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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电影剧本—苦果

Bittere Ernte (1985)

编剧:巴巴拉·昆策

1.欧洲某地,夜晚
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西斯的恐怖笼罩着欧洲。一列火车奔驰在欧洲的大地上,在茫茫的夜色中,只听见火车的隆隆声和婴儿的啼哭声。
火车在飞速地行驶,漆黑的银幕上职演员表缓缓出现。画面上隐隐约约显出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内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姑娘在喃喃低语。
罗莎:“放开娃娃,让它自己旅行吧!”
姑娘:“去集中营吗?”
罗莎:“不,娃娃没事。你跳下去,跑得快点。你会跑得很快的,对吗?”
姑娘:“不会摔痛吗?”
罗莎:“不会的。”
姑娘:“我们是回维也纳吗?”
罗莎:“嗯,我们回家去。别害怕。”
姑娘:“妈咪,我不怕。不过娃娃也要回家。”
黑暗的车厢中又发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丹恩:“罗莎,我们俩先走。把你的鞋带系好。”
姑娘:“妈妈,我要娃娃,我怕。”
罗莎:“别怕,你会跳的,一点也不痛,然后我们去维也纳。”
奔驰的列车,突然有一节车厢发出吱呀一声,车厢的铁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这才可看清是一节货车。车厢的窗全部用木板钉死了,里面一片漆黑。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苍白的脸上两眼深陷,穿着一件宽松的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紫色的围巾,蹲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身边偎倚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姑娘手上抱着一个娃娃,一张惊恐的脸注视着母亲。一个身穿灰大衣,满脸胡子的年轻小伙子站在车厢门口,紧张地注视着外面,低声地催促着他妻子。
丹恩(果断地):“给我把刀,快点!罗莎!马上跳下去。”
2.波兰境内,白天
在波兰一个乡村的小道上,一辆装货的马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一位四十来岁、身体健壮、相貌忠厚朴实的农民,名叫莱昂。他刚收到原来帮过工的女主人来信,同意为他找一份工作。莱昂于是搭来送货的车来到这村庄。
马车停在一间普通的住家门前,车夫勒住缰绳,跳下马。
卡斯帕尔:“到了!”
莱昂(疑惑地问车夫):“卡敏斯卡太太住在这儿?”
卡斯帕尔:“这儿就是奥格罗多娃街16号。”
莱昂跳下马车,仔细地看了一下门牌号码,又转身去取车上的东西,正好与车夫卡斯帕尔撞上。
莱昂:“我的上帝!跟在我后面。”
卡斯帕尔:“好的。”
莱昂:“拿上篮子,可要小心些……”
卡斯帕尔:“嗯!”
这时16号住宅的门开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站在门口。她身子瘦弱,颧骨突出,板着脸,冷冰冰地看着眼前二位男人。
莱昂迎上前拽下戴着的帽子,不慎,手中的纸条掉在地上,连忙弯腰捡起来,然后把帽子放在胸口上,结结巴巴地与这位女人搭话。
莱昂:“对不起,这儿是……卡敏斯卡太太住在这儿吗?”
奥格尼娅(冷漠地):“您找她干吗?”
莱昂:“我叫莱昂·瓦尼。从瓦拉来,卡敏斯卡太太人真不错,她给我写了一封信。”
奥格尼娅冷漠的态度稍有转变,让出一条路,请莱昂进屋。
奥格尼娅:“请进!刚开始我还没认出您呢!”
莱昂跟着奥格尼娅走进屋子,那是一个简陋的厨房,然后再进去是一个客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没有什么装饰品。莱昂胆战心惊地站在客厅门口。
莱昂:“您是,您就是奥格尼娅小姐?我跟您……自从您结婚后再也没见过面。”
莱昂(对车夫):“来,放在这儿。”
车夫帮莱昂把他送人的礼物,一篮子土豆送进屋里,就离开了。
莱昂仍然很紧张,不敢正面看奥格尼娅一眼。
莱昂:“我的上帝……有多少年了?”
奥格尼娅:“请吧,进来!我们现在单独住在这儿。我去告诉母亲。”
奥格尼娅请莱昂进屋后,搬了一把椅子,对着莱昂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并不整齐,但很沽白的牙齿。
莱昂:“谢谢,非常感谢!”
奥格尼娅:“您喝茶吗?”
莱昂忐忑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刚坐下,听见奥格尼娅的问话,马上又站了起来,而且一直站着。
莱昂:“别为我太麻烦了!”
奥格尼娅:“这叫什么茶,只不过是晒干的覆盆子叶。我们已有一年多没喝过真正的茶了。”
莱昂:“是的,这的确没必要。”
奥格尼娅:“我还没忘记,是您把矮种马带到我这儿来的。那时我十岁生日,那个伊戈尔矮种马是我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您对您那件新工作服也感到很自豪的。”
莱昂:“那是我第一天在农场干活。”
奥格尼娅:“您父亲一直是我们的雇工,对吗?”
莱昂广:“他是养马的?”
奥格尼娅:“对。”
莱昂:“他干活很勤快。别人老是喝得醉醺醺的,可他不,他节俭得很,为了给自己盖个院子。我们家是我们村里唯一有院子的。”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讲究,拄着拐杖,从里屋走到莱昂前,激动地紧紧拥抱他。然后走到靠窗边的一张椅子上。
卡敏斯卡:“我的上帝!我多么高兴!见到你如此健康。你看,莱昂,我们是怎么挺过来的?上帝让我们经受了严峻的考验,那是磨炼我们心灵和意志的艰苦年代。我亲爱的,能允许我叫你的名字吗?还象以前那样。”
莱昂满脸通红,非常激动,一边说话,一边又站了起来。
莱昂:“尊敬的卡敏斯卡太太,这对于我真是一个,一个极大的荣幸!”
卡敏斯卡:“请坐,请坐下,我亲爱的!你兄弟好吗?”
奥格尼娅为莱昂端来一杯滚烫的茶,放在桌子上,并对莱昂露出一丝微笑。
莱昂(对奥格尼娅点点头):“多谢!谢谢!(然后对老太太)不胜感谢!谢谢!”
莱昂:“他们把他带走了,已有二个年头了。开始时他在卡托维茨以后又转到柏林,我没得到他的任何消息。有时我担心他在集中营里被杀害了,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我设法救过他……为他付了500美元,但毫无帮助。”
卡敏斯卡:“你还一直没有结婚?那时我们神父愿把他妹妹介绍给你,是吗?”
站在卡敏斯卡太太身边的奥格尼娅听到母亲问起莱昂还没有妻子时,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莱昂(尴尬地):“不、不、不、不、现在……现在不是结婚的时候,我想等我兄弟回来——等到战争结束。”
3.森林,白天
清晨,寂静的小森林里停着一辆车,莱昂来到这儿,他把早饭放在一小块干净草地上,自己就拿起一把斧子准备先砍柴,干一会儿活再吃早饭。
刚砍了二下,听见近处有树叶的沙沙声,仿佛有人在那儿。他转身向那儿一望,发现自己放在草地上的早饭不见了,而只见一个女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满身污泥,两手抓着饼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好象已有多天没吃东西似的。她看见有人走来,慌慌张张地向林中跑去。
莱昂(边喊边追):“你疯了!那是我的……我的早饭。站住,别逃!站住!”
莱昂一边跑,一边把斧头扔了过去,这时女人跌倒在地上。莱昂走近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莱昂:“你,我抓住你了……”
罗莎突然晕倒在莱昂的怀里,莱昂使劲地摇晃着她那疲乏的身子,提了一连串问题。
莱昂:“您受伤了?您是一个人?您是为了躲避德国人?您别,您别怕,别害怕。”
莱昂见女人已昏迷过去,惊慌地抱住这陌生的女人,看看四周寂静的森林。
莱昂:“嗳……我该拿您怎么办呢……”
4.莱昂的住宅·白天——黑夜
四十来岁的莱昂还是个单身汉,他一人住的地方还算宽敞,进门是客厅,客厅内只有一条白色的长凳和一张方桌。客厅的左侧可进厨房,右侧可进他的卧室。
莱昂扶着罗莎走进了客厅,让她在长凳上休息。她虚弱地靠在白色的长凳上。
厨房内炉子上正煮着牛奶,白色的泡沫留了出来。莱昂放上一匙蜂蜜,搅拌了一下,端起牛奶杯来到罗莎跟前。
莱昂:“请喝吧!”
罗莎(有气无力地):“谢谢!”
罗莎狼吞虎咽地大口地喝着滚烫的牛奶,她全身衣服湿透,身体在颤抖着,喝牛奶的嘴唇也在微微发抖。莱昂帮她脱去湿透的大衣,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一个犹太人的标志,暗暗吃了一惊,但立刻又象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莱昂(关切地):“您在我这里,除了我之外没别人了。您必须……一定得把湿衣服脱了,来吧!您是被押运时逃跑的?”
莱昂从卧室中拿出一包衣服放在椅子上。
莱昂:“换一下衣服,我马上出去,把马牵到马棚里去。这是我兄弟的衣服,我一会儿回来。”
莱昂说完话就走出房间。罗莎一双泥泞的脚,她艰难地脱下湿袜子。
莱昂来到马棚自言自语地对马说。
莱昂:“如果他们发现窝藏犹太人,房子也要被烧掉的,她一定要理解才是。过来!”
罗莎换好衣服,手里还抱着几件干净的衣服,这时她已累得精疲力尽地倒在白色椅子上睡着了。听见莱昂进屋的脚步声,马上又惊慌地坐了起来。
莱昂:“对不起,我打扰您了。我把袜子拿来了,来,我帮您一下。”
莱昂拿出一双袜子给罗莎。罗莎伸出颤抖的手接了下来。莱昂见状蹲下来帮罗莎穿上袜子。
罗莎:“您帮我,会遭难的。”
莱昂:“谁还能帮您躲哪儿去呢?您正在发烧,烧得很烫。”
莱昂走进里屋的卧室,掀起了地毯,打开了他家的地窖盖,把一个床垫扔了下去,自己也爬了下去。地窖内黑洞洞的,莱昂点亮蜡烛,把杂物堆放在一边,打扫了一下卫生,腾出一角,铺好床。
莱昂刚安顿好罗莎在地窖中睡觉,外面突然响起了狗叫声。
屋外,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一辆卡车停在莱昂家门口,一个黑影从车上跳下来边喊边敲门。
茨布科夫斯基:“喂,喂!瓦尼先生,嗳!瓦尼,瓦尼先生在家吗?”
莱昂闻声,紧张地爬出地窖,盖好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一个身穿大衣的青年男子扛着一个大麻袋走到莱昂面前,他叫茨布科夫斯基,一对小眼睛,尖下巴,一副奸商的样子。他迅速从麻袋里拿出一件皮大衣,并叫车上的二人把一个大写字台抬下车,莱昂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莱昂:“您来这儿干什么?”
