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剧本—白衣少女

遺書 白い少女 (1976)

编剧：八木保太郎

第一本

（主题歌：《白衣少女的叙事曲》）

你死去的早晨，

眩眼的白光闪。

我忘不了呵，

那是生命的光辉在闪烁。

和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那短暂的时光流逝呵。

把爱的份量教给了我，

你自己却先走一步了。

爱，不只是温柔的；

爱，也不只是痛苦的。

它是寻求生存欢乐的

两颗心灵的接触呵。

你永远健壮地活在我心中。

我决不哭泣，

为了我俩的爱！

1.东京街头，夜景

字幕：薰风吹拂的五月——

2.青山街道

〔亚沙子身穿白衣在走着。

3.在大厦地下街的小酒店

〔在强烈的拉丁美洲音乐的旋律中，众多年轻人喝着、吃着，跳着……

〔亚沙子走进来。

〔西洋爆竹一声响，纸花飘散下来。

〔亚沙子的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说：

“恭喜！恭喜！”

〔一女大学生把酒杯递给亚沙子。

女大学生：生日的感想如何？

亚沙子：十九啦。黄金时代还有一年，往后就变老太婆啦。

一青年：来啊，为亚沙子向老太婆迈开第一步，干杯！

〔伙伴们都醉了。

XX

〔亚沙子的伙伴们在跳舞。

〔亚沙子倚着柜台，边喝着苏打水，看伙伴们狂舞的姿态。

峰雄：（从后面搭话）怎么，不高兴？

〔亚沙子回头一看，看到一个英俊的青年。

峰雄：听说，你过生日？

亚沙子：是啊。大家都恭喜我。

峰雄：过生日嘛。难道要说悲伤话？

亚沙子：哼！我讨厌过生日。

峰雄：干么发脾气？

亚沙子：我迟了一步，没有喝醉……你看，都是一对一对的。

〔下流而杂乱的年轻人的狂态。

峰雄：你，叫亚沙子吧？

亚沙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峰雄：你那些优雅的伙伴都这样叫你嘛。

亚沙子：亚细亚的亚，沙漠的沙。你呢？

峰雄：我叫峰雄，二宫峰雄，在给儿童刊物画插图。

亚沙子：伊拉斯特·列达？（英文，意即：插图画家）

峰雄：（讽刺地）干洋里洋气的工作的人，我，就是信不过。我是普通的插图画家。你的职业是？

亚沙子：我？怎么说呢……

峰雄：我来猜。你是白拿父母的钱到处玩，闹闹别扭，摆出大人的架子，可又不干事的小姐吧。

亚沙子：（笑着）也许，是这样。

峰雄：你不生气？

亚沙子：嗯。

〔两人定睛凝视对方，笑了出来。

〔有个喝醉的青年抓往亚沙子的胳膊。

青年：喂，亚沙子，到这里来！多不礼貌，把我们丢在一边……

亚沙子，别管我！（把青年推开）。

峰雄：怎么样？到外面重新庆祝生日吧。

亚沙子：嗯。

〔亚沙子条件反射似地答应了一声，跟着峰雄走出小酒店。

4.霓红灯闪烁着的夜城

5.在出租汽车内

峰雄和亚沙子。

亚沙子：（突然想到似地）我为什么跟着你来呢？

峰雄：你说为什么？

亚沙子：是啊……可能是因为你不象我那些伙伴们。还有……因为今天晚上，我感到寂寞……如此而已。

6.……

7.深夜的游乐场

〔一片静悄悄。旋转游动车、电动木马，还有红、蓝、黄色的长凳都一动不动……。

亚沙子：哎呀！简直象童话世界！

〔俩人象孩子似地奔跑，兴高釆烈地玩滑梯和单杆。

〔亚沙子的头靠着峰雄的肩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峰雄：喂，'灰姑娘’！回家的时间到了。

