轻佻女郎呢。”拉普钦科又甩了句闲话。
听了这话,大叔火冒三丈。
“拉普钦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想不想成个人啊?”
“斯捷潘·卟戈雷奇,”拉普钦科哭丧着脸解释说,“剧院经理,俱乐部整顿,文化我怎么也学不着。”
“文化?这傻瓜光想着俱乐部。可文艺书你读吗?自学点什么没有?天上的星星你用心观察过吗?哪怕试着学过一门外语吗?”说到这儿,大叔一扭脸,发觉维加仍然站在一旁,便催促他,“维克多,你还是去一趟吧。”
“唉,好吧,大叔。”维加无可奈何地走了。
“罗吉克!”
“啊?”
“等休息的时候到我那儿去一下,咱俩试试铲火柴盒,”大叔说。
罗吉克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怏怏不乐地答道:“好吧。”
“你给我等着吧,拉普钦科,”大叔朝他挥挥拳头,踌躇满志地走了。
安加拉河两岸春意正浓,生机盎然。西伯利亚的自然景色是那样令人心醉,引人神往。
罗吉克从远处走来,他一边走过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贝加尔湖的风吹到这里来了。我该给妈妈写封信了,寄到清水塘街。”
杰尼斯和金卡说说笑笑地走来,这对新婚夫妇正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们好象有说不完的话。
“嗳,他自己懂外语吗?”金卡问。
“难说,我倒是见他买了一本法语自学课本。”
“你头一道菜要了什么?”
“红菜汤。”
“还不如吃面条呢,杰尼斯,咱们往远处遛遛怎么样?”
杰尼斯会心地笑笑,用手点着她亲昵地说:“你这个小娃娃!”
他们迎而碰上了罗吉克。
“你们俩可留点神,别喂了狗熊。”罗吉克打着招呼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不用你操心!”
(淡出)
黄昏。男工棚内。小伙子们有的洗脸,有的洗衣服。罗吉克手里攥着一叠信冲进门来喊着:
“来信喽,来信喽!”他急匆匆地把信分发给大家。
拿到信的人便兴致勃勃地埋头读起来。屋里光线已经很暗,然而谁也顾不上去开灯。只有维克多头枕着被子,望着黑乎乎的屋顶出神。看见他那闷闷不乐的样子,谢尔盖用膝盖拱了他一下。
“怎么,列宁格勒没来信?”
“没有。”
“嗳,别不高兴,维奇卡。”
“真可笑,还用你哄我?”
“你跟父亲很亲吗?”
“原来他可好啦,心地善良,好说好笑。妈妈也是那样。爸爸总跟她说这说那,把她逗得一个劲儿地笑,这笑声好象现在还在我耳边响着。妈妈去世后,我想,这下爸爸非疯了不可。后来遇到了这个女人,他就变了。跟这女人一块儿过以后,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整天闷闷不乐,惶恐不安,脾气很暴矂。难怪说爱情能让人变样……”
“不。维加,别信那一套,那种说法是恶意的。”
“那倒是。怎么,你还有什么办法哄我?”
“哼,”谢尔盖耸了耸肩。
“嗯?”维加故作认真地歪头瞅着谢尔盖。
“果酱饼干,想吃吗?”谢尔盖从自己床头上拿起一包饼干,在维加眼前一晃。
“拿来吧。”
“喏,”谢尔盖抓了一把递给他,同时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怎么样,好吃吧?”
“还不错。”
“你说,这馅是怎么夹进去的呢?”
“大概挺费事的,谁知道呢,”维加敷衍道。
“我小时候就对各种各样的新鲜东西总好琢磨琢磨,比如说雨伞吧,是谁想出来的,怎么想出来的?”
“嗳,这会儿喝一通汽水才痛快呢!好啦,我该走啦,要不大叔又该发火了。”
“呣——”谢尔盖沉呤着。
“谢尔盖!”
“嗯?”
“劳你驾,把这张票交给瓦丽卡行吗?她在电影院门口等我一块儿看晚场。跟她解释一下。另一张票你拿着去吧。这姑娘挺大方的,没关系。”
“维加,要不,还是让罗吉克去吧?”
“嗳,那可有点不放心。罗吉克是大城市来的漂亮小伙子,还是你去吧。”
施工中的氷电站大坝。坝上灯火通明,夜空群星灿烂。
谢尔盖和瓦丽亚沿着脚手架的木梯缓缓走下。
“好啦,谢谢您,”瓦丽亚在梯子拐弯处停下来,“代我问维克多好,电影嘛,还不算太无聊。”
“要不,我送您回家吧?”谢尔盖殷勤地问。
“不用啦,不然我们院里那些小伙子该捉弄您啦。”
“那,那要是维克多送您,他们也这样吗?”
“不,他们早把他捉弄够啦,您是新来的。这些人不喜欢我跟谁都来往。”
“您自己乐意吗?”
“那当然啦,这样才有意思。跟一个人过不了多久就让我腻烦了。”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直就这样。您知道,咱们这儿来了个文学讲师,他说:'同志们,我们应该向英维学习,每个人要选一个榜样。’于是啊……于是我就选了一个。”
“您选谁啦?”谢尔盖好奇地问。
“广播里放的歌剧《卡门》您听过吗?我选的就是卡门,”瓦丽亚得意地瞟了谢尔盖一眼。
“可我觉得,那个讲师的意思是要学习正面人物,”谢尔盖说。
“那么您认为卡门是反面人物吗?您怎么不说话呀?”瓦丽亚逼视着谢尔盖,“她要是个坏人,作曲家能写出这么棒的音乐来吗?哎,我的上帝啊!哼,我该走了,再见!”瓦丽亚冷冰冰地扭头就走。
“再见。”谢尔盖呆呆地望着瓦丽亚疾步离去的身影。
晚风轻拂。谢尔盖跨出一步,靠在木梯栏杆上,贪婪地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
瓦丽亚走出不远,忽然停住脚步,迟疑了片刻,又转身走了回来。
“您怎么不回家呢?”她来到谢尔盖跟前问。
谢尔盖转过身去,两手撑着栏杆,望着远方说:“我想再呆一会儿。”
“这里真美啊,”瓦丽亚顺着谢尔盖的目光望去。“能看见伊尔库茨克大桥和市区的花园。”停了一下,她问:“刚才的电影您喜欢吗?”
“很喜欢,”谢尔盖说。“您知道,一般地说,我爱看意大利电影。那些片子总是挺真实地反映人民的苦难,一比就看出咱们社会的优越性来了。”
“怎么,您不喜欢苏联电影吗?”瓦丽亚对自己钻的空子颇感得意。
“嗳,怎么不喜欢?咱们也有一些很不错的电影,可就是太少了,真的。多数片子老是劝我相信那种我本来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东西。可我用得着开导吗?我还会随便找个人开导开导呢。”
“您讲的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可一点也不懂。您是哪年生人?”
“我可不小啦,都快三十了,”谢尔盖嗯嘿一笑,“再过四年。”
“嘿嘿,就是说,成了个男子汉啦。来,我这儿有块高加索奶糖,想吃吗?对半儿分。”
“谢谢您,我也最爱吃高加索奶糖。”
“我先咬,剩一半给您。”瓦丽亚剥开纸,咬了半块,然后递给谢尔盖。谢尔盖接过糖没马上放进嘴里,而是先凑到眼前看了看。瓦丽亚问:“您干吗一个劲儿瞧呢?”
“都蹭上口红了。”
“您不喜欢吗?”
“反正没什么好处,这总是一种颜料嘛。”
“唉,我们女人也真傻,”瓦丽亚自嘲地一笑,“还涂口红,想讨人喜欢。您到底吃不吃?”
“吃,”谢尔盖说着把糖放进嘴里。
“您还真勇敢。”
“唉,您以为怎么样呢?”
“怎么从来不见您跳舞呢?”
“您知道,我的事可多了。我是团小组长,还有种种别的事情,何况还要自修。”
瓦面亚微微一怔。她装作理头发,滑稽而迅速地摘下两边的耳坠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对,对,对,在我认识的人里,您是最进步的了。您的双亲还健在吗?”
“在,离这儿不远,在契列姆霍尔。父亲在煤矿当工长,母亲……她心地可善良啦。”
“我父亲在世时是个海员。”
“去世啦?”谢尔盖略感吃惊。
“嗯。”
“母亲还在吗?”谢尔盖同情地问。
“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反正已经无关紧要啦。”
“就是说,您现在是独身一人啦?”
“嗯,怎么会呢?要是您想知道的话,谢辽沙,我还有个女儿呢。”
“呣,女儿?”
“不过,她呆在保育院里,就这么回事。谢辽沙,您觉得我可怜吗?”
“嗳,哪儿的话?我干吗要觉得您可怜呢?当然不。对啦,瓦丽亚,您为什么要在那个小铺工作呢?这难道有意思吗?”
“哈,这并不比干别的次呀!别的我也试过,小商店自有它的好处。”
“什么好处?”
“这您就别打听啦,操心长白头发。”瓦丽亚奚落地说,但又觉得有些唐突。“我这是怎么啦?今天我怎么有点反常,不痛快,是吧?”
“可我并不知道您往常什么样啊。”
“那倒是。反正我喜欢我的性格。要是能遇到个跟我脾气对路的小伙子,我准会没命地爱他。您呢?一直单身吗?”
“不,我结过婚。”
听了这话,瓦丽亚不禁冷笑一声。
“您笑什么?”谢尔盖一本正经地说。
“谁知道!那您把她,您的妻子弄哪儿去了?”
“我们离婚了。”
“因为什么?”
“我们谁也用不着谁,我这样想,就是说,没有真正的爱情。”
“难道真有吗?”
“有什么?”
“真正的爱情?”
“应该有。”
“那太好啦!”
“怎么呢?”
“有时孤独一人,让你怕得慌。”
“那维克多呢?”
“什么,维克多?!谢辽沙,您还是给我讲讲自己的事吧,多讲一点,不然光是我一个人胡扯,听不见您说话。”
谢尔盖没吭声。他俩默默地走下木梯,来到一张木椅前,坐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呢?”谢尔盖说。“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出生在西伯利亚。您别笑,二十世纪这后五十年是属于我们西伯利亚人的。早在二百年前罗蒙诺索夫就说过:'俄罗斯将因西伯利亚而更加强大。’瞧,这个时代让咱们赶上啦。”
“谢辽沙,”瓦丽亚打断他,“您还是谈谈自己吧,西伯利亚怎么样我早就听说过了。哈哈哈,怪人。您到这儿很久了吗?”
“有两年多啦。我从技校毕业得早,来到这儿就分配在跨步式掘土机上,在这儿认识了维克多,我俩成了好朋友。您知道,瓦丽亚,他的经历很不顺利。母亲早逝,父亲又续了弦。后妈很厉害,待他不好。战争结束后,他们家迁回列宁格勒,维克多留下没走,成了西伯利亚人。他可想他父亲啦,可对继母却一直不肯原谅。要知道,瓦丽亚,他连做梦都喊您的名字!真的,是真的。您可要好好爱他,瓦丽亚!除了您,他再也没有亲人啦。至于说,有时他粗鲁点,这也没什么,您别往心里去。”
这时传来人声。两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一个弹着吉他,一个哼着小调,顺着木梯走下来,看见瓦丽亚和谢尔盖在一起,便下流地取笑着。
“瞧瞧,这是谁坐在凳子上。啊?噢,是她呀,咱们的瓦列奇卡,”弹吉他的对另一个象伙说。
“亲热上了,轻佻女郎瓦丽卡,怎么,又勾搭上一个?”那家伙嬉皮笑脸地叫道。
“你这个傻瓜胡扯些什么?人家不爱听你的废话,人家要玩另一手啦。”
“喂,你把她拽到黑处去,越黑越好,管保没一点麻烦,哈哈哈!”两个家伙放荡地大笑起来。
谢尔盖霍然站起,怒不可遏。他推开瓦丽亚,走上前去,怒视着这两个流氓。一个家伙跨上前来想要动手,谢尔盖趁势抓住他的臂膀往后一送,那家伙一个倒栽葱从木梯栏杆上跌了出去。另一个抡起吉他猛扑过来,谢尔盖一闪身,拦腰一拳,只听“哎哟”一声,这家伙也一头栽了下去。谢尔盖凛然站立,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两个流氓哼哼唧唧地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哎哟,扶我一把。”
“嗳,好吧。”
“你不要紧吧?”