茨布科夫斯基:“您猜我来干什么?我买了一些便宜货,卖给您更便宜(指指那件皮大衣)这件是我送您的,您最好先试试!公爵先生,茨布科夫斯基不错吧!您只要给我一点猪肉,可以得到10美元和这件大衣。”
茨布科夫斯基进了屋里,看了一下四周,坐在刚才罗莎坐过的白色长凳上。
茨科布夫斯基:“这笔买卖不赖吧!跟我做买卖准没错。”
莱昂看看茨布科夫斯基抬进的写字台和麻袋里的其他东西。
莱昂:“这些东西怎么办?”
茨布科夫斯基:以后再说吧!现在是赚钱的好机会。我提示您,我弄了一幢房子——嗯,棒极了,您会感谢我的。嗨!年轻人,把家俱搬进来。”
莱昂站在门口,阻止住二名工人往他屋里抬家俱。
莱昂:“这些是犹太人的?我不要,您马上拿走吧!茨布科夫斯基先生,立即拿走!”
茨布科夫斯基:“就是犹太人的东西,对您也无妨的,是吗?”
莱昂:“我不想参与这种事,等一下。”
莱昂说完要动手把东西抬出去。茨布科夫斯基见状立即上前挡住了莱昂。
茨布科夫斯基:“瓦尼先生,别太孩子气了。假如您要感到内疚的话,星期天您去忏悔一下就行了。”
莱昂象得到什么启发,这才仔细看了一下已抬进屋里的写字台,情不自禁地赞叹。
莱昂:“漂亮,漂亮,多好看的写字台,连我们的神父也没有这样的写字台。”
茨布科夫斯基:“喏,瓦尼先生,您看到了吧!我早就知道,您喜欢什么。”
茨布科夫斯基说完话要进莱昂的卧室去看看。莱昂见状立即上前阻拦。
莱昂:“别去那儿,里面没生火,还是坐这儿吧!”
茨布科夫斯基:“好,没关系,就坐这儿吧。现在咱俩谈正经的,我为您找了一笔好买卖,我跟您说吧!我俩可以继续合作,您有钱,我有办法,也有关系。”
茨布科夫斯基两眼不大,两只眸子不停地转动着。他看见桌上的白酒,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莱昂倒了一杯,俩人端起酒杯边喝边聊。
茨布科夫斯基:“您还记得吗?那时卡敏斯卡太太要卖园子,您说过,假如我有钱一定把它买下来。您记得,我当时怎么说来着?我们俩谈论过这件事。”
莱昂:“忘了。”
茨布科夫斯基:“我说了,谁知道呢?谁晓得哪一天这个园子会归您的。”
莱昂:“您为啥这么说?鲁宾已买下了这个园子,他不会让出来的。”
茨布科夫斯基:“那好。鲁宾是犹太人,他快完了。他所有的财产将要被没收,没有什么法可以帮助他的。”
莱昂:“法?官方根本没什么法。”
茨布科夫斯基:“我也听人这么讲。”
莱昂:“谁说的?”
茨布科夫斯基:“我信任您。你听着,所有犹太人财产五年之内可以任人租用。您熟悉您的同伙,我也跟官方打个招呼,如果您有兴趣,可以马上解决,要快,您可以把所有的地皮都租下来,我们俩对半分。瓦尼先生,再考虑一下吧!园子里有二千棵果树,一块空地,还有一套烘干设备和一个做果酱的机器。瓦尼先生别忘了,这位鲁宾先生就是靠这园子发家的。现在是战时,他一切都完了,而我们可以富了。我可以向您保证,就我俩知道,等战争结束了,您再把这园子卖掉,我不会说出去的,怎么样?”
莱昂:“为什么一定得这样?他完全可以巧妙地躲一躲的。”
茨布科夫斯基:“说起来很伤心,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很难说谁能躲过去幸存下来。”
莱昂:“上帝赐予我的我已足够了。”
茨布科夫斯基:“瓦尼先生,您可不能再这么蠢了!”
莱昂和茨布科夫斯基正在热烈地交谈着,突然,屋外隐隐发出一阵叫喊声,他俩的神色立刻显得有些紧张,特别是莱昂更为不安。一会莱昂又象明白了什么似的,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对茨布科夫斯基说。
莱昂:“一头,一头牛病了。假如那么干,事情都摊在我头上我可受不了。”
茨布科夫斯基:“我们当然要谈清楚,而且还要防备别人咬我们,给我们添麻烦。”
茨布科夫斯基准备以后与莱昂再作进一步谈判,就和莱昂告辞,离开了他家。莱昂为此松了一口气,他把门锁上,急忙跑进卧室,迅速打开地窖的盖,沿着扶梯走到地窖内的罗莎床前。罗莎烧一得满面通红,神志昏迷,不安地在床上翻来复去,被子也没盖好,可衬衣已湿透了。莱昂上前轻轻地摸了一下罗莎的额头,量了体温。
莱昂:“安静一下,您不能不盖被子躺着。这儿太冷了。体温多少,40度!您得把这件衬衫脱了,换上那件干的。”
莱昂边说边扶起罗莎,要解她衬衣扣子。这时的罗莎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不听莱昂的指挥。
莱昂:“您别太固执了,脱下来,仁慈的上帝,叫我怎么办呢?您一定得脱了衣服,懂吗?来,来吧,把这件衬衫脱掉,我的上帝,上帝,您不能……您病了,明白吗?我又不能去请大夫,我该怎么对他讲呢?”
莱昂从未见过女人袒胸露背,不敢正视着给罗莎换衣服,罗莎在不能自主地换衬衣。莱昂没办法,只得把罗莎扶了起来面对面坐着,但他两眼直盯看墙壁不看罗莎一眼,两只手帮她把衣服脱了,又慌慌张张换上一件干净的。
莱想:“来,过来,理智点!起来,高点!就这样,好,好。现在把这件衬衫脱了,来吧!小心点,好,小姐,来,来。”
莱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罗莎换完了衣服,自己头上冒出了不少汗珠,气喘吁吁地嘀咕着,扶着罗莎躺下。
莱昂:“现在可以躺下了,请吧!必须盖好被子,您得……这样不错。”
莱昂看着眼前发着高烧的女人无能为力,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慢慢地出了地窖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一会儿,他倒在床上,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非常痛苦地抱住脑袋,自言自语。
莱昂:“对不起,原谅我,我不能忍受别人受痛苦的。”
5.教堂,白天。
乡村的教堂并不大。莱昂今天穿得很整齐,早早来到教堂。他和一个神父走进教堂,向靠近门口的一个小忏悔室走去。小忏悔室四周有几个小窟窿,里面一片黑,神父走进屋并关上门。莱昂把耳朵和嘴紧紧贴在小房子旁,低声地与神父对话。
神父:“是皇帝的东西应该还给皇帝的,上帝的东西是属于我们大家的。富有不是罪恶,对上帝不虔诚才是有罪的。”
莱昂:“我想好了——我,我打算赠给教堂一架管风琴。”
神父:“发自内心的虔诚,上帝会接受的,不过你必须忏悔你的罪过,决不能收买上帝。我的孩子,有什么事?”
莱昂:“我自我奋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节制自己,不吃肉。可,照顾他人总在我心目中占上风。”
神父:“你也该找个妻子了。现在到了你成家的时候了。”
莱昂:“不过,我对女人总有一种恐惧心理,我没法跟她们说话,我不会跟她们打交道。”
莱昂在神父那儿做完忏悔走出教堂。外面阳光明媚,他心情也好象舒畅多了。人群中一个穿着华丽的胖女人笑咪咪地向莱昂走来,她是神父的妹妹保莉娜,三十来岁,一头金黄色头发,戴着一顶时髦的礼帽,看见莱昂从教堂出来高兴兴地迎上前。
保莉娜(娇嘀嘀地):“您,您老不来看我们,瓦尼先生!连我哥哥也感到遗憾。您总没时间来看我们?”
保莉娜见莱昂并不搭理自己,仔细看了一下莱昂的表情,心神不定似的。
保莉娜:“莱昂先生,出了什么事?”
莱昂:“您能告诉我,假如发高烧怎么办吗?”
保莉娜(吃惊地看着莱昂):“您病了?”
莱昂:“不,不,我只是问问,假如我病了怎么办?”
保莉娜(脸上露出了笑容):“您看,我早就告诉过您,您这样一人呆着,太不好了!”
莱昂并不在意保莉娜对他的亲热劲,他极力回避着她,岔开话题。
莱昂:“他们还在找犹太人吗?”
保莉娜:“昨晚有人看到一个犹太人了。假如有人帮助犹太人,会遭不幸的,因为这是对德国人的背叛!”
莱昂:“我们神父也这么想?”
保莉娜:“他能反对吗?不然他也将面临危险。要是发烧,可以服点阿斯匹林,这种药很容易弄到的。”
保莉娜一直对莱昂怀有好感。莱昂总是没有反应,而今天莱昂主动与保莉娜交谈,她受宠若惊,多情地注视着莱昂。
保莉娜:“上次雅尼克病时,我为他拔火罐,这挺管用的,马上就退烧了。”
莱昂心不在焉,他匆匆与保莉娜告别,跑回家去。
6.莱昂家,傍晚
夜幕徐徐降下,天还没全黑下来,可在莱昂家的地窖里已点上了蜡烛。罗莎发烧已退了一些,她安静地躺在床上。莱昂关切地看着她。
莱昂:“拔火罐很管用,真的,我小时候生病时母亲也常常为我拔火罐的。我和我哥哥都这样,这些还是我小时候用过的火罐,我从地底下找出来的。”
莱昂:“小姐,您卧躺着,把衬衫拉上去,我帮您翻身,卧着,火罐放在背上。”
罗莎同意莱昂的建议,翻过了身,拉上了衣衫露出了背。莱昂一边说,一边把找来的一个又一个小玻璃瓶,用酒精棒把它们点燃,小心翼翼地放在罗莎的背上。
莱昂:“好了,转过身去,转过去。德国人已打到斯大林格勒,大家都这么讲,他们快打输了,也不晓得战争还要打多久?关键是大家还抱有希望,您也该高兴高兴!”
7.果树林,白天
冬天的郊外,果树林中的果树一棵棵光秃秃的林立着。茨布科夫斯基和莱昂来到这里看着这一片林子。茨布科夫斯基显得更为激动,在林子里奔跑着,好象要拥抱所有的果树。
茨布科夫斯基:“瓦尼先生,喂,瓦尼!这是我们的,是的,瓦尼先生,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
8.在马斯兰科家,白天
马斯兰科是这个小乡村中有点文化的小青年,他家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一张稍大一点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物品。茨布科夫斯基、莱昂正围着这桌子,把桌上这些没收来的犹太人物品一一分类,马斯兰科在逐一登账。
马斯兰科写好一张字据交给莱昂。
马斯兰科:“这是新时期的新法律,瓦尼先生,您在这上面签字,请签在这儿。”
茨布科夫斯基在一旁翻出一副银白色的、外表很华丽的烛台,高兴得手舞足蹈,拿了这烛台给莱昂和马斯兰科看。
茨布科夫斯基:“喂,你们看,这可是为安息日用的烛台啊!”