〔亚沙子睁开眼睛，看峰雄。

8.……

9.亚沙子的家里

〔亚沙子开灯。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人。

〔桌上，香水瓶压着信封。

〔信封上写着：“恭喜你的生日 妈妈”。信封里装着几张一万元（日币）的钞票。

〔电话铃响。亚沙子拿起话筒。

亚沙子：喂，喂。

美加（画外音）：啊，亚沙子回来啦。今天你过生日，可是很抱歉，妈妈晚上回不来。因为客人邀我去通宵打麻将呢。

亚沙子：随您便吧。喝醉了吧，妈妈。

美加（画外音）：祝你生日快乐！（挂断电话）

亚沙子：……

10.亚沙子的房间

〔微笑着的妈妈的照片。亚沙子把它翻过去。

〔忽然看到拿在手里的火柴盒。上面写着峰雄的电话号码。

〔亚沙子微微一笑。

11.银座·小巷（夜）

字幕：——六月

12.“亚沙”酒吧门口。

〔亚沙子走过来。

13.“亚沙”酒吧里面

〔亚沙子之母美加，正在同一个看上去好色的中年男子跳舞。亚沙子隔着衣帽间的窗帘，窥视着。

〔美加的媚态和娇声。

〔亚沙子扳起面孔看着，忽地躲到窗帘后面。

〔美加和中年男子来到衣帽间前面。

美加：（对衣帽间的人）劳您驾。

中年男子：好吧。我先走一步，你不要经过服务台，直接乘电梯上来……

美加：我知道了。谢谢你，先生。

亚沙子：妈妈！

美加：亚沙子，不是对你说过：不许到店里来吗？！

亚沙子：（挖苦地）刚才那个人，是著名的妇女问题评论家吧。

美加：你认识？

亚沙子：今晚怎么样？回家吗？

美加：当然！（取出钱包）给你零用钱。

亚沙子：我不需要！（推开母亲的手，拂袖而去。）

14.……

15.公用电话

〔被雨淋得象落汤鸡的亚沙子，在拨电话。

峰雄（画外音）：是，我是二宫。

亚沙子：我是亚沙子，还记得吗？

峰雄（画外音）：嗯，是“小野马”吧。

亚沙子：我肚子饿，也没有地方去。想来看看你，好吗？

16.……

17.峰雄房间门口

〔房门涂上鲜艳色彩的油漆，一角落用花体英文字写着：M·NINOMIYA

〔亚沙子走过来，按铃。

峰雄（内应声）：请进！

18.峰雄的房间

〔餐厅兼厨房的一间房间里，除了绘画的用具外，只有桌子、电冰箱和床。

〔亚沙子走进房间。

峰雄（边画画）：下雨了。浴巾在那儿，头发不擦干要感冒啊。咖啡也已经烧好了。

〔峰雄在继续工作。

〔亚沙子坐在地板上，凝视着峰雄的背影。

峰雄（仍然背向她）：别那么盯着我看！

亚沙子：你怎么知道？

峰雄：嗯？因为背上发烫嘛。（回过头来，向亚沙子微笑。）

〔亚沙子，突然哭了出来。

〔峰雄默默地站起来，把浴巾递给亚沙子，端咖啡来。

峰雄：喏，喝吧。

〔亚沙子，边抽抽嗒嗒地哭着，边喝咖啡。

峰雄：稍等等。还差一点这幅画就画好了。（又面向画架。）

亚沙子：喂，我讲的，愿意听吗？

峰雄（没有回过头来）：啊，愿意。

亚沙子：我呀，没有爸爸。听说，爸爸和妈妈离婚的时候，为妈妈买下六本木的店，以代替付给我的扶养费……。这店叫：“'亚沙’酒吧。”我妈妈真怪，店内用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有幸使用大量渗透酒味的钞票，长大成人。今年十九岁，身体很健康，精神稍不健康，患“躁郁症”，有些歇斯底里，固执，自命不凡……（忽而变为阴暗的脸色）……算了，不说了。

峰雄（回过头来，若无其事地）：啊，肚子饿了，给我搞点吃的吧。

亚沙子：你没有在听我讲的话？！

峰雄：我在听呢。

〔亚沙子哑口无言，不禁失笑。

X

〔亚沙子手巧地煎荷包蛋。

〔俩人在吃荷包蛋和烤面包。

X

峰雄：好象突然有了老婆一样。

亚沙子：我会成为能干的妻子吗？！

峰雄：很难说，光看荷包蛋还说不上。

亚沙子：真是！

〔俩人欢乐地笑。

亚沙子：这场雨一过，就是夏天了。

峰雄：嗯，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喂，到海边去玩吧。我正在搞的工作告一段落，可以拿到一笔钱。