“快走吧,茨冈,这小伙子有点发疯了。”
两个家伙一瘸一拐地拎着摔断的吉他灰溜溜地走了。
夜幕笼罩着安加拉河,居民点里的灯火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已经这样晚了,而瓦丽亚还没有回来。也许正为这,拉丽萨才久久不能入寐。
女工宿舍内,还亮着灯光。拉丽萨躺在床上沉思默想。
(拉丽萨的内心独白)
“三十四岁,就已经算老了吗?这一生就算过去了吗?”
但是,等瓦连金娜回来的时候,拉丽萨什么也不问她。屋里的灯光立刻熄灭了。可拉丽萨睡得着吗?
(拉丽萨的画外音)
“三十四岁就算老了吗?”
拉丽萨想着心事,不知又过了多久才合上眼睛。
几天以后,一个星期六的黄昏,瓦丽亚和拉丽萨一起到安加拉河游泳。周围风景如画,原始森林一直延伸到岸边。她俩穿着游泳衣躺在平坦的沙滩上,眼望蓝天。
(拉丽萨的画外音)
“我和瓦丽亚躺在河岸边,各自想着心事。瓦连金娜大概在想维克多,而我在回忆童年和少年时代……”
“拉丽萨,咱们再下一次水怎么样?”
“好吧。”拉丽萨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又瞎想什么呢?”瓦丽亚发觉她有些忧郁。
“我在幻想呢。”
“幻想什么?”
“想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东西。”拉丽萨感慨地说。
“什么东西啊?”
“唉。童年时代呗。”
“想它干什么?”
“我真希望一切能从头再来一次。”
“回到原始时代,那才用不着。”
“瓦丽卡,你这个傻丫头。”
“没听说过,我怎么傻?”
“咳,算了吧,我的歌儿看来是唱完了,可你又该怎么样呢?”
“怎么样呢?”
“你仔细想想吧,瓦连金娜,”拉丽萨语重心长地说。
“啊?”瓦丽亚一骨碌坐起来。
“虽说眼下出嫁不那么容易。”
“我更不容易啦,名声不好。不过我要是乐意,早就嫁出去了:傻瓜有得是。可那太没意思。哎,你催我出嫁干什么?还是顾顾你自己吧!”
“已经晚啦,我的未婚夫看起来是埋在柏林哪个地方了。”
“你还有过未婚夫吗?”
“那当然啦。不过我们彼此还没来得及碰到一块儿。”
“是啊,战争!哎,拉丽萨,喝杯啤酒吧,总算是过个周末了。瓦丽亚走到河边,提起镇在水里的两瓶啤酒,把瓶嘴往一根水泥管的边沿儿上一磕,砰的一声,瓶盖飞起老高。
“哎哟,妈呀!”瓦丽亚叫了一声,“给你倒在杯子里,我对嘴儿喝。来,碰碰杯,女公民,为我们生活幸福,干!”瓦丽亚一饮而尽。“扑通!”她顺手将空瓶抛到水里,平静的水面激起一串涟漪,波纹慢悠悠地散开。
“还真凉,”拉丽萨咂着舌头说。
“我把它镇在水里啦。还喝吗?”瓦丽亚跪在沙滩上,拿起另一瓶来。
“喝。”
“喂,瓶子底,让我们来认识一下,干杯!”
“丽斯卡昨天从产院回来了。”
“一切正常,生个什么?”
“男孩。我看见了,样子挺凶的,两只大眼睛活象两颗樱桃!”
“这下好啦,人家该分给他们一套房子单过了,嗯?”
“当然应该给啦。你知道,她的丈夫彼得在全工地都是出名的!”
“呵,不过,我可不眼热。这回可就该整天洗洗涮涮,围着盆盆罐罐转啦。”
“瓦连金娜,你是享不到这份福气,才说这个话的。”
“我要乐意,也能生一个,这有什么了不起。前两天,我一高兴,对一个怪家伙说着玩,说我有一个孩子。”
“真蠢,你这是干吗?”
“我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唉,瓦丽卡,你简直乱弹琴。”
“好啦,不说了。你的瑞士表几点了?噢!我的维杰奇卡快来了。”
“你在等他吗?”
“跟他呆着老也不会寂寞。”
“你自己觉得自己不错。”
“他亲口对我说,瓦列奇卡真可爱。”
“你真学厉害了,还爱嫉妒人,够啦。”
“你听我说,”瓦丽亚露出神秘的样子,“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信。”说着,她把手伸到衣袋里摸索着。
“信上说什么?”
“看到吗?”瓦丽亚把信一抖,摇头晃脑地读起来,“瓦丽亚,人活在世上不是为虚度年华的,如果他做的事能使周围的一切变得好些,那就是他最大的成功。所以,一个人自己是体会不到幸福的。祝你万事如意。”
“就这么几句话?”
“还嫌少啊?”
“谁写的,你知道吗?”
“谁写的我不知道,可我看得出这是个傻瓜。嗨嗨,去吧!”瓦丽亚把信撕成碎片,拋进水里,纸屑随波而去。
“瓦丽卡,你干吗撕了它?”
“拉丽萨,我知道是谁写的。”
“谁?”
“一个怪家伙。”瓦丽亚若有所思地说。
这时维克多划着小船来到岸边,他向瓦丽亚和拉丽萨打着招呼:
“向商店工作人员致敬。拉丽萨·彼得洛夫娜,您感觉好吗?”
“还活着,没灾没病。”
“呵呵呵呵!”
“你到哪儿去啊?”瓦丽亚问维加。
“出来走走。”这时维加看见拉稍萨退到一边儿去了,便问:“她这是干吗?”
“人家这是懂分寸,”瓦丽亚耸着肩。“喝不喝啤酒?”
“喝,”维加接过杯子,呷了一口,抿了抿嘴,“呵,带劲儿,不错!”
“别醉了!”
维加手扒船舷坐着,两腿搭在船外,他一边用靴后跟敲打着船帮,一边欣赏着穿着游泳衣的瓦丽亚那苗条的身材。
“我们扩大了计划,大堤上又该紧张一阵子了,掘土量还得加码。”他说。
“这下完啦,你的希望又落空了。”
“哼,瞧你说的!谢辽沙会有办法的,跟他干错不了。”
“你老是谢辽沙长,谢辽沙短的,象个小孩子,”说到这儿,瓦丽亚故意对他改变称呼,“您自己又值个什么呢?”
“你干吗这么历害啊?简直认不出这是我们的瓦列奇卡啦。”
“吃炸鱼吗?”
“吃。”
“我和拉丽萨从市场上买的。”
“我妈妈从前就用这种鱼熬汤,呣——”
“想你父亲吗?”
“离了我他照样活,”维加低下了头。
“你真不想回列宁格勒了?”
“我的家就在这儿,在安加拉河。”
“你真不喜欢那个后妈吗?”
“谁告诉你的?”维加猛然抬起头来。
“反正我知道。”
“我觉得父亲可怜,”维加喃喃地说。
“维加!”
“呣?”
“你当真的做梦时喊过我的名字吗?”
“呵——!亏你想得出来?!”维加瞥了她一眼。
“今天咱们划划船怎么样?”
“不行啊,瓦连金娜,大叔八点钟要集合全班,研究怎么按新方法干。”
“这么说,连星期六晚上都不得安宁啦?”
“没关系,瓦连金娜,咱们会抽出空的。”
“维奇卡!”
“嗯?”
“我决定要出嫁了。”
“开什么玩笑,嫁给谁?”维加漫不经心地问。
“譬如说就嫁给你呗。”
“什么?哈哈,那简直成笑话啦,”维加心不在焉地打趣说。
“这有什么可笑的?”瓦丽亚认真地问。
“你算了吧,咱俩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晚上会后我去找你。不过,你得把你的伙伴支开,让她去看晚场电影,就说影片很好看,行吗?”
“嗯,”瓦丽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问头见。”维加起身离去。
瓦丽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去的维加。沉吟了片刻,她转身去收拾沙滩上的衣物。这时拉丽萨走过来问道:
“谈好啦?”
“谈好了。”
“太阳落山啦,”拉丽萨看了看天色。
她俩离开河岸往回走去。
“拉丽斯卡,维奇卡这家伙跟我说,瓦连金娜,咱们去登记吧。”
“真的?”
“那还会假。拉丽斯卡,晚上你想去哪儿?”
“去看晚场电影。”
“别去。”
“怎么啦?”
“听说那电影可没意思了。”
“你没告诉维克多说你还要叫谢尔盖来?”
“没有,给他来个没想到吧!我的生日嘛,想请谁就请谁。”
“你老是开玩笑,瓦连金娜。”
“你可别责怪我啊,出嫁的事我巳经决定了。”
“你别傻了。”
“天啊,不管跟谁说,全都嘻嘻哈哈。反正我才不管呢,你们爱笑就笑吧,我一个人可过腻了。怎么,我就不如别人吗?”
“那维克多怎么说的?他向你求婚啦?”
“没有,他早晚会来的,嘿嘿,”瓦丽亚冷笑一声。
“又嘿嘿!”拉丽萨嗔怪地说。
“不然啊,我就另找一个。”
“你是谁也不爱。”
“这么说你尝到过真正的爱情?”
“当然啦,就是记不得是做梦还是当真。”
“还是的呀。”
晚上,瓦丽亚和拉丽萨的宿舍。室内整洁。雪白的桌布分外耀眼,花瓶里插着鲜花。瓦丽亚和拉丽萨正在准备招待客人。
“拉丽斯卡,给你叉子和汤匙,到厨房去洗干净。”
“给我吧。”
这时传来敲门声。
“请进!”
还在敲门。
“请进!”瓦丽亚拉开房门,谢尔盖走进来。
“您好,瓦丽亚。”
“您好。”
“我收到您的条子,让我来,是吗?”谢尔盖问她。
“是的。”
“说真的,当时我还有点莫名其妙,从那次看完电影后,咱们可还没见过面哪。”
“我今天过生日。”
“噢?您怎么事先不说一声呢?”
“我不想让您为我破费。”
“那为什么呢?我又不是没钱。”
“所以啦,就是说,您根本不会拿那当回事的。”
“您为什么不让维克多告诉我呢?”
“我就是要让他出乎意料地高兴一下。您和他不是好朋友吗?”
“是的。”
“好。那回您跟我说过,他很爱我,是吧?”