马斯兰科(也非常激动):“神圣的约瑟夫,还是银制的!”
茨布科夫斯基(又仔细看了一下烛台):“不,是镀银的,没什么价值。”
马斯兰科:“可在我的清单上根本没有这件镀银的烛台啊!怎么回事?”
茨布科夫斯基:“可能鲁宾不久前在这儿住过。”
马斯兰科:“不可能,要是这样,我准知道。”
茨布科夫斯基(转向莱昂):“可能您也知道吧!”
莱昂:“别胡扯了,茨布科夫斯基。”
茨布科夫斯基见莱昂紧张起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茨布科夫斯基:“这是开玩笑,寻开心的。马斯兰科先生。”
正在这时,神父的妹妹保莉娜走了进来,她悄悄地走到莱昂身边。
保莉娜:“你好,瓦尼先生,我想,我们,我们快成邻居了。”
莱昂见是保莉娜,马上把她拉到屋外,不让他俩的谈话给茨布科夫斯基和马斯兰科听见。
莱昂:“邻居,怎么会呢?”
保莉娜:“您看,从我们家到那个园子只有几步路远,您不是要搬到哪儿去吗?”
莱昂:“不,不,我不会搬到那儿去住的,不会的。”
保莉娜:“太遗憾了,我哥哥还为此高兴呢!噢,我给您带了点东西。”
保莉娜说完悄悄地把一瓶阿斯匹林药塞给莱昂,并亲热地与莱昂攀谈着。
莱昂:“阿斯匹林,谢谢!就算我病了吧,谢谢!”
保莉娜:“安娜她在村里到处说,您三个星期来只煮燕麦粥和牛奶,好象有病人似的,这在您家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莱昂先生,她这么说对您可不利啊!”
保莉娜说完与莱昂告辞。
莱昂:“好吧,请代我向您家人问好,衷心的问候!”
莱昂把保莉娜送到门口,望着她消失的背影。
9.莱昂家,白天
莱昂刚才听了保莉娜一番话后,心里又急又气,告别马斯兰科和茨布科夫斯基,怒气冲冲走回家,直奔居住在他隔壁的安娜家。
安娜是位中年妇女,五十多岁了,整日在家料理家务,平时爱管闲事,爱传小道、新闻,搬弄是非。这几天她没事干,发现莱昂家有些异常,就抱着好奇的心理偷偷地观察莱昂的举动并在村民中散布。
莱昂冲进安娜家门,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安娜,带着她丈夫来到自己家门,把安娜夫妇推进了客厅。
莱昂:“真见鬼,走,到这儿来,你马上指给我看,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过来,来,来到这儿来,睁着眼看!”
莱昂一边大声责骂,一边把安娜从门口推进客厅,又从客厅推向卧室,安娜被吓得低声地哭泣着,她丈夫呆呆地站在客厅中目睹着这一切。
莱昂:这儿怎么了?您仔细瞧瞧!有什么稀罕的事!这儿客厅,进来,有什么特别的?你!(又一把揪住安娜丈夫的衣领)看仔细了,难道我窝藏了一个女人?”
安娜:“我又没说窝藏女人。”
莱昂又将安娜猛地一推,推进厨房,要不是安娜抓住门边,差点跌倒在地。
莱昂:“没说!看这儿,厨房,进去,好好看看!”
安挪(哀求地):“莱昂先生,我没这么说。”
莱昂:“没这么说?不是这么认为的吧?滚!滚出去!如果你再胡说,我要把你的舌头绞了。”
莱昂:“你们可以信了吧!你们俩滚吧!”
莱昂把安娜夫妇推出家门,关上房门,然后整整自己零乱的衣服,钻进地窖。只见罗莎穿好了衣服站在那里。
莱昂:“您,您感觉好点吗?”
罗莎(不安地):“我都听到了,别为我操心了!我只是一个人,可以马上就走。”
莱昂(关切地):“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是警告他们,堵上他们的狗嘴,假如我把您赶出去,您会饿死的,他们俩也会知道的。”
罗莎:“是的,我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的确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我走。”
莱昂:“您要干什么?”
罗莎(非常坚定,并准备马上离开了):“我走!”
莱昂(见状,急了,愤怒地):“走,去哪儿?您走到哪儿去?”
罗莎(惊讶地):“您认为我会怎么样?”
莱昂:“他们找到您,就会把您打死的。现在他们在森林里到处寻找犹太人。”
罗莎:“找到什么人了吗?”
莱昂:“还没有,不过会找到的。您丈夫也在林中?”
罗莎:“我们是在被运送的途中逃跑的。我留在这儿了。丹恩会找我的,我得到他那儿去。”
莱昂:“您这样去根本找不到他的,假如我要在林中找丈夫,就在那儿挂个他熟悉的标志。”
莱昂和罗莎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边,罗莎静静地与莱昂交谈着。
罗莎:“标志?”
莱昂(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并把它打开):“是的,您看,比如在树上插一把小刀,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我知道这是一把我哥哥的小刀,说明他活着,他被释放了。这就是标志。”
罗莎:“可以用一条围巾吗?”
莱昂:“当然可以。”
罗莎立刻解下脖子上的紫色围巾交给莱昂。
罗莎:“这是他送给我的。”
莱昂(接过围巾,吻了一下):“那我把它挂在树上,然后再压上点东西,这样可以挂得久些。假如您丈夫看到了,他就知道您还活着,他也会留下一个标志的。”
莱昂说完看看罗莎床边放着的一盆汤,端了起来。
莱昂:“这汤凉了,我去热一下。”
10.森林,白天
寂静的森林中,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莱昂拿着紫色围巾来到树林中,他选择了一棵引人注目的光秃秃的树,自己爬了上去,把围巾高高地拴在树叉上。紫色的围巾迎风飘扬。
11.小酒馆,白天
乡镇的小酒馆陈设非常简陋,几张桌子,一个酒柜,但今天这儿生意不错,顾客济济一堂,莱昂一人坐在桌子边正在吃饭,这时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走到他桌前,叫他的名字。
瓦尔登:“莱昂?”
莱昂抬头看了年轻人一眼,感到有些迷惑,好象见过,一时记不起来。
莱昂:“您是谁?”
瓦尔登:“您不是莱昂·瓦尼吗?”
莱昂(恍然大悟):“嗳!是您,瓦尔登先生。”
瓦尔登见莱昂大声说话,立刻示意他轻声一点,并神秘地坐在莱昂身边,低声地与他交谈。
瓦尔登:“嘘!现在最好别叫名字。我在这镇上能碰到您实在太荣幸了。您知道,谁让我向您问好吗?”
莱昂:“谁?”
瓦尔登:“市长。”
莱昂(非常激动):“市长!真的?他还记得我,他现在在哪儿?”
瓦尔登一边与莱昂交谈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客人和店堂中的动静。店堂中任然一片喧闹声,没有人注意他们俩的谈话。
瓦尔登:“您问的太多了,他呆在他该呆的地方。他还记得您,叫我向您问好!他常讲,等战争结束后,我应该重用象瓦尼先生那样的人。您在干什么?”
莱昂:“我正在经营管理我的园子。”
瓦尔登:“我问的是您为祖国作了些什么?”
莱昂:“噢,这个在我们那儿没干过,我们是乡下人,连我们的总督也不一定知道。我哥哥被带走了,我的园子也差点被没收。反正我是个平民百姓。”
瓦尔登:“是平民百姓更好,干起来更容易些,少点嫌疑。”
酒馆内女招待正来回忙碌着,瓦尔登喊着一个女招待。
瓦尔登:“乌丽,来两杯啤酒!”
不一会儿,女招待笑咪咪地端来二杯啤酒,放在桌上就走了。
瓦尔登:“您怕不怕,马上告诉我。”
莱昂一人在那儿沉思,听到瓦尔登问话,连忙回答。
莱昂:“怕?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莱昂举起大啤酒杯和瓦尔登碰杯。
莱昂:“谢谢,干杯!”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瓦尔登:“我们不要求您做太多的事,不过还是有点危险的。您到底干不干?”
莱昂:“干什么?”
瓦尔登:“为祖国作点事,难道您对它已没有感情了?(瓦尔登见莱昂低头不语)那就请原谅,算我没和您谈过。”
莱昂:“噢,这个嘛,我早就想干了,只是老没机会。”
瓦尔登见莱昂有了反应,悄悄地在他身边低语。
瓦尔登:“好吧!您的园子正好在森林边缘,您得去照管它,而且要去波阿斯科夫市场的话也不会引人注意的。”
瓦尔登继续说,莱昂仔细地倾听着。
瓦尔登:“有人给您拿来一个口袋,他说,他要一袋豌豆,然后,您回答:有些豌豆都长虫了,不过,我们可以谈谈价钱。明白了吗?”
莱昂:“明白了。”
瓦尔登:“如果必要的话,您可以留他过夜。不管怎么样,第二天您再把那口袋带到那儿去,交给另一个人,用同样一个暗语接头,明白了吗?”
莱昂:“有些豌豆都长虫了,不过我们可以谈谈价钱。”
瓦尔登:“我们相信您,您没让我们失望。”
瓦尔登非常高兴,紧紧地握了握莱昂的手,就离开了酒馆。莱昂仍一人坐在那儿深思。
12.路上,傍晚
寒冷的冬天,鹅毛大雪飘扬着,路上行人稀少,莱昂从酒馆出来,坐在马车上回家。
当他经过一幢住宅楼时,看到有人从楼上窗口里扔下皮箱、衣物等,他吃惊地观望着。
莱昂(问车夫):“他们在那儿干什么?”
卡斯帕尔:“那儿一定住着一个犹太人。”
卡斯帕尔停下车来,看了一会儿。
莱昂看到这一切感到非常紧张,催促车夫快走。
莱昂:“快点,快,天马上要黑了!”
13.莱昂家,傍晚
罗莎一人躺在地窖里,寂静无声。突然,她听到有二个女人的说话声,而且她们好象在寻找什么似的。罗莎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有人正在搜索,非常恐慌,慌慌张张地向外走,不巧碰倒了一只水桶,发出哗啦一声。
响声惊动了隔壁的二个聊天的女人。地窖的一墙之隔是莱昂的邻居安娜太太,她正和年轻的措丽娅在一起聊天,由于她们聊天的地方紧靠着莱昂家地窖,所以罗莎清清楚楚地听得见她们的谈话声,同样,地窖中水桶倒地的声音也惊动了她们,她俩闻声急忙四处寻找,刚巧这时一只猫跳了出来,俩人见了猫后叹了了一口气。
措丽娅:“我的上帝,这儿怎么了?”