亚沙子：好极了！我也很喜欢大海，带我去吧！

第二本

19.关岛，蔚蓝色的大海

字幕：夏，七月

20.海水中

〔亚沙子在浅滩戏水，突然传来“救命啊！”的声音。

〔峰雄在离岸较远的洋而上挣扎着。

〔亚沙子不顾一切地游过去。但不大会游，眼看要溺水。

亚沙子（叫喊）救命啊，峰雄！

〔峰雄以优美的姿势，巧妙地游过来，用有力的胳膊抱起亚沙子。

峰雄：傻瓜，跟你开玩笑的。

亚沙子：真坏！人家还以为你溺水了呢。

峰雄：我不会死，还有好多事要做哩。大难临头，那怕发生了大火灾，我也会活下来！

〔俩人在游泳玩耍。

〔在海水中，年轻的身体缠在一起。

21.（傍晚）

〔俩人在椰子树下交谈。

亚沙子：我从小就讨厌夏天。

峰雄：为什么？

亚沙子：妈妈上店里去，我一个人在看家。听到人家热热闹闹地在院子里放焰火，大人小孩在一起……。我寂寞极了，电冰箱里的东西，有什么吃什么，差点患痢疾。那时候我真恨妈妈。

峰雄：现在也讨厌夏天？

亚沙子：不啦。很喜欢。因为我再也不寂寞了。

〔俩人拥抱。

22.拂晓的海

〔旭日东升，把海水染得通红。

23.海边

〔以红彤彤的大海为背景，俩人在拥抱。

〔峰雄静静地抚摸着亚沙子的头发。

〔亚沙子，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

〔原注：此处拟插入原作者落合惠子新创作的诗。〕

24.亚沙子的房间

〔从窗外的树梢，传来知了的叫声。

字幕：八月

〔亚沙子正在看在关岛海边拍摄的照片。

美加：电话！

〔亚沙子飞快地奔出去接电话。

25.亚沙子家的楼下

〔亚沙子拿起话筒。

亚沙子：喂，喂，……啊，峰雄。

〔美加，用斜眼瞅一了亚沙子。

峰雄（画外音）：我拿到插图的稿费。我请客。一起去看电影，再去吃饭。

亚沙子：真的，太好了……嗯，知道了……好，我就来！

〔美加，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亚沙子的背后。

美加：是谁啊？这电话声，跟你原来的朋友不一样嘛。

亚沙子：……

〔亚沙子默默地在换外出的衣服。

美加：你最近变啦。

业沙子：我怎么变啦？

美加：这是妈的感觉。等一等，上次跟谁到海边去了？……你坦白吧。

亚沙子：不关妈妈的事！别管我！

美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管。可是，你得记住：最后倒霉的都是女人。

〔将要出门的亚沙子背后，传来美加严厉的声音。

26.街上

〔峰雄和亚沙子在行走。

〔峰雄老是把手放在额上遮光。

亚沙子：怎么啦？

峰雄：喔，我觉得晃眼。

亚沙子：又熬夜啦。过分劳累可不行。

峰雄：象我这样的无名画家只能以量取胜，……而且，为了娶“小野马”做新娘子，还得多挣点钱。

亚沙子：啊，什么？！刚才，说什么？！

峰雄：求婚，求一次就够了。不说了。

亚沙子：请再说一遍，刚才说什么？

〔这时，突然一个五、六多的男孩冲到小汽车前面。

峰雄：危险！（冲将过去，抱住男孩。）

〔与此同时，小汽车急煞车。峰雄紧抱男孩，滚到车子左侧。

〔亚沙子吓得瘫坐在电线杆旁边。

27.大街上

〔救护车鸣放着警笛，在奔驰。

28.峰雄居住的公寓门口（傍晚）

〔出租汽车停下，亚沙子扶着峰雄下车。

29.峰雄的房间

〔俩人进屋。峰雄，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亚沙子，累了吧。

峰雄：是啊。

亚沙子，喝咖啡吗？

峰雄：嗯。

〔亚沙子站起来，准备烧咖啡。

峰雄：可别再上医院啦。那消毒药水的气味，我最讨厌！

亚沙子：幸亏，还好。检査下来，医生说没有毛病。

峰雄：好，今晚为了“消灾”，去吃一块大的、生嫩的铁扒牛肉吧。