“是说过。”
“那好,现在请您实话实说,这是不是您编造的?您怎么不说话啊?来,您再撒一次谎,再撒一次吧,”瓦丽亚讥诮地瞧着谢尔盖。
“瓦丽亚,我感觉似乎是那样,”谢尔盖窘迫地解释着。
“那您还感觉到些什么呢?……”瓦丽亚故意把“还”字声音拉长。停了片刻,她长叹一声说,“算啦,我得到厨房去帮帮拉丽萨啦。”她转身走了。
屋里剩下谢尔盖一个人。他朝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来到挂在墙上的瓦丽亚的照片跟前,端详着。
这时维加推门进来,看见谢尔盖在这儿他深感意外。
“谢尔盖,你怎么在这儿?”
“瓦丽亚邀我来的,她想给你来个出乎意料。”
“呵,这鬼丫头。啊?我一边往这儿走,一边琢磨今儿这一晚上我怎么对付这两位女公民呢,可进门一看,你也在。啊,她真是个宝贝,真没说的。”
“维加!”
“嗯?”
“我想问你点事。我不明白,你对瓦丽亚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挺喜欢她的啊。”
“喜欢?!”
“是很喜欢。她活泼可爱,爱跳舞,你知道她跳舞跳得有多好!别的我就不用说啦。”
“你没给她带件礼物来?”
“你知道,这几有个摄影师,一个劲儿向她献殷勤,我心里好不自在,就差没哭一鼻子啦。”
“维加,你应该娶她。”
“那怎么成?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手脚拴住!还不到时候呢。这里说瓦连金娜什么话的都有,我嘛,倒不在乎这些。瓦丽卡人倒是挺热诚的,可我不信这些娘儿们,她们没一个好的,却装出一副好心肠来,有的装得象点,有的差点。就说我父亲吧,还不是叫那个女人治得服服帖帖的!”维加辩解地说。
“可我一想起我的妈妈,就觉得所有的女人都该是那么好的。”
“那是你有福气。”维加说着,从墙上摘下吉他,往瓦丽亚的床上一坐,自弹自唱起来:
在那高高的绣楼上,
住着我可爱的心上人。
年轻的人们翘首望,
谁也无缘走进门。
我奔上接来会情人,
跪倒脚下吻罗裙。
但愿此时是黑夜,
但愿夜色更深沉。
但愿此时有骏马,
骏马载去有情人。
“您唱得真好听,维加!”拉丽萨和瓦丽亚走进屋来。
“您的夸奖真让我高兴,拉丽萨·彼得洛夫娜。”维加客气地微微一笑。他放下吉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崭新的纱巾,在瓦丽亚眼前抖开,说道,“祝你生日快乐,瓦列奇卡,请收下吧。”
“啊,真好,维加!乌位!”拉丽萨高兴地给瓦丽亚戴上头巾。
“您戴上真好看,瓦丽亚,”谢尔盖说。
“谢辽沙可什么也没送我呀。”
“可我……”谢尔盖嗫嚅着。
“好啦,好啦,说点别的吧,谢辽沙。”维加忙岔开话题。
“趁土豆还没煮好,咱们先打会儿扑克怎么样?”瓦丽亚提议说。
“来,打一会儿,”维加饶有兴味地响应着。
“可我觉得打牌的人简直都是傻瓜,”谢尔盖说。
“怎么呢?”
“为什么?”
“因为人的一生太有限了,拉丽萨·彼得洛夫娜。”
“噢,那您就给我们讲讲国际形势吧?哈哈哈!”瓦丽亚讥讽地大笑着,“这您一定能讲得好。”
“这话不错,您知道,前几天我是讲过,在女工宿舍。讲的是法国现状。还记得从您那边传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请详细介绍一下法国出生率下降的原因。说真的,瓦丽亚,我认为这条子是您写的。”
“是吗?可您为什么不答复呢?”
“我不太愿意在女工宿舍大讲什么出生率下降的问题。”
“哼,这么说,您不敢?”
“是的,不敢。”
“噢。不过您要知道,可别因为收到几张条子就忘乎所以,照样也有人给我们写呢。”瓦丽亚傲慢地瞟了谢尔盖一眼。
“谁呀?顾客吧?感谢信之类的吧?”维加问。
“不知道,八成他们……怎么,你不信?我可以念给你听。谢辽沙,您说呢,念吗?”
“您念好啦。”
“来,念念,让咱们也开开心。”维加撺掇着。
瓦丽亚掏出一张字条,双手平端在眼前,一本正经地念起来:“'虽然您还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却无时不在想着您。瓦丽亚,也许您这样生活是不够检点的,对自己和您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好处。在我们这个时代这样对待生活是可耻的。好好想一想,要是您将来才认识到这一点,您就会后悔莫及了。’听见了吗?写得多痛心啊,啊?”瓦丽亚抬起头瞟了大伙一眼。
“这是谁写的呢,啊?”维加问。
“一个没留姓名的好人。”
“这是你胡诌呢。瓦连金娜,”维加不以为然地说。
“我胡诌?你们再往下听,还有呢。”瓦丽亚又掏出一张条子得意地念起来,“'再次给您写信,请不要见怪。我觉得您很孤独。瓦丽亚,请千万千万不要放任自己这样下去,我愿意向您伸出帮助的手。’怎么样?你们看,多有感情?”瓦丽亚斜觑谢尔盖问道:“是吧,谢尔盖?”
“我看,这多半是个浸礼教徒写给你的,对吧?”维加打趣地说。
“喏,还有最后一封呢。”瓦丽亚又从口袋里随便掏出一张纸条念道:“唉,瓦列奇卡,我的太阳!快让你的维克多见鬼去吧,还是嫁给我好。”
“不对,根本没有这样一封信,”谢尔盖脱口而出。
“您怎么知道呢?噢!嘿嘿嘿!”瓦丽亚发出一阵冷笑,然后故意娇声娇气地对维加说:“怎么样,人家让我怎么对待你,都听到了吧?不过我可不嫁给他,我还是嫁给你好,对吧,维杰奇卡?”
“别开心啦,谢尔盖严肃地说。
“别说了,够啦!”维加也有些不耐烦了。
“先别急,”瓦丽业寸步不让,“谢尔盖对我说过,你连做梦都喊我的名字。大概这是他撒谎吧?还算是朋友哪?”
“够啦,我再说一遍!”
“看见了吧,谢辽沙?他为什么这么回避我。这都是因为我没落下好名声,所以也就不用指望当他的妻子了。还记得吧,那次在电影院外边,两个小伙子说我什么来着?”瓦丽亚惨然地说。
“不,维克多,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啊,您还给他打掩护呀!好,替朋友说话,真够意思。可惜人家连一声都不吭,不领情!还是朋友呢!得了吧,现在你们都走吧,我的生日不过啦。再说,这日子也是我编造的,我的生日是在八月份。我不过开了个玩笑。”
听了这话,周围几个人不禁愕然。大家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半晌,谢尔盖郑重而坦率地说:
“维克多,这些信是我写的。”
“你?”维加不由得一愣。
“是我。我爱瓦丽亚,爱极了。”谢尔盖真诚地说,又转身面对瓦丽亚说道,“我不知道,要是你不同意做我的妻子,我可怎么活下去,简直不知道!”
“你听见啦?”瓦丽亚冷冰冰地向维加,“现在请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啦,走吧。”她板着脸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维克多,我本来压根儿也不会说出来的,可是你自己硬把她甩掉的,”谢尔盖句他解释着。
“你这是认真的吗?”维加目光阴沉地盯着谢尔盖,似乎突然感到被人捉弄了,他想要发作。
“走吧,走吧,维克多,你走吧,”瓦丽亚不客气地赶他。
“好,瓦列奇卡,我走!咱们记着吧,”维加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不能让他走,你听见没有,瓦连金娜!”半晌沒说话的拉丽萨在一旁着了慌。
“为什么?”瓦丽亚不耐烦地把眼一闭。
“不能这样,因为你并不爱他。”拉丽萨说着用头朝谢尔盖那边摆了摆。
“你怎么知道?我们结了婚,日子长了就了解啦。他有的是钱,跟他一块儿不会没意思的。”
“我不跟你住一块儿了,我搬走,到塔玛拉那儿去。瓦丽卡,你简直让我害怕。”拉丽萨愤愤地说完,赌气走了。
“喂,你呢?你说怎么办吧?”此刻,瓦丽亚变得冷若冰霜,与往日那无忧无虑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把女儿从保育院接回来,咱们仨人一块儿过。”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女儿,那是我胡诌的,全是胡说八道。”瓦丽亚哽咽了。“你也走吧,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
“我不能没有你,就是不能啊,”谢尔盖说。
“请你走吧,”瓦丽亚心烦意乱,泣不成声。
谢尔盖顺从地退到门前,踌躇了片刻,旋即悄然离去。瓦丽亚双手掩面,无力地靠在门上。室内阒无人声。
傍晚。男工宿舍。维克多神情沮丧,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屋来,一头扎到床上。杰尼斯好心上前问他:
“你上哪儿去了?”
“你管不着,”维加粗声粗气地说。
“要是在部队为这件事你知道……”
“你走开。”
“我们少校你放心,准得跟你淡谈。”
“你走开……”
“大叔来了!”罗吉克望着窗外叫了一声。
“喂,小鹰们,这下出风头了吧?”谢尔丘克还没进门就开了炮。“还是模范班组,全年无事故呢。掘土机停了多长时间?”
“两个钟头。”
“两个钟头!就因为你们鼓捣的戏法,整整一万号人窝了两个钟头的工。机器为什么停?嗯,你们挤眉弄眼地干什么?”谢尔丘克吹胡子瞪眼地喝问。
“整流器组坏了,”罗吉克怯生生地说。
“这么说,是电工的责任?”
“是我,大叔,”维加趴在床上闷声闷气地说。
“嗯,你还叭着呐?我的副驾驶!电神爷!喂,看着我啊,乖乖。啊,哭啦?瞧你这个孬样。告诉我怎么出的事故?”
“我当时喝醉了。”
“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啊。你这次是怎么啦?”
“别问了,大叔,我不想说。”
“呵,还不想说。谢尔盖哪儿去了?”谢尔丘克环顾左右。
“他跟那个轻佻女郎瓦丽卡在河边上溜达呢,”罗吉克说。
“你住嘴!”维加一骨碌坐了起来。
“哎,好好说,都别吵吵!罗吉昂,你先讲,慢慢地讲,心平气和地、实事求是地讲。他俩闹什么别扭啦?”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罗吉克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谢尔盖和维克多为了一个姑娘闹翻了,就是那个收款员瓦丽亚。她的底细谁都知道,我就用不着再形容了。简单说吧,昨天维克多不够冷静,跟谢尔盖吵了一架,今天上班来精神很不好。结果一走神儿,就出事了。对吧?”罗吉克瞅了瞅维克多。
“嗯,”维加点了点头。
“我是这样想,”罗吉克说,“咱们本来是个非常团结友爱的集体,可刚出了个女人就全垮了。我也爱我的母亲和姐妹,可这样的女人,我宁愿躲她远远的。幸亏在西伯利亚这儿还不象在内陆大城市那样受到女人的干扰。”
“对,对,对,”谢尔丘克连连点头。
“够啦,罗吉昂,我不能容许这样谈论女人。”
“谢辽沙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小声点,头儿来了!”
谢尔盖走进屋来,众人面面相觑,缄口不语。
“对,对,对,”大叔拉着长声说,“怎么您来啦?”他两只眼睛盯着谢尔盖。
“什么'对,对,对’?”谢尔盖疑惑地问。
“对,对,对!我看见夜游神了,”谢尔丘克讥诮地说,“你是干吗的?一班之长,还是月球上的来客?”