安娜:“噢,上帝,原来是一只猫,没事了。”
措丽娅把猫抱在手里,二人告别回家。地窖中又恢复一片寂静,但神色紧张的罗莎仍不安地站在那儿。
莱昂回到家立刻下地窖,碰到罗莎一个人在黑暗中呆呆地站着,二人撞了个满怀。
莱昂:“可恶!真该死,这儿怎么了?”
罗莎:“那儿下面好象有人,所以我把梯子拿走了,有二个女人……”
莱昂:“不可能。”
罗莎:“她们好象看到我了。”
莱昂:“您大概是在做梦吧!这儿任何人都进不来的。”
罗莎:“我看到她们了。”
莱昂:“上上下下都是我自己锁上的。”
罗莎:“可是我并没疯,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必须离开这儿。”
莱昂望着神情紧张的罗莎,内心也不平静,他久久望着她,怜惜的感情油然而生,语调也渐渐变得柔和了。
莱昂:“请上去吧,这……是因为您长期呆在黑喑中的缘故,您得离开地窖到上面来一下,人不能老蹲在黑暗中的。等一下。”
莱昂刚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大纸包交给了罗莎。
莱昂:“我给您买的,快换上,然后到上面来,我在上面等您。您换好衣服上来,我等您。”
罗莎接过衣服,并打开纸包,但她心神不定,仍然想着刚才听到的声音。
罗莎:“不过,我真的听见了。”
不一会儿,罗莎穿着一件印有黄花的连衣裙,站在莱昂的卧室里。屋里的灯光并不耀眼,可罗莎刚出地窖时眯着眼睛。她站在灯光下,穿上新衣服,显得年轻漂亮多了,莱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莱昂:“您看上去多美啊!女人就得穿裙子。您不必害怕,现在很晚了,没人会来的。”
罗莎:“这么亮堂,多么安静,在您这儿多美啊!”
莱昂:“是啊!我们村里除了我和神父外,其他人都没有写字台的。”
罗莎是个学医科的大学生,她看见这位朴实的农民家有写字台,还有那么多书,感到非常惊讶。
罗莎:“您怎么还有这么多书?”
莱昂:“我上了二年神甫专业,可后来我父亲死了,一个人就得接管这园子。”
罗莎:“您想当神甫?”
莱昂:“是的,可能上帝不乐意,不然我早就当神甫了。”
罗莎:“您真的这么想的?”
莱昂:“决不能违背上帝的意愿。”
罗莎一边和莱昂聊天,一边翻阅着他书架上的书,屋里的气氛很融洽。
罗莎:“以前都信的,可今天不同了,你们真不知道在犹太人居住地发生的事吗?”
莱昂:“那儿住的都是犹太人。”
罗莎:“我也是犹太人。”
他们俩面对面站着,罗莎镇定地看着莱昂,看着他的反应。
莱昂:“不过,假如您们能真正信仰上帝,上帝也会宽恕您们的。”
罗莎:“可现在还有波兰人,基督教徒,甚至孩子也被追踪。”
莱昂:“人们罪孽深重,现在是赎罪和经受考验的时候了。然后就是专制时期。”
罗莎:“那么您帮我,为什么?”
莱昂:“上帝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干的。”
罗莎:“我羡慕信仰给予您的力量和纯朴。所以您的生活也简单得多,只要有太阳就足够了。”
银幕上突然出现一个大特写的火红的太阳。
14.莱昂家地窖,白天
昏暗的地窖只有微弱的灯光,罗莎一人躺在地窖里,嘴里哼着思念亲人的歌。莱昂也刚起床,他在屋里不安地来回踱着,然后又坐在角落里倾听着罗莎唱的歌。
罗莎一人边唱边哭泣,一张痛苦含泪的脸。
15.森林,白天
莱昂来到林中,他爬上树,把拴在树上的紫色围巾解了下来。他正欲离去,听到林中好象有人,走过去一看,一对裸露着的青年男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寻欢,男的压在女的身上,身子不停地蠕动着。
16.莱昂家,白天
莱昂和罗莎坐在厨房里的一张桌边吃饭。莱昂用匙喝着盘中的汤,慢吞吞地告诉罗莎。
莱昂:“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罗莎(非常激动,放下了手中的盘子):“您去过森林了?”
莱昂:“是的。”
罗莎:“结果怎么样?”
莱昂:“假如他给您一个标志,将会是什么?”
罗莎:“我不知道,也可能是一个戒子,他手上戴着一个蛇头印章戒指。”
莱昂:“还会有什么?”
罗莎:“我也不知道了。”
莱昂:“想想。”
罗莎:“不知道,您找到什么了?”
莱昂:“我去过森林,可没找到什么标志。”
罗莎刚听到莱昂讲有一个好消息时,非常高兴,激动,她紧张地听着莱昂讲述的一切,可结果太令人失望了,她痛苦地站起来,两手捂着脸低声哭泣。
莱昂(上前安慰她):“您怎么了?在我这儿感到可怕吗?”
罗莎(央求地):“请您告诉我实话,您大概知道他已被捕了吧。”
莱昂:“不、不、不、不是的。”
罗莎(含泪的目光盯着莱昂):“请您别骗我,我一切都能忍受的,只要您把实情告诉我。”
莱昂:“没,没有。假如他被捕了,我会知道的,这种消息传得很快,在这儿传这种消息最快了。过来,坐下来,请过来。”
莱昂拉着罗莎坐在自己身边,温和地安慰着她。
罗莎:“对不起,不过,我,我还在想,您,当您说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时,您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莱昂:“我只是想跟您说,您可以在这儿呆着,愿呆多久就呆多久,一直等您找到丈夫。假如您愿意话,再住下去也行,我以为您听了会高兴的。”
罗莎(温柔地):“您是一个好人。”
莱昂:“如果您再打听打听,就不会说我是好人了。”
罗莎:“您是战争爆发后我碰到的最好的人。”
莱昂:“罗莎太太,我不希望您太伤心了。在我这儿呆着不必害怕,您在这儿是安全的,而我呢!只有一个人。”
莱昂倒上二小杯酒,递给罗莎一杯,两人碰杯。
莱昂:“祝您健康,罗莎太太。”
罗莎:“祝您健康!谢谢!”
17.莱昂家、夜
夜色笼罩着小乡村,人们早已入睡,村里一片寂静。
莱昂躺在床上,内心的压抑突然象火山似地爆发起来,只见他从床上起来,穿好裤子站在屋子中间,他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地往地上摔,把椅子扔了,一个人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
莱昂:“您走开!走开!走吧!走。这儿,这儿根本没有犹太人,您走吧!没犹太人,走,走,走,没有犹太人,没有,请吧,别把这座房子点着了,我父亲一生辛苦挣来的,我也一样,我也是。这儿没有,我可以发誓,这儿没有犹太人,没有犹太人……没有!”
莱昂说完痛苦地抱头跪在地上,然后又倒地躺在地上。
地窖中的罗莎被惊醒了,她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她紧张地穿好衣服在那儿坐等着。
18.乡村,白天
莱昂赶着马车准备去上工,正好碰到村里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措丽娅,她端着一盆衣服,朝着莱昂走来,对他挤眉弄眼地卖弄风情,莱昂生气地打她一记耳光。
19.莱昂家,白天
罗莎昨晚一夜不敢入睡,天亮了,她也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厄运,不敢上楼去看,怕上面有德国人,担心莱昂可能昨晚已被带走,自己将如何来逃出魔掌……想着想着,实在太困了就昏昏入睡了。
莱昂干完活匆匆回到家里,下地窖里把刚刚入睡的罗莎惊醒了。
罗莎(惊讶地):“莱昂,我害怕极了,担心您被人带走了。”
莱昂(看见床边一盆凉了的汤):“好吧,今天无伦如何您得吃点,您已有二天没吃东西了。”
罗莎:“怎么有二天了?”
莱昂:“我以为您又病了,您一直睡着,我来过几次,您都是一动不动地躺着。”
罗莎:“可我并没睡,整个夜里我都坐着,听见德国人好象在上面,我担惊受怕地感到您被拉走了,需要我帮助。”
莱昂(不解地):“可没来过德国人呀!”
罗莎:“还听见有人打您,让您说出我在哪里?”
莱昂(又端起那盆汤):“不,您喝点汤,特地为您做的。”
罗莎(拒绝了):“我们在上面呆过,喝过酒,后来听到德国人的喊叫,是那么响,那么清楚。”
莱昂:“可上面根本没来过德国人,请吧,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上去,上面没人。”
莱昂把罗莎又带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内,罗莎看到房间里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丝毫没有被德国人打砸过的痕迹,她高兴极了,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望望,莱昂见外面没人,把门打开了。
20.屋外,白天
阳光明媚,一阵清风吹进来,罗莎感到非常舒适,兴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屋外静悄悄,地上有一些积水,罗莎眼望蓝天,低头又看着潮湿的土地,非常激动。
罗莎:“下过雨了吗?”
莱昂:“这是第一场春雨,以后便会绿色葱葱了。”
罗莎:“我可以出去吗?”
莱昂点点头,罗莎立刻高兴地脱下袜子,激动地赤着脚在地上奔跳、欢跃着。她突然趴在地上,亲吻着大地,地上的水,泥土的芬芳,外面的空气、阳光,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是那么新鲜,那么的渴望,她无穷无尽地拥抱着。莱昂见她跑累了,在门上的一张长凳前,请罗莎坐下,然后为她端来一盆洗脚水。
莱昂:“请您坐下!”
罗莎(见莱昂准备帮她洗脚,马上推开了他):“莱昂先生,请让我自己来。”
可莱昂完全被罗莎迷住了,身不由己地挽起她的裤腿,他吻着她的双腿,慢慢地抚摸着。
莱昂:“我,我^……我求您。”
罗莎(十分紧张):“不行。”
莱昂(痛苦地):“罗莎太太,您感到恶心,你讨厌我,罗莎。”
罗莎(阻止莱昂抚摸看她大腿的手):“请您别这样!”
莱昂仍紧紧地抱着罗莎的两腿,吻着它一会儿又站起来紧紧拥抱罗莎,不停地吻她。
莱昂:“我爱您,我爱您,请别这样,您愿意怎样,我就听您的。罗莎太太……罗莎,罗莎……罗莎太太。我爱您,我爱您,我爱您……”
莱昂紧紧地抱着罗莎,掀开她的衣裙。二人在地上滚在一起,他压在她身上。突然一阵狗叫,二人惊慌失措地从地上坐了起来,飞快地跑进屋。
莱昂:“快进屋,进屋去,藏起来,快!”
21.莱昂家,下午
罗莎进了里屋,莱昂整整零乱的衣服走到门口。
莱昂:“谁啊?”