亚沙子：同意！

〔电话铃响。亚沙子拿起话筒。

亚沙子：喂！

电话声：我是日比谷的急诊医院。你是二宫峰雄家吗？

亚沙子，是的。刚才承蒙照料了。

电话声：是这么因事。还得再检查一次。

亚沙子，再检查一次……？

〔峰雄爬起来，走到亚沙子旁边。

〔亚沙子把话筒递给峰雄。

亚沙子：急诊医院。

峰雄：（不快地）拍了好几张爱克司光片，又验了血，不都检查过了吗？

电话声：因为，有吃不准的地方，再检查一次……我们没有精密检查的设备，给你们开介绍信，请立即到国立医院。尽快……

〔对方挂断电话。俩人不安地面而相观。

30.国立医院大门□

〔吓唬人似的白色的建筑物。

〔亚沙子和峰雄来到医院大门口。峰雄胆怯地停步。

峰雄：我没什么，没有毛病，回去吧。

亚沙子：不行，得去！

峰雄：把介绍信撕掉吧。

亚沙子：我求求你，为了我也得检査呀。我放不下心，晚上也睡不着。走吧。

〔亚沙子拖着不愿意检査的峰雄，进入医院。

31.……

32.爱克司光室

〔峰雄的身体转换角度，大型机器在拍摄爱克司光片。

33.第一诊疗室

〔土屋医师和野田护士长。

〔他们前面坐着峰雄、亚沙子。

〔土屋看上去是和善的中年医师。

峰雄：不管怎么说，都需要住院吗？

土屋：通过门诊，进行精密检查，花时间太多。我想还是抓紧时间检查为好。

峰雄：是什么毛病？

土屋：正因为不知道，所以要检查。

峰雄：如果我说个“不！”呢？

土屋：哎，那，可不行。

〔野田护士长从旁插话。

野田：这不很好嘛，可以休息一下。

土屋：哦，这位是野田护士长。

〔峰雄和亚沙子向她点头致意。

〔野田看着峰雄的病历卡。

野田：听说，你是画家。那就更需要住院了。偶尔，也要舒舒服服地躺一躺，否则好的构思也想不出啊。哦，对啦，土屋大夫也是搞绘画的啊。

土屋：不，最近已经……

亚沙子：这个……有什么病的怀疑才检查的吧。他是……

土屋：不用担心，大概是贫血吧。

峰雄（不服地）：贫血也要住院？

野田：贫血也有各式各样的，有轻有重……

土屋：不早期治疗，体力会衰退，工作也做不成的。

野田（爽朗地）：好，象个男子汉，下决心吧……对吧，太太！

〔亚沙子被称为“太太”，羞得满脸通红。

34.峰雄的房间（夜晚）

〔峰雄在埋头画画。

〔亚沙子抱着大包进来。

亚沙子：我买回来了。喏，牙膏、牙刷、肥皂、毛巾、卫生纸，还有睡衣、贴身衣服。买这东西，真难为情。

峰雄：……

亚沙子：那护士长叫我“太太”哩，嘻嘻嘻……

〔峰雄，默默地挥动着画笔。_

亚沙子：这样不行，要稍为休息一下，否则对身体不好。

峰雄：住院以前，得完成它……不按期完成，以后就不让我画了……而且，住院也需要钱。

〔欢闹的亚沙子，忽地严肃起来。

〔峰雄站起来，拥抱亚沙子。

峰雄：只有一个星期。过一个星期就回来。

亚沙子：没事儿，没有事儿啊……。

35.国立医院的院子

〔花坛里开放着偌大的向日葵。

字幕：八月——

〔传来阵阵喧闹的知了声。

36.峰雄的病房

〔峰雄住院的日子。

〔病房是双人房。邻床是中年职员，还年轻的太太陪着他。

〔峰雄带来许多绘画的用具正在整理。

〔亚沙子从拎包里取出峰雄的日常用品。

〔邻床的职员太太带着点心，走过来。

太太：冒昧得很，请尝尝味道吧。（看了看丈夫）他近来胃口不好，吃得不多。请收下吧。

亚沙子：谢谢您。

〔护士走进来。

护士：加藤先生，请到爱克司光室。

太太：是。

〔加藤被妻子扶着出去。

峰雄：那个人，住了多长时间了？

亚沙子：听说已经请了三个月假。

峰雄：真够呛！

〔峰雄取出银行存摺。

峰雄：必需的东西，就用这个去买，存款不太多……

亚沙子：我说，不要通知你家里吗？比如你爸爸……

峰雄：不要告诉爸爸。我不愿意看到他的脸。

亚沙子：为什么？！