“大叔,您从斯柳季扬卡回来啦?”
“你美什么,怪家伙?”
“原谅我和维克多吧,大叔,我们保证再不发生这样的事情。”
“少拉上我!”维加愤愤地说。
“不,你想就这么溜过去,没那么便宜。”大叔不客气地对谢尔盖说。
“不是的,大叔,这事很复杂,一时说不清楚。我心里很清楚,也许她至今也并不爱我。可我还要努力去做,努力使她感到她是需要我的。我一定能做到。她总算答应我了。七月十五号,星期天举行婚礼!你们大家都来,伙计们,我再说一遍,你们都要来。”谢尔盖郑重其事地通知大家。
“谢尔盖,我和和平平地请求你,到别处去吧,啊?我和和平平地跟你说,走远点吧!”维加痛苦地呻着。
“不,维克多,不。现在我哪儿也不去,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是你自己把她甩了的,对不对?你不说话?大叔,你看见了吧?他没话可说。好啦,维加,咱们忘掉这些吧。为了咱们的集体,忘掉这些,象以前一样好好在一起干。”谢尔盖拍拍维加的肩膀,把手伸给他,见他不理睬,转身对大家说:“伙计们,星期天,十五号,大家可都来呀,都得来!这一天得让她觉得是个幸福日子。就一天,对你们算得了什么?不过,你们谁要是说她半句不中听的,那可小心点儿,我这辈子也饶不了他。当心点儿!就这样吧。”谢尔盖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夜色深沉,雨声淅沥。瓦丽亚独自一人躺在宿舍里。
(作者的画外音)
“瓦丽亚,你睡不着吗?雨整夜下个不停,明天就要开始过一种新的陌生的生活啦,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呢?”
(瓦丽亚的画外音)
“不知道。”
(作者的画外音)
“你做了件什么事呀,瓦连金娜?还不快醒悟!要知道,你并不爱他啊。”
(瓦丽亚的画外音)
“是不爱吗?连我自己都弄不清,还有谁能知道呢?爱情是什么样?象个什么?谁能告诉我呢?唉,我为什么总忘不了跟谢辽沙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呢?他走到我面前,掏出二十戈比买了一盒火柴。后来,我们认识了。我忽然觉得,他一定会说出些不一般的,让人吃惊的话来。”
(作者的画外音)
“这有多奇怪?”
(瓦丽亚的画外音)
“我照常和维克多约会,可心里却总想着谢辽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盼着他来信。我知道那些信是他写的。”
(作者的画外音)
“这么说,你爱上了他?”
(瓦丽亚的画外音)
“大概是。不,我也不知道!”
(作者的画外音)
“不知道,可就是想做他的妻子?”
(瓦丽亚的画外音)
“是的。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一个人过腻了!天啊,真烦死人!跟他一起就会好的,不让吗?”
(作者的画外音)
“天快亮了,瓦丽亚,今天是星期天,七月十五日。”
(瓦丽亚的画外音)
“我为什么觉得那么害怕呢?我真的害怕。他的朋友会说长道短,不愿意理我,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走,街上的人都会指着我们的后影议论,嘲笑。不,真该逃开才好。”
(作者的画外音)
“晚了。听,有人敲门了。是谢尔盖。你要是决心已定,就去开开门,向他伸出手去。”
(瓦丽亚的画外音)
“我下定决心了。”
她朝门口问道:“是你吗,谢尔盖?”
“是我,我来接你来啦!”谢尔盖走进来。
“天晴了吗?”
“雨已经停了。”
“好,这就走。”
“瓦丽亚,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谢尔盖朝门外一招手,谢尔丘克、罗吉克、杰尼斯、金卡、拉丽萨还有罗吉克的妹妹玛亚鱼贯而入。
玛亚忙着作自我介绍:“我叫玛亚,是罗吉克的妹妹,昨天刚从莫斯科来。我现在读十年级,上这儿来看看他。您知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参加婚礼。让我吻吻您吧,”说着,她上前吻了吻瓦丽亚的前额,然后拉着她的手细细地端详着,露出羡慕的表情。
街上细雨蒙蒙。一群人簇拥着新郎新娘去结婚登记处。瓦丽亚抱着一束鲜花,依偎着谢尔盖,大叔在身后为他们撑伞遮雨,罗吉克又从后面为大叔打伞。人们无形中排成了一行。
婚宴上宾客如云,笑语盈耳,歌声悠扬。杯盏交错,人们互相招呼着,开着玩笑。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作者的画外音)
“不过,咱们也赶快去参加婚礼宴席吧,你瞧,客人们早在那儿喊起'苦’(注1)来了。人们开怀畅饮,去晚了咱们可就捞不着啦。”
这时传来敲门声,声音不大,也许已经敲了半天了。
“请进!请进!”谢尔盖和瓦丽亚异口同声地说。
门推开了,维克多站在门口。他踌躇着,没有马上走进来,却用两只眼睛呆望着新郎新娘,好半晌,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一只手慢慢伸向怀里。
“维加?”瓦丽亚感到十分意外。
维加迟疑地走进房门,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双手捧着来到瓦丽亚面前:“我祝贺你,这只戒指留作纪念吧。”
“谢谢,”瓦丽亚羞怯地点点头。
维克多扭过脸,盯了谢尔盖一会儿,然后蓦地朝他跨出一步。瓦丽亚本能地上前用身子护住谢尔盖。席间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向维克多。只见他伸出双手抓住谢尔盖那宽阔的肩膀,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人们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大叔,你好!”
“你好,你好!”
“罗吉克,你好!”
“你好!”
“喂,杰尼斯!”
“你好啊!”
维加一一同大家打了招呼。
“维克多,来,到这儿坐,”罗吉克招呼着他。
玛亚走到瓦丽亚面前激动地说:“瓦丽亚,您知道,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今天这个日子。我在莫斯科一个普通中学念书,可我非常想知道罗吉克还有他的朋友们在这儿生活得怎么样。妈妈也让我好好看看这儿的情况。您瞧我,尽说些不着边儿的,大概是因为喝了点酒,”玛亚歉疚地一笑,“没关系,不说这个了。我看看您,心里就想:举行婚礼是多幸福的事啊!在您懂得为了爱人珍重自己,对他又问心无愧时,能不感到欣慰吗?怎么,您哭啦,瓦丽亚?别这样,不要哭。看看您的谢尔盖,他对您多好啊!他多爱您啊!我真羡慕您啊!您真幸福!”玛亚哽咽了。
瓦丽亚看看众人,又看看谢尔盖,潸然泪下。
“不要哭,瓦丽亚,”谢尔盖抚摸着她的肩膀,“看你,别这样。”
“谢辽沙,我要是能这样该多好啊,”瓦丽亚用愧疚和期待的目光看着谢尔盖说。
“你会的,过去的一切会忘掉的。”
“真的吗?”
“你等着看吧。”
“谢谢你,谢辽沙。”瓦丽亚的心里犹如吹进了一阵春风。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和欣慰,她把头轻轻贴在谢尔盖胸前。
下集
夜阑人静,明月皎洁。透过白纱窗帘,院中树影婆娑。依稀可见。
室内光线柔和,给人一种恬静舒适的感觉。瓦丽亚合衣躺在床上,谢尔盖双臂交叉胸前,倚窗而立。客人早已散去,一对新人却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
(作者的画外音)
“婚礼华尔兹舞曲,你是多么令人难忘啊!随着岁月的流逝,很多事情将会从记忆中淡忘,然而你朴实无华的旋律将永远让人们想起那一个遥远的夜晚。”
“我头这么晕哪。几点了?”瓦丽亚问。
“一点半,”谢尔盖看了看表说。
“夜里吗?”瓦丽亚随口问道,但马上又意识到问得很荒唐。“瞧我问的多糊涂。可是谢辽沙,你怎么从来还没吻过我一下呢?”
“我会吻你的。”
“多会儿啊?”
“等你醒来吧。”谢尔盖温存地一笑。
“就象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睡美人》里那样。我从收音机里听过。真的,就是那样。唉,我简直困死啦,看我这样儿,是吧?亲爱的,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非常幸福!因为我做你的妻子了,对吗?我要睡了,嗯?你不会生气吧,谢辽沙?让天快点儿亮吧,你好来吻我。谢辽沙,给我手绢用用。”瓦丽亚接过他递来的手绢,毫不犹豫地揩去嘴唇上的口红。
“你干吗呀?”谢尔盖诧异地走到她跟前。
“我把口红全擦掉,这样早晨你就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了。”瓦丽亚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谢辽沙,我和你永远也不分开了,嗯?”
“只要还活着,”谢尔盖抚摸着她的双肩。
“啊,太好啦!”瓦丽亚扑进他的怀抱里。
(淡入)
明媚的晨曦透过窗帷暧融融地洒在产院的走廊上。四周一片岑寂,悄无人声。通宵守候在这里的谢尔盖忐忑不安,不时焦躁地看看表。
(作者的画外音)
“还记得那天的事吗,谢辽沙?拂晓时车子把她接走了,你一整天心神不宁,站在窗前,那样子又腼腆,又担心,不停地向护士打听情况。”
“我妻子怎么样了?有什么情况吗?什么情况都没有?”
“谢辽金!”一个护士大声唤他的姓。
“嗳!”谢尔盖顿觉眼前一亮。
“让你盼到啦,来吧!”女护士眉飞色舞地说。
“都顺利吗?”谢尔盖一路小跑,把护士拉下好几步。
“你保准想不到,”护士乐得合不拢嘴,“去,去,快点儿去吧!喂,你往哪边走啊?在这边儿。”
瓦丽亚披衣缓缓走来,后面跟着两位护士。
“瓦丽卡,我亲爱的,”谢尔盖上前搀扶她,“嗳,真让你受苦了。”
(作者的画外音)
“新人诞生了。不,是两个小人儿:一男一女。父母亲给他们起名,一个叫费多尔,一个叫列娜奇卡,谢辽金兄妹。他们将穿起一样颜色的衣服,戴上一模一样的帽子。他们将会让父母老是分不清。到了将来的某一天,他俩就会捧着鲜花,手拉手地上学去。再往后,谢尔盖盼望已久的那一天就会来到:他们全家一起出门去。”
医院走廊里,亲朋好友们送上鲜花,向谢辽金夫妇表示祝贺,人们还推来一辆儿童车。谢尔盖从护士怀里接过婴儿,一手一个,乐不可支。这时,维克多手捧鲜花走来,然而欣喜若狂的谢辽金夫妇完全沉醉在幸福中,没有注意到他。人们簇拥着儿童车渐渐远去。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维克多一个人。他目光凝滞,直勾勾地瞪着前面。
(作者的画外音)
“维加,你怎么啦?”
“我的生命枯萎了。”维加喃喃自语,拿着花束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作者的画外音)
“嘘!别吵醒那些小公民。他们可还小呢!你们都是大人了,可以很长时间不睡觉。他们可不行,他们还小呢。别吵!他们要睡觉,要长劲儿。”
傍晚。谢尔盖家中。两个婴儿熟睡在摇篮里。瓦丽亚正在洗什么,谢尔盖推门进来。
“谁啊?”瓦丽亚头也不回地问。
“是我,”谢尔盖应了一声,顺手打开电灯。
“噢。”
“还睡着呢?”谢尔盖蹑手蹑脚地走到摇篮跟前。
“嗯,轻点儿,当心别吵醒他们,”瓦丽亚小声叮嘱着。
“今天真把我累坏啦。瞧,费奇卡样子多逗!”