门开了,一个身穿便服,满脸胡子的老头,站在门口。另一个就是年轻的马斯兰科先生,他们看着莱昂苍白的脸,仍站在门口。
马斯兰科:“我是马斯兰科,我把鲁宾先生带来了,他给您提一个条件,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只要付2000美元,整个果园全归您了,永远属于您,另外再给我100美元手续费。您做了一件好事,上帝会夸您的。”
鲁宾:“马斯兰科先生是为了使我摆脱困境才来找您的。”
莱昂:“我明白,我明白,不过真的,坦白地讲,我,我没钱。”
鲁宾:“瓦尼先生,您不仅是做了一件好事,同时还救了我和我女儿的性命。我们必须为躲藏付钱,要躲好,安全地躲起来,如果上帝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躲到战争结束,不过要钱,要很多钱。”
莱昂:“鲁宾先生,那您设法卖给别人吧,或者卖给茨布科夫斯基先生。”
马斯兰科:“您别开玩笑了,瓦尼先生,茨布科夫斯基只是在您那儿帮工挣钱的。”
鲁宾:“只要1000美元,瓦尼先生,这个园子就归您的了。您知道,它实际价值高于十倍,我说十倍,或者比十五倍还多。”
莱昂(仍无动于衷):“鲁宾先生,我可以借点给您,我们说好,说定了,我借给您100美元吧!”
鲁宾(恳求地):“瓦尼先生,我已告诉您了,假如我到星期天再弄不到500美元的话,我就全完了。这个园子是我整个生命,我唯一的财产,我求您了,我可以跪下来。”
说完,老人真欲下跪,莱昂马上把他扶起来,罗莎站在里屋,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莱昂:“鲁宾先生……鲁宾先生,请别这样,别这样。请,我,我跟您讲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鲁宾见莱昂态度如此坚决,知道再谈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只好告辞。
鲁宾:“好吧!我们现在该走了。马斯兰科先生,我谢谢您!至少您们俩都跟我交谈了。”
莱昂送走突如其来的客人,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回到里屋见罗莎仍呆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
莱昂(亲热地走上前):“您别再着凉了,我去打开炉子。”
屋子中间放着一个炉子,莱昂上前打开炉门拨弄着。
罗莎:“那人是谁?”
莱昂:“他叫鲁宾,是个犹太人。战前他是这儿的一个大户,拥有一个果园和果酱加工厂,女儿上中学,儿子已进了大学。他很少跟我打招呼的。真难得,可现在他们都来找我了,找莱昂·瓦尼先生,我又不是美国的百万富翁,他应该设法救自己的命,可为什么非得用我的钱?”
罗莎:“他只想把园子卖给您?”
莱昂:“为什么非得我买这个园子。战争结束后又可以从我手中夺回去的,谁会给我保证,现在的转卖以后还是有效的?根据目前的法律,全部犹太人的财产都归德意志帝国所有,鲁宾他知道得很清楚,尽管如此,他还要出售。”
罗莎:“您能买下这个园子吗?”
莱昂激动地向罗莎叙述着一切。他掀开地板,从那儿取出一个钱箱,把钱都倒在桌子上。罗莎站在昏暗的灯下看着莱昂的一举一动。
莱昂:“等一下,罗莎太太,这是我多年的积蓄,在这儿,罗莎,罗莎太太,假如您呆在这儿,这些全部归您。”
莱昂说完上前拥抱罗莎,罗莎愤怒地挣脱出来,并严厉地斥责他。
罗莎:“别紧紧抱住我,你也敢用手摸我,您疯了,您到底怎么想的?您可以把我当作一头小牛买来,您完全可以救一个人的,对您来讲能做到,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犹太人,他不相信那位神圣的圣母玛丽亚。您比德国人还可怕,您那骗人的虚伪!”
罗莎气愤地离开莱昂,跑向地窖,莱昂追上去,拉住罗莎。
莱昂:“罗莎太太!”
罗莎(愤慨地):“我不想再听了,我也不想再看见您了,我不再愿意呆在您的屋檐下了。”
莱昂:“罗莎太太,让我说几句,您弄错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罗莎太太!您看,我,我必须对您说……我……”
罗莎看见莱昂那张惭愧而又内疚的脸,也就心平气和地坐到白椅子上听莱昂叙述了。
莱昂:“我必须告诉您,罗莎太太,请让我说,并不因为他是犹太人。您不也是犹太人吗?为了您,我什么都可以干。您不了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们那时很穷,童年时连鞋也没得穿的,大家都瞧不起我,因为我是一个马伕的儿子,所有的人也包括鲁宾在内,尤其是他根本瞧不起我,他们认为我出身下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我也知道,假如我没钱,仍然是个穷光蛋,还是被人看不起的。您明白吗?我现在战胜了一切,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把园子买下来,花2000美元也行,只要您愿意,您可以把一切都拿走,也可以和鲁宾一起走。一切的一切,如果您不愿意留在我这儿了,您可以去找他,很容易找的,他就住在马斯兰科先生那儿,就是紧靠教堂的第一幢屋,您可以得到一切……一切的一切……”
桌子上散着零零散散的饯。莱昂说完话一人坐在床前,低着头。罗莎把桌上的钱收入钱箱交给莱昂并激动地注视着他。莱昂倒在罗莎怀里,罗莎抚摸着他的头。
22.教堂,白天
教堂的钟声在空中回响,莱昂赶着马车来到教堂附近。一个身穿蓝色大衣的年轻人走到莱昂面前,莱昂正吸着烟四下张望。过了一会儿,莱昂突然想起来了,跳下马车,背着一口袋东西向一棵大树下走去。树下,一个年轻人见无人来联络,正欲离去。
莱昂(上前):“喂,请站住。”
年轻人迎上前去,二人低声在大树下交谈。
年轻人:“我要买您一袋豌豆。”
莱昂:“豌豆?”
年轻人:“我要买一袋豌豆。”
莱昂:“可我没有豌豆,谁告诉您的?”
年轻人:“您是瓦尼先生吗?莱昂·瓦尼?”
莱昂:“是的,我就是。噢,对了,对不起,是瓦尔登先生叫您来的。”
年轻人:“别提名字。”
莱昂:“有些豌豆长虫了,不过我们可以谈谈价钱。”
年轻人:“明天一早您去波策肖夫,把这个送到市场旁边的药房去。接头暗语是我带来了教区付牧师的问候。回答是:但愿我的药能对他有效。清楚了吗?”
莱昂:“嗯,可是波策肖夫已是出边境的地方了。”
年轻人:“您是去做买卖的,没问题,可以得到出境许可的。”
年轻人匆匆把一小包东西塞到莱昂手里,说完话就迅速离开了。
茨布科夫斯基正向莱昂走来,边走边大声嚷嚷。
茨布科夫斯基:“您从鲁宾那儿已把园子买下来了?”
莱昂:“您怎么知道的?”
茨布科夫斯基:“我当然知道,钱付了吗?”
莱昂:“付了一点。”
茨布科夫斯基:“您为什么这么匆忙就达成这笔交易了?我说过我们俩可以合伙干,为什么您不问问我?您知道,这是我们的园子。您是完全可以得到它的。您的钱不是等于白扔到窗外去了吗?瓦尼先生!我总以为您做买卖挺精明的,瓦尼先生,您这么好心,是否施舍给他钱了?为什么这么着急买下来。”
莱昂不耐烦地听着茨布科夫斯基的讲话,一边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
莱昂:“您根本没必要这么激动,这是我的事情,用的是我的钱。”
茨布科夫斯基:“瓦尼先生,您好象有心事,别人都看出来了。”
莱昂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
莱昂:“喂,您明天早上能不能去一趟波兰那边,我有点事情要托您在那边办。”
茨布科夫斯基:“不,这几天最好别去那边,很危险。有人要去波策肖夫跑买卖,还没谈成生意,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抓起来了。我劝您最好别去。等那儿恢复平静了再去吧。”
茨布科夫斯基说完匆匆离开莱昂。莱昂把车停在路边的树下,一人走进教堂。
教堂里不少男男女女都在管风琴的演奏下,做了弥撒,两边的蜡烛点得通亮,莱昂一进教堂王好碰到满面红光、兴致勃勃的保莉娜太太。她是牧师的妹妹,多年来一直单恋着莱昂。今天,有幸在教堂见而,格外高兴。
莱昂(自语):“被抓?……保莉太太。”
保莉娜:“嗳,什么事?”
莱昂:“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请求。我总把您看作是一个真正的波兰人,我想知道您是否有准备要为我们的事去做什么。”
保莉娜:“噢,我嘛,我早料到了,也猜到了,您为了我们的事业是一个勇敢的战士,我都感觉到了。”
莱昂:“明天必须去一趟波兰那边的波策肖夫,把这个东西交出去。”
莱昂与保莉娜二人贴得很近在交谈。莱昂把一个纸包塞在保莉娜手中,保莉娜激动地看着莱昂,莱昂面无表情。
保莉娜:“那好,给我吧!”
莱昂:“在市场旁边的药房里。您说:我带来了教区付牧师的问候,然后有人回答:药物是否起作用了,您就把这包东西给他。”
保莉娜:“全明白了。”
莱昂:“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保莉娜:“好的,我也不会告诉我哥哥的。”
莱昂:“好吧!假如您发现有人跟踪您,您就不必进药房了。”
保莉娜:“好的,放心吧!”
莱昂:“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保莉娜:“嗯。”
莱昂:“因为我有别的事要办……”
莱昂支支唔唔不敢看保莉娜一眼,想迅速地离开教堂。保莉娜拉住莱昂的手,红润润胖乎乎的脸蛋由于激动,显得更红了。
保莉娜:“我谢谢您!莱昂先生!我多么感谢您啊!我总想为我们的事做点什么,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太谢谢了!莱昂先生,您这么信任我。”
莱昴:“好的,这不错。”
保莉娜:“好吧!”
23.莱昂家,夜
黑夜,莱昂的屋里只有微弱的灯光,一张破旧的双人床上,二个露裸的男女正在激动地做着性爱的动作,床发出吱呀吱呀声。莱昂微秃的额头上冒出汙珠,嘴边仍在呼哧呼哧大喘气。罗莎赤露着躯休,坐在床上。不一会她站起来穿上衣服要走,莱昂一边喘着气,一边抱住罗莎,吻着她的背。
莱昂:“你,你,你,罗莎,请别走,求你,现在我们,我们俩已成了丈夫和妻子了,我多幸福!”
罗莎:“我还是睡到地窖里去吧!”
莱昂:“我不想让你睡到地窖里去了,反正今天不行。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求你了!现茌我们已是夫妻了,你已经这样做了,你是为鲁宾这么干的,我付给他钱了。事实上你并不喜欢我,罗莎。”
罗莎听完莱昂一席话,气愤地一扭头就往地窖走去。莱昂拉住她,又叫了一声“罗莎”!摸着她的脸,吻她。罗莎面无表情地呆呆地站在那里。莱昂把她拉到床边,强迫她躺在自己的身边。
莱昂:“别让我一个人,我求你,爱我,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你的。”
罗莎和莱昂头偎依着躺在床上,莱昂倾听着罗莎的叙述。
罗莎:“首先是我父亲,然后是母亲,我姐姐,以后我的孩子,还有我丈夫。每当我入睡时才活着。内心入睡了可象冻僵了一样,你明白吗?每当我醒来时,我感到必然要死去。因此,我警告自己,不能带有任何情感,不能相爱,也就没有痛苦。我活得已精疲力尽了,我不行了。这不是对着你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非要拼命活下去,我要自杀!你明白吗?”
莱昂:“不,不行,这是可怕的罪孽。”
罗莎:“不过也许我已死去,你懂吗?”
莱昂:“嗯,我懂。”
24.打谷场上,白天。
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莱昂驾着马车來到一个打谷场边,他跳下车,手中拿着二包东西,向站在打谷场边的几个农民走去。年轻的姑娘措西娅挑逗似地脱下外衣向莱昂挤了一下眼,莱昂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莱昂:“卡斯帕,把缰绳拿住,真可恶!”
措西娅:“莱昂先生,您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莱昂:“你想要什么?”
措西娅:“一块丝绸头巾,我知道该怎么答谢的。”
莱昂:“我考虑一下。”
远处,牧师匆匆走过来。
牧师:“瓦尼先生,瓦尼先生,我的妹妹已不在人世了。”
站在一边的一个老太太安娜插嘴讯问。
安娜:“耶稣玛丽娅!是保莉娜太太吗?”
莱昂听到牧师的话,大吃一惊,但他立刻自作镇静,训斥着四周围观的人们。
莱昂:“你们在这儿干什么?都走开,快!”
莱昂面对牧师,邀请他进屋去谈。
莱昂:“牧师先生,请,请吧!牧师先生,请进去。”
牧师:“不,我只想请您告诉我,您与她的死是否有关?”
莱昂:“牧师先生,问我吗?不会的!”
牧师:“今天一早她坐了一辆车去波策肖夫。她什么也没说,车夫讲,她叫车停在市场上,她要进药房,一个警察从药房里出来,然后保娜开始逃跑。孩子们还不知道呢,我没勇气告诉他们。”
牧师痛苦地叙述着,莱昂低头听着,他再一次请牧师进屋里去谈谈。
莱昂:“牧师,请您,请进去一下。牧师,牧师,请进去谈,请您进去一下,请您……”
可牧师拒绝了莱昂的要求,他扭头匆匆走了。莱昂看到大家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气愤地怒吼着。
莱昂:“什么?你们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走开!去干活!”
25.莱昂家,傍晚。
莱昂从地里同到家中,罗莎正站在窗前,望着屋外一个正在玩耍的儿童,她出神地看着,根本没有听见莱昂进门的脚步声。莱昂气冲冲地走上前,把罗莎从窗边拉走。
莱昂:你该理智些!你想让我们俩都遭殃吗?”
罗莎:“我只想看看外面,看看人,还有正常人的生活,这有什么可异议的呢?”
莱昂:“我不在家时,你不许到上面来,你听懂我的话了吗?走吧,走。”
地窖里,微弱的灯光下,罗莎一人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火车上的一幕幕情景又出现在罗莎的脑海里。
罗莎:“把娃娃放下,我们不带走。这样不错,放下娃娃,我们睡觉,别拿住蜡烛,你会被烧着的。你现在可以弄到点心了,多棒啊!我马上到你那儿去,别怕,我马上就来,你看烛光多美啊!”
莱昂沿着小扶梯从上面走入地窖,他看到罗莎正在抽烟,屋里烟雾腾腾。
莱昂:“你不能没完没了地抽烟,灯泡也要点着的,上面都闻到味了。”
罗莎:“我不能不抽。”
莱昂(递上一杯牛奶):“我给你弄来了牛奶。”
罗莎(推开莱昂手中的奶):“我受不了,是你让我这样,我感觉到了的,请允许我看看日光,求你看一眼好吗?”
莱昂:“雨下个不停。”
罗莎(生气地):“你骗人,你已说了好几天了!”
莱昂:“雨已下了九天了,我都无法叫人下地干活。”
罗莎:“那叫他们都走。”
莱昂:“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说我,说我举止反常,说我疯了,他们都笑话我。”
罗莎痛苦地抱着头,莱昂继续激动地讲着。
莱昂:“罗莎,我们得小心些,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罗莎:“为什么呢?”
莱昂(不耐烦地):“为什么?也许你不想活了,可我,我要,我想活的,你懂吗?罗莎,请原谅,我求您!”
莱昂突然把罗莎推倒在床上,迅速脱掉自己的裤子,压在她身上。
罗莎面对莱昂的举动,并没反抗,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注视着莱昂激动的脸。
罗莎:“你把我留在这儿,是为了你自己,只要你有兴趣时,你就……我是在你的恩慈下才存在的。”
莱昂:“你只想你自己,我也可能会病的,会出事的,这些你从来不想想。”
罗莎:“有什么可担忧的事?”
莱昂:“那是我的事……是我的事情。”
莱昂穿好衣服,坐起来准备离开地窖。罗莎从床上起来拉住莱昂,乞求着。
罗莎:“莱昂,请别让我一个人呆着,求求你!”
莱昂和罗莎二人躺在一起,床边一盏微弱的灯光下放着一盆烟头。
静静的夜晚,莱昂的屋里却还有生气,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莱昂低头正在用绳子编织着,罗莎穿着花连衣裙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听着收音机广播。
广播声:“国内阵线的武装力量。芬兰已彻底断绝了与德国的关系。驻芬兰的德国部队最迟将于9月15日前全部撤出,芬兰边境的战争局势紧张。在罗马尼亚,俄国部队已抵达阿尔卑斯山脉的两侧,位于波罗伊斯和基克罗恩城之间,也就是在波城的西边,继续……”
罗莎一边听广播一边看着莱昂,她今天情绪很好,笑咪咪地走到莱昂面前。
罗莎:“你在干什么?我丈夫也总是这么干的。请开一下音乐好吗?”
莱昂放下手中的绳子,旋转着收音机的开关,收音机中音乐声起,随着优美的旋律,罗莎情不止禁地旋转起来,她把莱昂从座位上拉起来,搂住他,要教他跳舞。
莱昂:“别这样,停一下,我不会跳舞,罗莎!”
罗莎(并不理会莱昂的拒绝):“来吧!”
莱昂:“我不会跳。”
罗莎仍搂住莱昂不放,兴奋地跟着音乐的节拍在屋里旋转着,转着。她第一次忘记了痛苦,脸上泛起了轻微的笑容。
26.田野,白天
雨终于停了,湿润的土地被太阳一晒散发出泥土的芳香。一辆马车停在附近的田野上,莱昂从车上下来,走向一个朴实的农民。
莱昂:“卡斯帕,把缰绳收好,我要出去办点事。”
卡斯帕:“莱昂先生,我们什么时候下地?”
莱昂:“你愿意什么时候干都行。”
卡斯帕:“我们得利用这好天气。”
莱昂点点头走了,一人漫步在田野边,迎面驶来一辆卡车,上面坐着四个持枪的纳粹和二个犹太人,其中一个便是鲁宾。莱昂慌慌张张地往家走去。
27.莱昂家,室外,白天
火红的太阳照在莱昂家的小院子里。罗莎紧紧地依偎在莱昂的怀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罗莎:“好几个星期来我渴望见到太阳,可现在刺目的阳光我受不了。”
莱昂竖起两耳听着四周的声音,怕自己听不见,还问罗莎。
莱昂:“你听到什么了?”
罗莎:“鸟叫!”
莱昂:“还有什么?”
罗莎:“嗡嗡声。”
莱昂:“还有呢?”
罗莎:“一片寂静,太阳的温馨。”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罗莎睁开眼,露出惊讶的脸。
罗莎:“那是什么?”
莱昂这时却不以为然地闭上眼睛。
莱昂:“在森林里也可能他们把鲁宾枪杀了。”
罗莎(很紧张地):“鲁宾?”
莱昂:“可能有人去告密了。现在找到一个犹太人就要把他杀了,而且还要连累窝藏他的人。你也知道,假如你那时去找他,今天也没命了。我要是不让你从地窖里出来,到这儿来看,你是不会相信的,还说我在折磨你呢!”
又是几声枪响,罗莎慌慌张张地与莱昂一起走进屋。
28.莱昂家内,白天
罗莎围上一条白色的围裙,正在看炉子上烤着的鹅。莱昂戴了一付眼镜,拿着一本圣经在考问罗莎。
莱昂:“一共有十二章节,这是最重要的一段。”
罗莎认真地背着书中的章节。
罗莎:“西蒙以后叫彼得鲁斯。邵鲁斯改名叫保鲁斯,约汉纳斯……”
莱昂:“约汉纳斯没改名。”
罗莎仍在不停地忙碌看,一会为炉中添加木炭,一会又在鹅上涂加佐料,对莱昂不断询问显得有点不耐烦。
罗莎:“让我安静一会儿,不然我注意力没法集中。”
莱昂:“你到底学不学?你整天忙点什么?”
罗莎:“莱昂。”
莱昂:“莱昂,莱昂,你必须了解信仰的基本点,不然的话,付牧师不会为我们举行婚礼的。”
罗莎:“啊!我们不结婚也照样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呢?”
莱昂:“目前是非常时期。可等到战争结束了,再这样生活下去便成了罪孽。我认为你应该为自己看到真正的信仰之光而感到高兴。”
罗莎(仍不服气莱昂所说的一切):“你不当神甫才是我的幸运呢!你真让人受不了。”
莱昂(不肯示弱):“不懂福音书是一个造孽,这才真是罪过啊!”
罗莎:“可你对旧的福音书也不懂,那是信仰的一个跳跃,你看不起犹太人的宗教,可它是你们宗教的基础。犹太人可是你们这些异教徒的老大哥了。”
莱昂(火冒三丈):“你疯了!你是什么,异教徒?”
罗莎:“怎么?你们确实是异教徒啊!所有的人都是异教徙!”
莱昂开始与罗莎争吵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
莱昂:“是犹太人把我们耶稣基督钉上十字架的!”
罗莎:“你们的耶稣也是个犹太人。假如你一定想知道的话,他是一个犹太救世主,耶稣的信徒都是犹太人。你那位圣母玛丽娅也是犹太人。唯一的区别是你们深信救世主已经来了并且拯救了你们。基督耶稣遇难。可今天我们上万个犹太人正在遭受着不幸的殉难。”
莱昂(气愤地打了一下罗莎的嘴巴):“住嘴!”
罗莎气愤地怒视着莱昂,眼睛里充满着泪水。
罗莎:“你有佧么权利这样要求我违背我的信仰。”
莱昂:“你有什么权利用你们那犹太人的流氓语言玷污耶稣基督。”
罗莎默默地解下围裙,离开房间。莱昂把烧好的鹅放在桌子上,开始吃那香喷喷的烤鹅。
莱昂:“这,这真是一只好鹅。”
莱昂尝了几口后,便开始大声喊叫罗莎,他见无人答应,便走出房间去寻找。
莱昂:“罗莎,罗莎,罗莎,罗莎!”