“怎么啦?”瓦丽亚在围裙上擦着手凑了过来。
“长得圆圆乎乎的,象个阔佬儿。”
“嗳,胖什么啊,”瓦丽亚摇摇头。“饿了吧?”
“可不,咕咕直叫!”谢尔盖拍拍肚子。
“快吃吧,”瓦丽亚把饭菜端上来。
“呵,真香啊!”
“你往粥里多搁点儿油。”瓦丽亚双手托腮,坐在一旁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谢尔盖。
“今夭你都干什么啦?”谢尔盖边吃边问。
“反正没闲着。你知道,这俩孩子得操多少心啊?”
“这我懂,今天的报纸读了没有?”
“没有。列娜奇卡肚皮上起了些红斑,是不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当然可以啦。”
“我每次去大夫那儿可高兴啦,咱们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壮实。费多尔才四个月,可就跟半周岁的一样,我比过啦。列娜奇卡也象一下子就懂事了。大夫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这孩子很懂事,明白吗?”
“嗯,嗯。列娜就是招人喜欢。”
“你吃果脯吗?”
“吃,拿点来。就面包才好吃呢。”
“给你,烤得焦脆焦脆的。”
“瓦丽卡,我给你买辆自行车吧,要吗?”
“买自行车干吗?”
“骑呗。”
“嘿,亏你想得出来。”
“我们那儿出了件新鲜事,瓦连金娜,掘土机可能要停车检修了。”
“这一来谢尔丘克大叔该着急了吧?”
“他呀,这些日子连他自己也有点心不在焉了。”
“大概是迷上拉丽萨了。哈哈哈!谢辽沙,这回你的上司也有好戏唱啦。”
“嗳,为什么?人象还不老嘛。”
“哼,看怎么说啦……”瓦丽亚给谢尔盖添了点儿汤。
“好,谢谢。”
“还那么客气,谢辽沙,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谢尔盖点燃一支香烟,走到窗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转过身来问道:
“你闷得慌吗,瓦丽卡?”
“唉,我还有那个工夫?”
“再熬熬吧,等孩子们长大点,送进幼儿园就好啦。到时候你是去上学还是去工作呢?”
“你想叫我干什么呢?”
“当个混凝土工吧!现代施工,混凝土决定一切。”
“我看,还是摇收款机更有意思。”
“嗯?你说什么,瓦丽亚?你知道,为了幸福人该做些什么?应该使他做的事业比他本人更强些,哪怕是强那么一点点。”
“怎么看?我不明白。”
“可你知道,我也说不好。不过,你知道,人要是做出一项真正的事业,一项需要的事业,他就会因此而变得比已往更高尚。好吧,你要是不想当混凝土工,就去开掘土机吧,先当个助手,一边工作,一边进修,要是有本事,就能当上个副驾驶。伏尔加河工地上就有一个姑娘,人家能指挥一个掘土机组呢,那样生活才够意思!你说是吗?”
“那好吧,既然你希望我自食其力,我就回商店去。好歹上那儿去的都是熟人,倒也不闷得慌。”瓦丽亚委屈地说。
“你怎么这样说呀,瓦丽卡?”谢尔盖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你别嚷嚷,轻点,孩子非让你吵醒不可。”
“那你也别说这些俗气话呀。”
“你以为商店就……你瞧,你这么看不起商店!当收款员我想挣多少钱就能持多少钱。”
“什么?”
“那么,你认为我原先光指着那点工资生活吗?哼,算了吧!有的顾客,可以少找给他一点零钱,有的呢,人家就不稀罕那二十戈此……”
“瓦丽卡!”谢尔盖气愤地打断她。
“我!”瓦丽亚委屈地退到窗前,低声啜泣起来。
谢尔盖意识到自己太粗暴了,赶忙走过来安慰瓦丽亚:
“别哭,不要这样。”
“原谅我吧,谢辽沙,孩子们实在把我累坏了。还得给你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可你呢,一下又扯起什么伏尔加河工地的姑娘来,人家能高兴吗,啊?”
“唉,真对不起你。我简直是个傻瓜,”谢尔盖用拳头捶着脑袋,懊悔不迭,“可我是爱你的。爱极了。”
“真的吗?”
“真的,别哭了。我真想一滴眼泪也不让你掉。你累了吗?睡一会儿吧,我替你把这些碗都洗了,再把屋子好好收拾干净。要是费奇卡或列娜奇卡醒了,我再叫你。”
“呣——”瓦丽亚仍有些不放心地答应着。
“我会把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的,现在你去睡会儿吧,尽管放心好了。”
瓦丽亚深情地望着谢尔盖,脸上浮现出感激的微笑。
(淡出)
作者出现在画面上。
“然而,那个早晨终于降临了。那是你永生难忘的一天。瓦连金娜!”
瓦丽亚的镜头。
“我在这儿。”
作者:
“你讲讲,那天早晨是怎么开始的。”
瓦丽亚回忆:
“记得,我那天起得挺早。谢辽沙临出去之前在篱笆旁叫住我,握起我的双手。要是我知道大祸临头,我非死死抓住他不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走的。可我不知道啊!那是个很平常的早晨,不过,天气闷热,热得让人难受。”
(化入)
清晨。四野迷漫着淡淡的雾气,天气潮湿,憋闷。
谢尔盖家,室内。
“谢辽沙,你还是等会儿再出去吧,反正今天休息。”
“简直闷死啦,瓦连金娜,我真想钻到水里呆着去!”
“带上浴市走。”
“噢,对了。”
“谢辽沙!”
“谢辽沙……”瓦丽亚羞怯地叫道。
“什么啊?”谢辽沙不解地望着瓦丽亚。
“谢辽沙,这裙子我穿着合适吗?”
“啊,漂亮极啦。”谢尔盖恍然大悟。
“哈哈哈!”瓦丽亚发出一串清脆爽朗的笑声。“谢辽沙,给你买作皮大衣吧。”
“行啊,等以后吧。”
“我想现在就买,你穿上一定很有气派。”
“嘘!”谢尔盖用眼色示意瓦丽亚往窗外看。“谢尔丘克大叔来了。”说着,他拉起瓦丽亚,蹑手蹑脚地溜到院里篱笆门旁。
“瞧他那个神气劲儿!”瓦丽亚从篱笆缝里向外窥视着。
这时,谢尔丘克大叔小心翼翼地走进大门,打量着院子,逡巡不前。谢尔盖和瓦丽亚悄悄闪到他身后,谢尔盖猛地拍了一下大叔的肩膀。
“您来找我们吗,大叔?”
“啊,不是,我没事遛遛,”大叔干咳一声,不自然地整了整领带,支支吾吾地说。
“哦。”
“噢,这个,我听说拉丽萨·彼得洛夫娜在这儿分到一间房子?”大叔渐渐挺起腰板来。
“那么,您是来找她的吧?瞧您,脸刮得净光,穿得这么整齐,”瓦丽亚取笑地问。
“嗳,今天休息嘛……”大叔闪烁其词。
“那您背后藏的是什么啊?特意为这星期天买的?哈哈哈!”
“我说,班长,你要去洗澡吗?”谢尔丘克窘迫不堪,想转移话题。
“不错。”
“那就快去吧。”
“嗳,大叔,我不着急,”谢尔盖忙拦住他。
“嗐,你啊,你可真坏,你真是个坏东西!嗨嗨,说不定我找她有正经事呢。”
“噢,真对不起。”
“得啦,得啦,回头再跟你算账,”大叔悻悻地边走边说。
“三号门,大叔,”谢尔盖提醒他。
“几号?”
“3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谢尔丘克气狠狠地说。
“哈哈哈!”谢尔盖和瓦丽亚笑得前仰后合。
“好一个大叔啊!”
“哼,当初你那样子,比他强不了多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忘了那次上我们商店买火柴啦?哎哟,”瓦丽亚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我的牛奶都扑出来了。”她慌忙跑回屋里。谢尔盖悠闲地走出院门。
宿舍院外,四处堆放着建筑材料,杂草丛生,显得凌乱荒芜。维克多独自一人靠在一个电缆轴上,满腹心事,脸色阴沉。他胡乱抓起一把野草,有气无力地撕扯,碎屑和泥土纷纷落到脚上。他猛一抬头,看见谢尔盖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不由得脱口叫了一声:
“谢辽沙!”
“你是来找我们吗?”这时谢尔盖才看见维克多。
“你干吗这么闷闷不乐呀,维加?”
“我怎么也忘不了瓦丽卡,忘不了,懂吗?看着你,我简直为自己捏一把汗,谢辽沙。我真盼着你遭灾受难,可你曾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
“干吗曾经是,现在也是嘛。”
“不,咱俩的友谊这輩子就算完了。好吧,我走,离开这儿,到列宁格勒去找我父亲,去适应后妈那儿的生活。现在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可还有大叔、罗吉克、杰尼斯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维克多?”
“我原认为事过境迁,就会忘掉的,可怎么也忘不了。是你把她从我手里夺走的,你……”
“难道你当时真爱她吗?”谢尔盖打断维克多。
“你能说我不爱吗?”
“不,不,维加,没有这样爱法的。”
“你说得对,这是法律,”维克多点点头,“别了,再见,谢尔盖,再见啦。”维克多头也不回地走了。
“维加,维克多!维克多!”谢尔盖连声唤着,最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淡出)
谢尔盖家。瓦丽亚在洗衣服,谢尔盖走进屋。
“咦,怎么又回来啦?”
“我把毛巾忘了。”
“我告诉你一句话。”瓦丽亚拉着谢尔盖的手说。
“好,你说吧,什么话?”
“我爱你爱得不得了,谢辽沙,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总想把你摸透,摸啊摸,可就是摸不透。”
“你真怪,瓦连金娜,”谢尔盖双手捧着她的脸说。
(瓦丽亚的独白)
“他吻着我的脸,我紧紧攥着他的手。望着他,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最后的一面,最后的一眼。这竟是诀别的握手。他这一走竟再也不会回来了。假如我当时知道的话!可我只来得及对他说了声:当心,别把毛巾丢了……谢辽沙,谢辽沙……”瓦丽亚的声音渐渐变远,变弱,最后只剩下游丝般的一缕……
工人宿舍区。谢尔丘克和拉丽萨手挽手地走来。拉丽萨春风满面,眉眼间透出几分得意;谢尔丘克虽说早已坠入情网,但看起来还不太习惯与意中人公开露面,他竭力扮出往日的庄重神态,却又惟恐冷淡了拉丽萨,他很不自然地挽着拉丽萨的手,一举一动显得有些滑稽。
“咱们这是上哪儿去啊,斯杰潘·叶戈雷奇?”拉丽萨问。
“先到我们掘土机那儿看看,再去大堤上走走。”
“可你今天是休息啊?”
“那台车正在修理,我想看一眼。”
“唉,好吧,咱们走。”
“呆会儿咱们去斯柳季扬卡看我父亲好吧?也好让他看看你。”
“他老人家多大岁数了?”
“七十五了,是渔业生产合作社的渔民。身子骨结实得还能横渡安加拉河呢。我想,看见你,他一定满意!”
快走到瓦丽亚家门前时,谢尔丘克“哎哟”一声,甩开拉丽萨的手,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高傲架势。
“这怕什么?”拉丽萨委屈地抱怨着。
“瓦丽亚在那边呢。”大叔呶呶嘴。
“那就把你吓掉魂啦?”
“拉丽萨·彼得洛夫娜,我都是五十二岁的人啦!”
“那又怎么样?”
“多寒碜啊,”谢尔丘克解释着,没留神额头碰到一根横拉着的晾衣绳上,上面搭的衣服来回摇晃起来。他狼狈地把头一缩。
“哼,眼下还没有什么可寒碜的。您还没向我求婚呢,等您一提这事的时候,瞧大伙儿怎么哄吧。”
俩人经过瓦丽亚门前,见她正在晾衣服。拉丽萨同她打招呼:“你好啊,瓦列奇卡。”
“你们这是出门吗?”瓦丽亚笑眯眯地问。
“斯杰潘·叶戈雷奇请我去吃饭。这不,晚上还邀我去跳舞,简直没办法。”
“我看您啊,拉丽萨·彼得洛夫娜,您象是中了邪,啊?”瓦丽亚说。
谢尔丘克无可奈何地摇徭头,然后跟瓦丽亚打了声招呼:“您好啊。”
瓦丽亚瞅着谢尔丘克,扑哧一声笑了。谢尔丘克尴尬地笑笑,忽然又收敛起笑容,不知为什么用法语说了一句:“我真不明白您。”
“哈哈哈。”瓦丽亚望着谢尔丘克和拉丽萨的背影笑个不停,猛一回头,发现了旁边站着的维克多。
“维加?!你好啊,”瓦丽亚的心怦怦直跳。
维加点点头,问道:“谢尔盖出去啦?”
“嗯。你怎么总也不来呢?”
“事情太多,瓦列奇卡。”
“你瘦多了。”
“是啊,净忘了吃饭。”
“想变俊俏点是怎么着?”
“都皮包骨了。”
“现在跟谁去跳舞?”
“我早就不跳了。”
“那为什么?”
“靴子后跟都磨没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过了片刻瓦丽亚问:
“你找谢尔盖有事?”
“不,我是来告别的,我要走了。”
“上哪儿去?”
“回列宁格勒。”
“去很久吗?”
“看情形再说吧。我到涅瓦大街走走,去涅瓦河看看,在河岸胸墙上站一站,回忆一下你我在安加拉河畔的那些往事。”
“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现在看着你,瓦连金娜,我心里就想,咱们俩那时到底有过爱情还是没有?”
“没有,维加,是的,那只不过是一块儿玩玩,开开心。”
“临了流了点眼泪,就算完事了。原来是这样。”维加叹了口气。
“咱们那样一块儿玩玩有多大价值呢?毫无价值,人家都管我叫轻佻女郞。可他就在那时爱上了我;跟我结了婚。正是他的爱把我重新变成了人。哎哟,你可别生气,千万可别生气啊。”瓦丽亚认真地说。
“哪儿的话,瓦连金娜?这一切都已经忘掉了,统统忘掉了!”他望着自己的影子发起呆来。
这时只见罗吉克疾步走来,他面色苍白,气喘吁吁。
“罗吉克,您好啊?罗吉克,您找谢尔盖吗?他不在家。”瓦丽亚说。
“我知道。”
“他呆会儿就回来。”
“好的,”罗吉克低声应着,竭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瓦丽亚从他神色上察觉到似乎出了什么事。
“您怎么啦,罗吉克?”
“没怎么。”罗吉克惶恐地避开她的目光。
“罗吉克,谢辽沙马上就回来,咱们一块喝杯茶吧,维克多也限我们一起,您说好吗?”
“当然好,”罗吉克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我先去烧水,罗吉克,马上就好,”瓦丽亚说着转身走进屋子。
“有什么事?”维克多立刻问罗吉克。
“维加,你可别激动啊,维加,你千万别激动。”
“致底怎么啦?”维克多盯着罗吉克。
“谢尔盖淹死了。”
“什么?!”维克多愕然失色。这消息犹如晴天靡雳,他踉跄了一下,一把抓住罗吉克的手背。
罗吉克痛心地讲下去:
“两个小孩儿坐着自己扎的筏子到河里捞鱼,筏子翻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谢尔盖跳下水去救他们。他先把小女孩救上岸,又去捞那个男孩,却不见他的影儿了。那会儿他大概已经没劲儿了。他钻到水底下又找了好几次,最后找到了,刚把男孩推上木筏,他自己就……”罗吉克再也说不下去了。
“完啦,罗吉克!”维加慢慢松开他的手臂,声音颤抖地说。
“得告诉瓦连金娜。”
“不,不能,千万不能,你疯了?不能告诉她。”
“维加,可是早晚总得告诉她,反正瞒不住的。”
“这倒也是。”
“维加,呆会儿你说吧,行吗?”
“我说不出。”他连连摇头。
“维加,你说吧,维加,”罗吉克苦苦哀求着。
“不行,我没法说,”维克多痛苦万分地说。
罗吉克鼓起勇气朝院里走去。
(淡入)
宿舍区。谢尔丘克和拉丽萨嬉笑着从远处走来。
“哈哈啥!您这是干什么呀,啊?”
“嗳,这没什么,哈哈哈。当然应该给。”
“这么好的东西,啊?”谢尔丘克过意不去地说着。
“瞧你说的?”拉丽萨嗔怪地瞟了他一眼,把一件东西塞给他。
这时,大叔一抬头,看见呆立在篱笆旁的维克多。
“维克多,维克多!”他兴冲冲地叫道。
“啊,什么?”维克多象被惊醒似地猛然抬起头。
“你说说,你来说说。”大叔上前抓住他,维加往后缩着。
“您怎么象个小孩子似地直躲啊?”拉丽萨奇怪地问。
“别,别,”维加失神地连声说。
“你看呐,乖乖!哈哈。”大叔得意地打开手里的纸包,抖出一条崭新的裤子,“瞧,我给老父亲买了条多好的裤子,怎么样?”
“啊,什么?”维加瞅着裤子发愣。
“裤子啊,”大叔看着他,心里纳闷。
(作者的画外音)
“别作声,斯杰潘·叶戈雷奇,现在不要说话,不要出声。”
这时,只见瓦丽亚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她神色凄怆,目光凝滞。待要挎出院门,她又迟疑了一下,摸摸头发,喃喃地说:
“我把帽子放哪儿去了?”她茫然四顾,“走吧,罗吉克。”说罢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拉丽萨,去照看一下孩子们,”维加向拉丽萨请求说,然后对谢尔丘克沉痛地低声说:“出事了,大叔,谢尔盖淹死了。”
“啊?!”大叔和拉丽萨顿时目瞪口呆,新裤子无声地滑落到地上。
半晌,大叔一把抓住维加的肩膀,用力摇撼着吼道:“你胡说!”
“谢尔盖死了,谢尔盖没有了。”维加绝望地喊叫着。
“天啊!”拉丽萨惊惧地双手紧紧抱住头。
(化出)
(瓦丽亚的独白)
“是的,事情经过好象就是这样,一点不错。”
(淡入)
建筑工地一角,圆木堆旁。班组会气氛庄严肃穆,人们悲痛欲绝,默默地听着谢尔丘克讲话。
“最后我要问:一个工人,身后留下的是什么?是事业!这事亚是永远留在人们心里的。到了共产主义时代是不存在死亡的,因为那时一个人的事业要比现在我们大家的还要强百倍。谢尔盖比我们每个人都更接近于共产主义的境界,他活得正直,工作得配得上共产党员的称号,死得英勇光荣!他是永垂不朽的!”
沉默了一会儿,大叔接着说:
“掘土机检修就要完了,可机组还剩四个人,短一个,你们说,怎么办呢?”他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大伙儿。
“我们可不愿从外边调人进来,”罗吉克嘟哝着。
“对,昨天杰尼斯跟我也是这么说的,”金卡附和着。
“哎,谁让你插嘴啦?”大叔打断她。
“看你丈夫的面子才让你来的,一边呆着吧,别多嘴啦。”拉普钦科也在一旁帮腔。
“拉普钦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人呢,”谢尔丘克说着转向维克多:“你的意思呢,维克多?你原来是想离开这儿的?”
“大叔,您别当真呐,他能舍得离开伙伴们吗?”罗吉克故意用话激维克多。
“你到底走不走了,啊?”大叔追问他。
维克多下定决心说:“不走啦!”
“就是嘛,难道人家能丢下你们大伙儿?难道人家……”金卡忍不住又插进嘴来。
“男人家说话,你又多嘴多舌,”大叔转身呵斥她,“你这个小铃铛。”
“大叔,您对她太过份啦!”杰尼斯忍不住抗议说。
“可不是吗,杰尼斯,”大叔理直气壮,“女人啊,你要是给她一点儿脸,知道吗,她会立刻骑到你脖子上来。”
“怎么啦?您现在也有亲身体会了吧?谢尔丘克同志,嗨嗨!”金卡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喂,你给我坐下吧,坐下,坐下,”大叔窘迫不堪,“你,你就坐着,别吭声啦。维加,你看什么呢?”他赶紧转开了话题。
“瓦丽卡洗衣服去了。”
“当然,孩子们的衣服还是要洗的,”大叔喃喃地说。
“我想提这么个建议,”罗吉克说。
“哦?”
“我们机组不必补足五个人,就我们四个人干。让维克多当班长,杰尼斯管电,我管液压,拉普钦科当钳工和润滑工。他轻闲的日子不少了!可有一样,我认为工资还应该开五个人的。”
“等等,等等,”大叔打断罗吉克说,“你前边说的我都明白,可最后这一句我却有点纳闷,你跟大伙儿说说,咱们组要这个第五份钱干吗?”
“是这样,谢尔盖死后,给瓦丽亚的抚恤金不多,原来她家生活一直很宽裕的,现在乍一紧起来背定有困难。我建议,把这第五个人的工资送给瓦连金娜,就象谢尔盖没离开咱们机组一样。你们说呢?”
“罗吉克,你真好,真有你的!”杰尼斯连声称赞。
“啊,罗吉克!”金卡也高兴得跳起来,迅速地吻了他一下。
“谁让你又多嘴啦,小鱼儿?”大叔皱起眉头。
“可我什么也没说啊,至于我吻了吻罗吉克,这您可管不着。让他来跟我算帐好了。”
“其实,你光嘴上说说就得了,”罗吉克瞧着她说。
“大伙儿的想法,我开始有点明白了。维克多!”
“嗳,大叔?”
“你的意思呢?”
“我和大伙儿一样。”
“你同意当班长了吗?”
“要是您支持,我就……”
“你呢?拉普钦科,你不至于把大伙儿坑了吧?”
“这是哪儿的话,大叔。到如今您还不把我当个正经人啊?人家好歹也进步了一点儿了嘛,”拉普钦科委屈地说。
“喂,小铃铛,快去到河边把瓦连金娜叫来。”
“知道喽,大叔。”佥卡抜腿往河边跑去。
大叔兴冲冲地哼起曲子来,罗吉克无限感慨地说:“谢尔盖就爱唱这支歌。”
“不错,”谢尔丘克不再唱了。“喂,怎么都不吭气了?”
“说什么呢,大叔?”罗吉克苦着脸问。
“就让杰尼斯讲讲他们少校的故事吧?”
“瞧您,大叔,人家不是少校啦,上个星期又升中校啦。”
“是吗?”
“当然啦。”
“噢,是这样。你不知不觉地活着,可人家却一个劲儿高升。”
“瓦丽亚来了,”金卡跑回来说。
瓦丽亚端着洗衣盆,慢步走来。她面容憔悴,神情冷漠。美丽的脸庞消瘦了,眼窝深陷下去,嘴唇紧闭着。
“你们好,”她凄凉地向大伙儿打了声招呼。
“去洗衣服啦?”谢尔丘克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
“嗯,”瓦丽亚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
“干吗到这么远来洗?”