罗莎一人躺在屋外马棚的草堆上。莱昂上前去拉罗莎。
莱昂:“过来,来呀!回去吧!”
罗莎狠狠地打了莱昂一下,二人在草堆上扭打在一起。莱昂嘴里还不停地在叫喊:“住手,别再打了!”罗莎使劲地在莱昂手上咬了一口就逃跑了。
二人都回到屋里,莱昂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酒瓶,鼻子上还流着血,嘴角边也有血迹。罗莎用一块白毛巾,蘸点水小心翼翼地为莱昂擦去脸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哭。莱昂也哭了。
罗莎:“我那可怜的、最可怜的人!你是怎么搞的?多荒唐!为信仰而牺牲,就我们俩,我的上帝!”
29.森林中,白天。
森林中,远远有人拎着一只箱子迅速跑来。他就是马斯兰科先生,他走近正在林中干活的莱昂先生,神秘地与他耳语。
马斯兰科:“瓦尼先生,瓦尼先生,瓦尼,我们从皮阿斯科夫牧师那儿听说,卡敏斯卡老太太死了。”
莱昂:“我的上帝,她一点也不老啊!我老是没时间去看看她。”
马斯兰科:“这,这是牧师来信说:在她的遗嘱里还谈到您呢!”
莱昂:“我?”
马斯兰科:“是的。她希望您成为她遗嘱的执行人,她请您照顾一下她女儿,一到战争结束。作为报答,您可以分享她在克拉科的房子,当然也要等到战后了。”
专门爱打听小道消息,尖嘴猴样的茨布科夫斯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林中,悄悄地躲在莱昂和马斯兰科身后,一直在偷听着他俩的交谈,此时不禁插上话来。
茨布科夫斯基:“现在您注意,如有可能,您最好马上和她女儿结婚,那么战后您就成了最富有的人了。当然是在俄国人不没收财产的前提下。”
莱昂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插话,惊讶地看着茨布科夫斯基狡黠的脸。
莱昂:“叫我和奥格尼娅小姐结婚?这可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茨布科夫斯基:“为什么不行?她不合您的意?她长得是老点、丑些。婚礼可推迟到战后举行。上帝只保护那些小心谨慎的人。”
莱昂:“我禁止您以这种方式议论奥格尼娅小姐,茨布科夫斯基!”
茨布科夫斯基:“难道她与别人不一样?她背上还长着什么吗?”
正在这时,一辆驮着东西的车迎面过来,机警的茨布科夫斯基马上迎上去。
茨布科夫斯基:“不,不在这儿,放在梨树下!”
马斯兰科一心想从中捞点好处,见茨布科夫斯基离开了莱昂,又上前与莱昂神秘地交谈起来。
马斯兰科:“瓦尼先生。”
莱昂:“有人告诉您何时举行葬礼了吗?”
马斯兰科:“当然说了,在后天。鲁宾死了您知道吗?”
莱昂:“我知道,知道了。”
马斯兰科:“您还欠他1000美元,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莱昂:“可他还有个女儿,女儿没被抓到。”
马斯兰科:“可我可以说鲁宾已拿了您2000美元,您只要给我500美元就行了,您也不吃亏的。”
莱昴:“不,不行,这个钱,马斯兰科,我要给他女儿,这是他女儿应得到的。”
莱昂说完匆匆走了,马斯兰科还跟在后而对他说话。
马斯兰科:“可她一无所知,莱昂,您再考虑考虑!”
30.郊外,墓地,白天
郊外,墓地上身穿黑色孝服的人都围在一起,神父在一口棺材前作最后的祈祷,接着棺材被徐徐下葬。奥格尼娅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穿着黑色连衣裙,由人搀扶着,目睹着母亲的棺材被埋入土下。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莱昂也站在那里,参加了葬礼。
31.莱昂家,傍晚
罗莎正在忙碌着做饭,滚烫的汤已做好放在桌子上,莱昂刚下地回家,一边洗脚,一边在喝酒。他拿起椅子上的一块干毛巾在擦脚,并把今天他参加葬礼以及奥格尼娅小姐要来这儿居住的事告诉罗莎,他边讲边显得很激动,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高兴,脸也微微涨红。
莱昂:“上帝知道,作为雇工的我根本不敢跟她讲话的。可今天要我来迎接她,她也会高兴的。”
罗莎仍在忙碌着,并没看莱昂的表情。
罗莎:“她年轻吗?”
莱昂:“大概和你差不多大。”
罗莎:“漂亮吗?战后她会很富有?”
莱昂:“嗯。不过要把德国人没收征用的全部归还给她。谁知道会不会退还给她呢。”
罗莎已把桌子上的饭菜、刀叉放好,走到桌前坐下。
罗莎(很认真地):“你要和她结婚吗?”
莱昂笑嘻嘻地也坐到桌子前来,与罗莎面对面,边吃饭边谈。
莱昂:“还是跟你吧!”
罗莎头也不抬,用匙喝着盆里的汤。
罗莎:“我也不富,也永远富不了,而且,我还是个犹太人。”
莱昂:“你也许可以重新改名。”
罗莎:“我不知道。”
莱昂:“可你希望这样的。”
罗莎:“是你愿意这样。”
莱昂一直注视着罗莎,他想试探一下面前这个女人对自己将要接待另一个女人在这儿居住的反映。莱昂的内心充满着矛盾和希望,他不愿牺牲已和他发生过最亲密关系的女人,可又舍不得那笔可观的钱财;他想要是战后德国人能把没收征用的一切都归还给她的话,要是自己与那个女人结婚的话……对自己想入非非,莱昂感到罗莎似乎很敏惑,她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自己将要被拋弃……
莱昂(不安地):“为什么你的手在发抖?我走后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罗莎:“什么也没发生。”
莱昂:“可我好象感到了已出事了。可能你又听到你自己的声音了,对吗?”
罗莎:“住口。”
莱昂:“等奥格尼娅太太来这儿时,我会把你介绍给她的,她是一个好女人,可以信任她,你也可以向她学到不少东西的。我让她住在鲁宾的房子里。”
罗莎抬起头来,愤怒地注视着莱昂,看到面前这位男子为了钱财,为了另一个女人已忘恩负义,她痛心,愤恨,蔑视这小人。她站起来狠狠地打了莱昂一记耳光并离开桌子。
莱昂:“你着魔了?你这犹太鬼!”
莱昂被罗莎突如其来的一击,第一声还轻声地叫“罗莎”,可第二声开始吼起来了“罗莎,罗莎!”“过来!”他拿着酒瓶拉住罗莎。
罗莎(愤怒地):“对不起,请原谅我打了你。”
莱昂(用酒瓶举在罗莎面前,强迫她喝):“喝!”
罗莎(扭过头):“我不想喝!”
莱昂用酒瓶灌罗莎,接着自己也咕噜咕噜灌了一肚,然后把瓶扔在地上,紧紧地抱住罗莎,把她的衣裙撩起来,摸她的躯体。罗莎麻木不仁地站在那里,毫无反应,听凭莱昂摆布。
莱昂(蛮横地):“快,喝!我告诉你,你们俩的区别在这里!我可永远不敢对奥格尼娅这样的!把衣服脱了!快,脱,脱光了。”
莱玲上前把罗莎的花连衣裙撕碎了。罗莎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醉醺醺的莱昂使劲地把桌布一拉扔在旁边,强迫罗莎趴在桌子上,看着莱昂这一切粗暴的动作,罗莎愤慨地咬紧牙关,痛苦地轻轻抽泣。
莱昂:“有些女人使人崇敬,使人惊讶,可你快成鸟类最合适了。”
32.地窖里,夜
罗莎满身伤痕,被莱昂野兽般的蹂躏糟塌后一人来到地窖里。她身披已被撕碎的衣服,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痛苦地躺在那儿。莱昂端着已凉的饭菜也到了地窖,内疚地去到罗莎床前,蹲在她面前惭愧地向她道歉。
莱昂:“我喝醉了,我害羞!我是爱你的,我爱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请原谅我!”
33.鲁宾家,白天
阳光明媚,莱昂喜气洋洋地换好干净的衣衫驾着马车去接奧格尼娅太太。他雇了年轻的姑娘措西娅做奥格尼娅的女佣,把鲁宾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新的女主人的到来。奥格尼娅穿着一身黑衣服,头发盘在后头,脸上略施了一点淡妆,她在莱昂的陪同下走进干净的院子,推开会客室的大门,眼前豁然一亮。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但摆设得整整齐齐,使人感到亲切舒适。在莱昂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佣以及茨布科夫斯基,他自告奋勇帮奥格尼娅提着一个箱子。
莱昂(在前面带路:“进来吧!奥格尼娅太太!请允许我……(他上前帮奥格尼娅脱下大衣)我帮您好吗?(然后又把大衣交给女佣),拿着,拿着,拿好!”
奥格尼娅朝四处看看,点头表示满意。
莱昂:“这儿,这儿!”
奥格尼娅(赞许地):“我没想到还会有这么整齐舒适的房间。”
莱昂:“不过还应弄得更好些,这屋里还缺一些画。”
奥格尼娅:“您真不错。(转向女佣),她能做饭吗?”
莱昂(赶忙接上):“会,她能学会的,她母亲饭做得不错。”
奥格尼娅:“在今天这个非常时期还有一个女佣人,我真不知道会不会感到舒适。”
莱昂(讨好地):“会的,当然,当然会的,奥格尼娅太太。”
奥格尼娅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佣,对她长得比自己年轻又漂亮显得不大高兴。
奥格尼娅:“可谁知道呢?可能一会儿一切都过去了……首先你得学会,人旅行后最需要来一杯茶。”
莱昂(立即对女佣):“没问题。快!快!去煮茶!泡茶去!”
女佣慌慌张张走了,莱昂又叮嘱她把女主人的行李也拿走。
莱昂:“这儿,把东西也拿着,当心点!”
莱昂温和地转向奥格尼娅,面带微笑。
莱昂:“我可以带您去看看卧室吗?”
奥格尼娅:“卧室在哪边?”
莱昂:“是的。”
莱昂打开卧室的门,一具男尸倒在地上,奥格尼娅惊叫一声,倒在莱昂身上轻轻地哭泣,茨布科夫斯基听到叫声也赶到卧室。
茨布科夫斯基:“是马斯兰科,有人把他暗杀了。”
莱昂:“谁?”
茨布科夫斯基:“还有谁?那些暗地告密的人。”
莱昂(惊慌地):“轻声一点。”
茨布科夫斯基见到尸体旁有一张纸条,弯下身检了起来,轻轻地念着。
茨布科夫斯基:“这儿写着,他出卖了鲁宾,还出卖了皮阿斯科夫那儿三家人。他一定是与盖世太保勾结在一起的,这个废物!本该在森林中把他击毙的。我们该怎么办呢?”