“这儿的水清泠。”
“孩子谁照看着呢?”
“拉丽萨哄着呢。”
“噢,拉丽萨。你的钱够花吗?”
“暂时还能对付。”
“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大叔,”瓦丽亚凄楚地说。
“大叔叫得倒挺好!你得记住,瓦连金娜,世上方物都有生有灾。这件事虽说很痛心,可它也有好处。”
“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嗳,可不能这样啊,不能这么说!”
“怎么?”
“你还有孩子嘛。”
“那好吧,我还回商店去。”
“是这样,班里同志们决定分担谢尔盖的工作,他那份工资原封不动全发给你。”
瓦丽亚嘴角嚅动了一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維克多的画外音)
“瓦丽亚没有说话,沉默许久。不知为什么,我一心想着她拒绝了才好。要是她说声:去你们的吧,我不需要你们的钱,要是她这样说的话,那才……”
“谢谢,大叔,谢谢。”瓦丽亚感激地望着谢尔丘克,然后慢慢转身离去。
安加拉河上秋风萧瑟。谢尔丘克半夜里猛然醒来,深深为自已这把年纪感到遗憾,再也不能入睡。他扭亮台灯,读起法语自学课本来,直到天明。
夜。杰尼斯家的卧室。
(杰尼斯的画外音)
“此时我和金卡在我们的新居里好梦正酣。她头枕着我的肩,我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象是怕清晨醒来再也见不到她似的。”
(金卡的画外音)
“大堤上马达轰鸣,却不能把我们从酣睡中吵醒。我们做着愉快幸福的梦。”
夜晚的宿舍区。
(维克多的画外音)
“我可睡不着。我走出宿舍,沿着新村踽踽独行。我停在瓦丽亚家的窗前,却没上前去敲那扇门。多少次夜阑人静的时候,我在这里久久佇立,最后又一筹莫展地转回宿舍。”
(作者的画外音)
“送走黑夜,迎回曙光。寒秋归去,严冬降临,很快又一个春天来到了。四月里,依旧春寒料峭,然而毕竟是春回大地了。最后的积雪在温煦的阳光下融化消逝。
“这一天是四月三十日。列娜奇卡和费多尔满一周岁了,多了不起啊!今天我们聚餐,全机组的人都要来呢,因为他们总算是孩子的教父嘛。喂,两个小宝贝儿,我们先送你们到拉丽萨那儿去,你们在那里是不会受到惊扰的。”
(淡入)
雨雪霏霏的春日黄昏。瓦丽亚家客厅里。人们在忙着准备晚上的聚餐。拉丽萨和金卡兴致勃勃,喋喋不休;瓦丽亚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喂,姐妹们,谢尔丘克老头儿说几时领他那帮小伙子来啊?”金卡问。
“七点半,小铃铛。”拉丽萨从厨房探出头来。
“哟,都快七点啦。”
“没事,误不了。”
金卡端着餐具从厨房走回客厅,看见瓦丽亚正在低头沉思便问:
“你又在想什么啦?”
“噢,没什么,我就是这样,”瓦丽亚凄然一笑。
“摆几副餐具啊?”金卡问。
“照全组人准备呗,”拉丽萨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用算上维克多,他根本不来我这儿。”瓦丽亚说。
“为什么?”
“他是咱们这里的乐天派,所以,他不会来自寻烦恼的。”
“我听说他得了什么奖,不知是奖给他一枚奖章还是一百卢布奖金。”
金卡回厨房去了,屋里只剩下瓦丽亚一个人。拉丽萨走进来,看到她那神情忧郁的样子,关切地问:
“你怎么又那么愁眉苦脸的?”
“我心里空极了,”瓦丽亚叹了口气。
“慢慢会忘掉的。”
“我不是想那件事。你知道,我这么活着没有一点意思,有时心里真怕得慌。”
“喂,姐妹们,咱们的拉普钦科也谈上恋爱了!”金卡从厨房里走出来,神秘地说。
“哦,是吗?”
“是的。他还买了件捷克产的夹克呐。有什么办法,他们的领导还带了头儿呢。”
“你这姑娘可别惹谢尔丘克,人家现在可值钱着呐,”瓦丽亚说。
“难道我说什么了吗?”金卡调皮地一笑,又对拉丽萨说,“你们就快点举行婚礼呗。”
“哎哟,早着呐,”拉丽萨连忙解释,“人家说啦,不好意思公开承认恋爱了,招人笑话,多难为情啊。”
“还不好意思呢。”
“他追求我都有两年啦,”拉丽萨意味深长地说。
“哟,光顾说话,也不知孩子们怎么样啦!”金卡匆忙离去。屋子里剩下瓦丽亚和拉丽萨两个人。
“拉丽萨!”
“啊?”
“我是不是还回商店去喔?”
“现在吗?晚啦,瓦列奇卡。我现在去学钢筋工了。”
“那干吗?”
“人家谢尔丘克非让去学不可。不过说真的,也应该叫生活过得有点奔头。”拉丽萨说罢,回到厨房去了。
“谢辽沙的工资,送得真准时啊。”瓦丽亚望着桌上的一叠钱自言自语。这时她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维克多站在门口。
“是你,维加?”瓦丽亚深感意外。
“是我,怎么把你吓一跳?”
“我没想到。”
“可我还是来了,不欢迎吗?”
“不。”瓦丽亚垂下眼睛。
“我跟大叔一块儿来的,他先去看看孩子,我就直接到这儿来了。费多尔越长越象谢尔盖了。喏,我还带来几样玩具。”
“谢谢,”瓦丽亚接过玩具,“快脱掉外套吧,进屋还穿着它?来!雪还在下吧?”她帮维加脱去皮外套。
“反正是春天了。你家里真暖和。”
“你干吗一直不来呢?”
“叫我来安慰你,那可不合适。”
“就来串串门也可以嘛。”
“我怕见你,瓦丽卡。你以为我忘记了吗?我可全记着呢。不论在哪儿,到处都见到你的身影。我很清楚,是我自己亲手葬送了我的幸福。要知道,当初那并不是一厢情愿的梦想,瓦丽卡,那可是的的确确的往事啊。还记得吗,那白皑皑的雪山,那星光灿烂的夜空?”
“别说啦!”瓦丽亚把脸扭到一旁。
“你还一直在爱着他吗?”
“问得真怪!”瓦丽亚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对不起,对不起,”维加连声道歉。
“算啦,”瓦丽亚咬咬嘴唇。
(维克多的画外音)
“我马上就走,我应该离开!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她嘴角已经新添了一丝皱纹,这是过去没有的。看来她一直在爱着谢辽沙。还有这衣裳以前也没见过。我这就走。不,我不能。什么都没有用了。”
(瓦丽亚的画外音)
“多奇怪啊!原来他是为了这个缘故才一直没来。是谢辽沙的死阻止了他。他变多了,完全是另一双眼睛了。难道当初在公园跟我跳舞的就是他吗?不,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他怎么不说话呢?多么静啊!可怜的维加!”
“日子过得怎么样?”维克多终于打破沉默。
“活着呗。”
“寂寞吧?”
“那也短不了。谢尔盖不在了,我心里象少了点……”
“你干吗这么说呢,瓦连金娜?”
“唉,别可怜我,我不需要。我也有我的欢乐,一个寡妇的欢乐,我要把孩子们拉扯大,为他们的幸福操心。”
“张口就是孩子、幸福、家务,可你把自己的生活摆在哪儿呢,瓦连金娜?你不觉得缺少点什么吗?”
“多了又有什么用?饿不死就行啦。至于钱嘛,谢谢你们,我也够花。”
“要是你愿意听,我对你说句真心话,我不愿意你收这笔钱,瓦连金娜,真的。”
“噢?这就怪了,为什么?”
“我从小就厌恶人家的恩赐。以前你也是挺好胜要强的,可如今看看你自己!”
“我怎么啦,你怎么不说啦?”
“你成了让别人赡养的人啦。”
“啊,你!……原来你变成这样啦,维加!”瓦丽亚脸憋得通红。
“对,因为我爱你,我才这样的。瓦丽卡,哪怕你打我一顿,哪怕……”维克多欲言又止。
这时拉丽萨走了进来。
“喂,你们在这儿吵吵什么呢?”
“噢,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啊。”瓦丽亚感到一阵委屈,洎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瓦连金娜,你去看看孩子,替一下金卡,没有你哄,他们怎么也不睡。”拉丽萨支开她,便责怪起维克多来,“干的好事!半年了连影儿都不见,刚一露面就大吵大闹。”
“你根本不爱她!”维加打断拉丽萨说。
“什么?”
“这儿没一个人真爱她!”
“你这是发疯啦?”拉丽萨吃了一惊,见谢尔丘克进来,忙对他说:“谢尔丘克同志,让你们这位班长安静一下吧!他把人闹得不得安宁。”
“怎么啦,维克多?”谢尔丘克责问他。
“得,得,大叔,算了吧。”
这时罗吉克和杰尼斯来了。
“快请进来,快呀!”拉丽萨连忙招呼客人。
屋子里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大家互相问候,高声谈笑。
“呵,这群年轻人,”谢尔丘克乐呵呵地说。
“大叔,嘿,真漂亮啊,你等等,”金卡追着他打趣。
“喂,金卡,咱们有席子吗,拿什么盖一下?”
“没关系,好啦。嗳,拉普钦科上哪儿去了?”
“可不,咱们就缺拉普钦科一个人了。”杰尼斯提醒大伙儿。
“他在电影院门口等着纽拉奇卡呢,”罗吉克说。
“哼,好啊!”大叔的胡子翘了一下。
“唉,维加!看来打光棍儿的就剩咱俩了。”罗吉克解嘲地说。
“怎么,又把目标对准我啦,啊?”
“哈哈哈!”维克多的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好啦,好啦!大家都坐下,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我已经依着你们很久了,现在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维加渐渐收敛起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瞧,他今天有点不正常!”金卡小声嘟哝着。
“还不闭嘴,小鱼儿,男人家要说话了。”大叔瞪了她一眼。
“喂,别吵啦,班长有话说,”罗吉克指指旁边一把椅子对维克多说,“你坐下说吧。”
维克多慢慢坐下,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说道:
“大叔,咱们这样对待瓦连金娜是不合适的。”
“这话怎么讲?”大叔忙向。
“咱们给她钱是为什么,嗯?就是为了让她在自己还能做些事的时候闲呆在家里吗?……”
“你胡说些什么啊?维克多?”大叔脱口而出。
“真不象话,维加!”金卡愤慨地说。
“维加,你真不害臊?”罗吉克气鼓鼓地说。
“住嘴,罗吉昂,你以为你那套书生气十足的办法是好事吗?你是在侮辱她的人格。”
“维奇卡,你怎么啦?”杰尼斯劝阻着。
人们议论紛紛,愤愤不平地指责维克多不近人情。
“静一静,静一静!”有人喊道。
这时,衣着整齐的拉普钦科挽着女友出现在门口。
“你们好啊,我是来祝贺生日的!”拉普钦科彬彬有礼地说。他指指身边的女友介绍说:“这是纽拉,控制室的安装工,出名的人物。”
“晚上好,”打扮入时的纽拉向大家鞠了一躬。
“来认识一下吧,这都是我们一班的人,大伙可齐心啦。”拉普钦科神气十足地说。
“住嘴吧,弗尼亚,这会儿没工夫理你。”大叔抢白了拉普钦科一句。
“都静静!”罗吉克喊道,“大叔,您听清他说的话了吗?”