莱昂:“别作声,安静!”
茨布科夫斯基:“您给我一个口袋。瓦尼先生,我们必须把他扔出去。假如有人在这儿发现他,我们讲也讲不清楚了,快点!”
奥格尼娅被这突然出现的事吓呆了。她看看地下的尸体,哭泣着乞求莱昂。
奥格尼娅:“我不能呆在这儿了,我怕。莱昂,我最好住到您那儿去吧!”
莱昂(轻轻地拍着奥格尼娅瘦弱的肩安慰着她):“这当然,对我来讲是极大的荣幸了,奥格尼娅太太。我那儿当然没有这里这么舒适。今晚我先去准备一下,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奥格尼娅(撒着娇):“不行,我在这没法闭上眼睛。”
莱昂:“请您安静一下,请您……您别激动,安静一下,您今晚可以在牧师家居住。来,坐那儿去(他示意女佣把奥格尼娅带到客厅去)您可以在牧师家过夜,明天一切都会安顿好的,请您别激动。”
莱昂把门口一只装土豆的麻袋拿起来,倒出里面的土豆,拎起空麻袋走到卧室里,茨布科夫斯基先生仍蹲在地上,一边看着这具男尸,一边还得意地吹着口哨。
莱昂:“可恶!别吹了!太下流!”
茨布科夫斯基:“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无赖。装进去!现在我跟您讲,我们俩约定,只有我知道,不,我们俩。最好说定了只有您知我知。”
莱昂:“什么?”
茨布科夫斯基:“不,不,不,您不必这样惊慌失措的。我们这样……说好了,假定在您家藏了一个人,是您哥哥或者一个犹太人吧,或者我们这样说吧,在您的园子里打死了一个告密者,而且偶尔让德国人知道了,怎么办?明白吗?”
莱昂和茨布科夫斯基先生一起把尸体装入麻袋。茨布科夫斯基乘机想敲诈一下莱昂,他身穿格子背心,那张尖刻的嘴脸发出冷笑,他低低与莱昂说话,要他拿出一笔钱来,不然他会在莱昂家发现一具告密者的男尸一事告发出去的。莱昂听后,愤怒地抓住茨布科夫斯基的背心。
莱昂:“好啊!您想勒索我?”
茨布科夫斯基从莱昂手里挣脱出来,站起来走了。
茨布科夫斯基:“干什么,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不明白,你们大家总把我看成是无赖。”
34.郊外,一户农舍前,傍晚
夜幕即将来临,在一大片田野上有一家农舍,茅草屋,烟囱上还冒着烟。农舍前停着一辆马车,莱昂和牧师从农舍里走出来,他们边走边谈上了马车,后面跟着一个60开外的老太太,站在农舍前还不停地插话。
牧师:“女主人答应了,今天夜里天亮前您把她送来吧,这个躲藏的地方不错。”
老太太:“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一个砌好的炉子。我们还有一只猫,后来它跑了。本来我们还不晓得它怎么跑走的,后来才发现墙上有个洞。”
牧师:“女主人要求每月给她50元。”
老太太:“是的,另外还要2公斤黄油,50只鸡蛋,50公斤面粉,还要二只小猪仔。”
莱昂:“好吧!”
老太太:“再带些饲料来!”
莱昂:“今天夜里我把女人、钱、您要的一切都带来。”
莱昂驾着马车和牧师一起走了。
老太太(往远处喊叫):“别忘了奶油!”
莱昂:“好吧。”
马车行驶到铁路边,正好碰到红灯,隆隆的火车从他们身边擦过,马车停在原地不动。莱昂一张内疚的脸正向着牧师谈着他妹妹保莉娜的死。
莱昂:“那时我没有替保莉娜去办事,我认为我不能不负有责任。我有错,牧师先生,有时我感到自己是个坏人。”
35.莱昂家,夜晚。
罗莎正在洗头,听到莱昂进屋的脚步声非常高兴。
罗莎:“莱昂,莱昂,你能帮我一下吗?”
莱昂进屋便坐在一把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叫罗莎,赶快整理东西离开此地。
莱昂:“今天夜里我要把你带走,快整理东西,天亮前我们走。”
罗莎(仍在洗头):“不!”
莱昂:“你把你的东西都装进去,你今天就在下面吃饭,有人要来这儿。”
罗莎(惊讶地抬起头):“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莱昂:“在去维索卡的路上有一个小屋,只有二个老人,你可以住在那儿。”
罗莎:“我不去。”
莱昂:“他们把教区的秘书马斯兰科开枪打死在我的园子里。我现在不能让你再呆在这儿了,这儿太危险了!等战争结束了,只要你愿意可以再回到这儿来。(拿出一个口袋)这儿……”
罗莎:“我哪儿也不去。”
莱昂:“别说蠢话了!”
罗莎:“你答应过我,让我呆到战争结朿的,这是你自己亲口答应我的。”
莱昂(生气地站起来):“住口!”
罗莎整理着自己潮湿的头发,她突然明白了莱昂的意图。
罗莎:“我懂了,我开始打扰你了!”
莱昂:“我想把你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你把吃的东西拿下去,你一定得吃点东西。”
罗莎:“谢谢!一会儿再吃吧!”
罗莎说完拿着麻袋走下地窖,但麻袋仍挂在梯上。她把地窖的木盖使劲盖上。过不多一会儿,盖又打开了,罗莎伸出头来,温和地对莱昂说。
罗莎:“你能给我拿一桶温水吗?我要洗一下。”
莱昂:“好吧!(他见麻袋仍挂在梯子上)你怎么还不整理东西?”
罗莎站在梯子上,上半身露出地窖口。地窖口旁边放着一桶冒热气的温水。她对站在屋中的莱昂说话。
罗莎:“莱昂,我求求你了!听我说,我都考虑过了,我前前后后都想过了,我不想对你有任何要求,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把奥格尼娅太太或其他女人带到这儿来的,对你来讲,我已不存在了,我在下面呆着,不会打扰任何人的。我也不抽一根烟,也不会让灯泡再着起来的,我在下面呆着,不打扰任何人,只求你一天一次给我拿点吃的东西来,等大家都熟睡了,夜里或者我自己去厨房拿点吃的,喝点桶里的水,如果您不想看到我,我不会出现在你眼皮底下的。莱昂,我,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了,我只求让我在你那儿呆到战争结束,其他我什么也不求你了,求求你,对我发发慈悲吧!莱昂,我不能再忍受折磨了,我已精疲力尽,我感到多么可怕啊!”
罗莎苦苦哀求,她一边说一边哭泣,她看到莱昂仍冷冰冰地站在那里。
莱昂:“有什么可以恐惧的?我为你找了一个更安全可靠的地方,你不是想躲过这场战争吗?你还想要什么?”
罗莎:“好吧,请给我这桶水。”
罗莎看到一切乞求已成徒劳,慢慢拖着那桶水走入地窖。莱昂把盖盖好。
一会,一个年轻的女佣措西娅走进屋里,她跪在地上一边倒水,一边擦地板。莱昂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那一起一伏的屁股,按捺不住自己,上前抱住她,把她的裤子脱了与她兴奋地滚在一起。过一会儿,他把女佣打发走了,又去打开那地容的盖子。下面一片漆黑,他爬在地上喊罗莎的名字。
莱昂:“出来吧!我们得走了,还不起来啊!罗莎,你啊!罗莎,醒醒,这真是……”
莱昂见没人答应,走下扶梯,看到罗莎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莱昂慌慌张张地划根火柴点燃床边的小灯,看到罗莎那带血的手臂,她已划开自己的血管,自杀了。
莱昂懊丧地坐倒在地上,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忙从地窖里钻出来,盖好盖子,擦掉手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个瘦弱女子,头戴法式帽子站在门边,她身后站着一个健壮的青年男子,衣服都破了,满脸大胡子。
图娃:“您还认识我吗?我叫图娃——图娃·鲁宾。”
莱昂:“噢!”
图娃见莱昂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心神不定。
图娃:“您病了?”
莱昂(不敢正视二位陌生人):“嗯!”
图娃:“我们马上就走。这位先生深信您可能知道关于他妻子的事。”
莱昂:“妻子?”
丹恩:“她叫罗莎,罗莎·埃克特,从维也纳来,一个瘦长的女子,我看到您在森林中的一棵树上曾经系过一条她的围巾。”
莱昂:“是的!”
丹恩:“孩子呢?她没带孩子?”
莱昂:“孩子?没有。”
丹恩:“她怎么了?”
莱昂:“我想留下她,为她找一个躲藏的地方,我付了钱,为了让她住到那儿去,可她跑了,跑到森林中去了,她要去找她丈夫,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丹恩:“什么时候?她何时离开的?”
莱昂:“何时?一个月前吧,是的,噢,不,不,三个星期前——三个星期,我已记不清了,我记不得了,我身体不舒服。”
图娃和丹恩打算走了,莱昂又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叫住图娃。
莱昂:“请等一下,等等。(他走进屋里,拿出钱交给鲁宾的女儿)请拿着,我感到内疚,我欠您父亲1000元,请收下吧!拿着。我很爱您的妻子,可她跑了。”
丹恩和图娃告辞走了,莱昂拖着沉重的腿来到地窖。他用手把地上的土向两边扒开,把罗莎的尸体埋在那里,然后把她的礼服等一切东西都埋在一起。他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痛苦地望着埋在地底下的女人,跪着抱头痛哭流涕!
莱昂:“我的上帝,上帝,你为什么要拋弃我!”
36.战后,莱昂家门口,白天。
多少年过去了,人们终于盼来了战争的结束,街上人群的欢呼声和敲锣打鼓声交织在一起。可莱昂却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家门口的台阶上。远处,一个已怀孕的女人手拿一封信兴奋地向莱昂跑来,她就是莱昂为奥格尼娅雇用的年轻女佣措西娅,现已成了莱昂的妻子,不久他们俩生命的结晶也将诞生了。
措西娅:“莱昂,莱昂,美国来信!”
莱昂打开信封,耳边响起图娃的声音。
图娃(画外音):“很难使人相信,战争终于结束了!我在纽约,我在此向您表示感谢!我只想告诉您,我永远忘不了,您是一个多好的人啊!您的钱救了我的命,我将来要告诉我的孩子们。现在我和丹恩·埃克特先生在一起,他没找到他的妻子,他猜测她已不在人世了。战争使我们俩生活在一起了,假如没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们明年结婚,我们要想办法在一个新的国土上重新开始生活。我们为您祝福,图娃·鲁宾。”
莱昂念完了信,拾起他那苍白的脸。天空上又一次出现了火红的太阳,阳光下,莱昂的胡子全已花白,显得非常苍老。
(全剧终)
余玉熙、章家祥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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