“维克多,我真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说看!”
“大叔,咱们光想到谢尔盖和他的孩子,可瓦丽亚怎么办?她就算不上个人了吗?”
这时,站在一旁的拉普钦科不甘受冷落,又插嘴说:“喂,等一下,兄弟们!”
罗吉克把他推到一边,“拉普钦科,你先上一边呆会儿!”
“你想想看,罗吉昂,难道你们的钱能抬高她吗?我简直看不下去。”维加恳切地说。
“看来,你的关心已经超出一般啦,维加?”
“你该死!”维克多霍地跳了起来,抄起椅子就朝罗吉克砸去。杰尼斯和拉普钦科冲上前去拼命抓住他的胳臂,夺下椅子。
“唉呀,小伙子们,你们安静一点不好吗!”一直旁观的纽拉实在忍不住了。她埋怨起拉普钦科来,“你还说齐心呢!哼,都打起来啦!”
人们终于停止了争吵,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到维加身上。维加略思索了片刻,平静地说:
“不错!我的关心是超出一般的,罗吉昂,我爱瓦丽亚。我瞒着你们干吗?既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那么你们就听着。我没能保住自己的幸福。原因何在呢?因为我那时为人太浅薄、太渺小了。瓦连金娜做了谢尔盖的妻子,这就是我自己做出来的结果。我曾想,算了吧,会忘掉的,一切就会过去的。可是怎么也忘不了。她为他生了孩子,当上了母亲。可是我却更加想念她了。因为在谢尔盖那个位置上的本来应该是我,是我呀!我决心离开她!可是又没走成。我只要知道她在这儿,在我旁边,也就心满意足了。你们……这就是我所关心的,罗吉克。”维克多面对着罗吉克,表情严峻。他觉得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揪。他吁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原谅我吧,维加。”罗吉克惭愧地诋下头。
“算啦,算啦,”维加拍拍他的肩膀。
“你们总是这样吗?”纽拉好奇地问。
“什么样?”拉普钦科没听明白。
“有什么说什么?”
“尽量呗。”
“嗳,这是谁啊?”维克多这才注意到纽拉。
“我说过了,这是纽拉,控制室的安装工。”拉普钦科连忙解释说。
“你带她来这儿干吗?”
“我跟她好,带来跟大伙儿见个面。”
“您好。”纽拉笑眯眯地向维克多点点头。
“您好,控制室的纽拉,您好。”维加说。
“我早就认识您,两年前咱们一块儿跳过慢狐步舞。”纽拉竭力讨好维克多。
“是啊,有过那么回事,纽拉。”他又转到正题上来,“不,大叔,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她要这种白来的钱。谢尔盖已经使她成为一个人了,我现在是尊重她的,大叔!”
“可是孩子们你想这了吗?他们怎么办?”
“让瓦连金娜来咱们掘土机组。”
“不行,她不会。”
“先让她在旁边跟着,我们替她干,这样不知不觉就把她教会了,一年后她就把这门技术学到手了!那时她拿回家的就不是别人的恩赐,而是自己的工资了,她也就成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工人了!大叔!”
大叔沉吟着,终于点了点头。
“你啊,维克多,开头儿大叫大嚷你怎么爱她,说实话,我听了还有点不信呢。现在我明白了,你确实爱瓦连金娜,真心实意。”
“啊,大叔,”维加感激地攥住大叔的手。
“不过,你可不该误解罗吉克啊?”
“快别提了,大叔。”
“别提什么?什么书生气啦等等,那可不对。他可是一片好心啊。可不,孩子们还小嘛。不过这次是你对,是的。罗吉克可别生气呀?!”
“是的,他说得有道理,”罗吉克点点头。
“那好,你们大伙儿说呢?”大叔环顾左右。
“你猜到班长的心思啦?”罗吉克问。
“猜到了。”
“我们少校升了中校,他也会……”杰尼斯又搬出他那套老生常谈。
“听过啦,听过啦!”拉普钦科不耐烦地打断他。
“拉普钦科,你干吗不耐烦?听听少校的事总会对你有好处。”谢尔丘克生气地说。
“拉普钦科怎么得罪您啦?”金卡打抱不平地说。
“妇道人家别多嘴,听着就行啦。”谢尔丘克尴尬地说。
“哈哈哈!”大伙儿发出一阵哄笑。
“喂,这会儿你们的势力怎么好象越来越大起来了?”大叔瞥了几个姑娘一眼。
“您说的也包括我吗?”拉丽萨瞪了谢尔丘克一眼,
“就算也有你吧!虽说我爱你,可也不能让我对你低二下四的啊?”
“哎哟!”拉丽萨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
“噢,说出来喽!当着大伙儿承认喽!”金卡使劲拍着巴掌。
“我说什么啦?啊?别吵吵了,都别作声!”大叔情知自己说漏了嘴,赶快把话题拉回来:“那么,咱们怎么跟瓦连金娜说呢?”
“大叔,让我来说吧?”维克多恳切地请求说,“我现在什么顾虑也没有了,我把心里话都掏给了你们,就让我跟她说吧。”
恰巧这时瓦丽亚走进屋里来,听到维加这句话,便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呢,维加?”
维加坦率地望着瓦丽亚,诚恳地说:“瓦连金娜,现在该是靠自己生活的时候啦。到我们机组来吧,大伙儿教你。你会掌握一门技术的,一门最好的技术。”维加眼睛里闪着光。
瓦丽亚误解了他的意思,她冷笑一声:“还是你那一套哇,班长,”她尖酸地挖苦道,“可我有点不明白,你凭什么这么为我操心?你的好意,我真谢谢了,可我自己能过,用不着别人发善心。你们认为我不行。那我就离开这儿,世界这么大,到哪儿不能容身啊?”
“你干吗这么不给我们面子呢,啊?”维加问。
“我不愿意在你的管辖下干活。你太爱记仇了,对过去的一些事情,怎么也不肯谅解,”瓦丽亚委屈地说。
“唉,瓦连金娜,咱们告别吧!”维加无限委屈和失望地长叹一声,最后望了瓦丽亚一眼,慢吞吞地从衣架上取下外套,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房间。
“唉,瓦丽亚啊,瓦丽亚!”谢尔丘克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不该这样,瓦丽亚,是你的不对,瓦连金娜,是你不对。怎么能这样伤维加的心呢?”金卡也责怪着她。
“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谢辽沙?”瓦丽亚再也忍不住了,她双手掩面,低声啜泣起来。蓦然,谢尔盖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哭,瓦丽亚,我真想一滴眼泪也不让你掉。人活在世上都应该得到幸福,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为了幸福,人该做些什么呢?应该使他做的事业比他本人更强些,哪怕是强那么一点点,要知道,人要是做出一项真正的事业、一项需要做的事业,他就会因此而变得比已往更高尚。好吧,你要是不想当混凝土工,就去开掘土机吧,再进修一下。听说,伏尔加河工地上就有一个姑娘,人家能指挥一个掘土机组呢。”
“把维加叫回来吧,瓦连金娜,叫他回来。”金卡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要不要我去叫他?”罗吉克问。
“谢谢。可他是不会回来的,他的脾气我知道。”瓦丽亚不禁黯然神伤。不料这时她一抬头,看见维加正站在门口。“你回来啦?”瓦丽亚悲喜交集。
“怎么,这不象我的脾气吗?你还没真正了解我,瓦连金娜。你要是走了,我就是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我只求你一件事,瓦丽卡,不要让我为了你而抛开同志们,我给你下跪,行吗?别让我为了你对不起大家。”
“你这是干什么,维克多?别这样,”瓦丽亚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我还是要说,到我们机组来吧。把你受的委屈,还有我对你的爱都忘掉吧,统统忘掉。要知道,这台车是谢尔盖开过的,谢尔盖是你的,也是我们大伙儿的,瓦丽卡。如今他不在了,可我们还要对今后的生活做出回答。”维加诚恳地望着瓦丽亚。
瓦丽亚渐渐抬起头,她那被泪水模糊了的目光与维加那坚定、真诚的目光相遇了。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很久未曾有过的欣慰的笑意。(淡出)
作者出现在画面上:
“这个故事就要讲完啦。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安加拉河汹涌奔流。入夜,昏暗的路灯下瓦丽亚伫立雨中,她正在思索:生活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她面容有些憔悴,但目光却显得倔强、坚毅。
“瓦丽亚!”维克多冒雨跑来,他的呼唤打断了瓦丽亚的沉思。“下着雨哪,你怎么……”
“随它下吧,”瓦丽亚把雨衣扯过一半给维加披上,眼睛依然看着前方,她说,“瞧,大坝上灯火通明,好看吧?”
“好看。你回家吗?”维加问。
“嗯。”
“我送送你吧?”
“不用。”
一阵沉默。
细耐霏霏。雨雾中并排站立着一对身影。
“你会淋透的,”维克多关切地说。
“没关系,维加,谢谢你,亲爱的。”
“谢我什么?噢,你说工资啊,”维加恍然大悟。
“头一个月的,”瓦丽亚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卢布,在他眼前晃了晃,若有所思地说,“要是他能知道,该会多高兴啊。”
“是啊,”维加感慨地点点头。
瓦丽亚凝视着前方,情不自禁地重复着谢尔盖对她讲过的话:“听说,在伏尔加河工地上就有一位姑娘,人家能指挥一个掘土机组呢。”她扭过脸来问维克多,“你说,去这事吗?”
“那还用说。你怎么啦?”
“雨水流到脖梗子里去了,”她忙把话题忿开。
“瓦丽亚,听说咱们掘土机组要调到布拉茨克水电站去,你听说了吗?”
“嗯。”
“瓦连金娜!”维加欲言又止。
“我该去托儿所接孩子啦,”瓦丽亚猜到维加的意思,有意回避。
“瓦丽亚!”维加鼓足勇气又叫了一声。
“不要说。”瓦丽亚猝然打断他。
“永远不要说吗?”维加痛苦地望着她。“瓦丽亚!”
瓦丽亚踟蹰片刻,猛然转身跑进雨中。“再——见——!”她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蒙蒙的雨雾中。
(维克多的内心独白)
“就这样,她含着幸福的热泪跑远了,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将来她能否答应做我的妻子。谁知道呢?不过那将是另一个故事了。而现在,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我独以伫立在路旁,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在想,现在我对她的爱有多么深啊。”
作者出现在画面上:
“此时,谢辽金家的两个小宝宝费多尔和列娜奇卡好梦正酣呢。他们看见了咱们都不会看到的未来。费奇卡梦见一朵小黄花儿,今天他头一次看见这个新奇的小东西从他的小鞋旁边破土而出。列娜奇卡梦见一只蓝色的小球,这是小朋友安东送给她的。
“我真羡慕他们的梦、他们的童年。不过最使我羡慕的,要算是他们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那时,世界该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安加拉河水电站大坝拔地而起,气势磅礴,一排整齐的闸孔巨流飞泻,涛声震天。高大的输电铁塔耸入云端,蛛网般的线路伸向四面八方。
(全剧终)
注释:
注1:按俄罗斯民间习俗,婚礼筵席上有人喊“苦”,新郎新娘就得接吻。——译者
于培才译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世界文学发展史》苏联文学之十二:阿尔布卓夫
(苏【俄罗斯】)阿·尼·阿尔布卓夫剧作《伊尔库茨克的故事》内容概要
我的苏联朋友瓦丽亚
若你幸福,别无他求。
吉克隽逸穿衣“放肆”
吉克隽逸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