峰雄：……（默默排列绘画用具）。

亚沙子：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的情况，讲讲，好吗？……

峰雄：……

亚沙子：请，讲讲！

峰雄：（断断续续地）妈妈在我上高二的时候，生子宫癌死了。爸爸经营体育用品的贸易公司。那里有个漂亮的女秘书。……她就是现在的妈妈……。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爸爸就跟她有关系了。

亚沙子：真是！……（屏气倾听）

峰雄：我知道这件事，是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不能原谅爸爸。吵了一架，离开了家，从此以后，一个人生活。业余搞的画插图，现在变成了我的正式职业。……

亚沙子：原来如此……对不起，让你讲这些……

峰雄：亚沙子，我本来想对你讲的……你、我都是“双亲不全”的人啊。

〔峰雄向亚沙子微笑，但亚沙子却笑不出。

37.亚沙子的家

〔美加和亚沙子，母女俩。

美加：真想不到，你会跟个穷画家……

亚沙子：妈妈，求求你，借给我五万元……

美加：你何必去背这个包袱。

亚沙子：他是意中人，我爱他。

美加：我本来想，你可以举行幸福的结婚，想不到跟我一样，吃了男人的亏。

亚沙子：妈妈并没有吃亏。你不是作为赡养费，把店拿到手了吗？！峰雄是穷光蛋，赡养费一块钱也拿不到。

〔美加打了亚沙子一巴掌。

美加：别这么没规矩！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女人的感情是金钱买不到的。

〔美加热泪盈眶。

亚沙子：妈妈，求求你，借我钱。他没有妈。

〔美加默默地走过去，给亚沙子五万日元。

亚沙子：谢谢，妈妈！

38.……

第三本

39.第一诊疗室

〔亚沙子走进来。土屋医师以慈祥的目光看着她。

土屋：哦，请坐吧。……这几天一直很热啊。

〔土屋点燃香烟。——沉默片刻。

亚沙子：请问，查出来了？

土屋（难以启齿地）：我想只跟太太说比较好，所以请你来……

亚沙子（不安地）：什么事？！

土屋（把香烟灭掉）：检查的结果判明：你丈夫患了白血病。

亚沙子：白血病？！

土屋：一刻也不能犹豫了。正如你所知白血病是……

亚沙子：我不知道，对这种病，我一无所知！

土屋：白血病是血液中的白血球显著增多的病，被称为血液的癌症。

亚沙子：血液的癌症！

土屋：要阻止它增多，恢复健康，只有进行化学疗法。我们准备采取一切可行的疗法。病名，还是暂时对你丈夫保密为好。

亚沙子：患白血病……会死吗？！

土屋：呃，所以，尽可能……我们要……

亚沙子：撒谎！峰雄没有病。刚才还把我轻轻地抱起来的。他很健壮。不会患什么白血病！

土屋：冷静一点，太太！

〔野田护士长走进来，在屋子的一个角落边查阅病历卡，边观察亚沙子的动态。

亚沙子（逐渐地失去理智）：我们要生孩子。今后还有很多计划。峰雄要画油画。我们俩都是“双亲不全”。所以……讨厌！一定要生育和抚养双亲健全的孩子。大夫，请你讲真话，真的是什么病？！白血病是假的吧，是骗我的吧。

土屋：遗憾得很，检查的结果无法否定。

亚沙子：峰雄会死吗？！

土屋：冷静点，太太！听我说。白血病患者中，也有化学疗法奏效而活下来的。我们医院的病人当中，也有被诊断为白血病后，至今已经整整活了五年的。用药成功，也有人可以恢复健康。

亚沙子：不成功呢？……

土屋：要使它成功。

亚沙子：不成功，会死吧？

土屋：要为成功而努力。我们这样，你也要……

亚沙子：峰雄能活多久？

土屋：为了让他多活一天，我们要……

亚沙子：请明确说！

土屋：改天，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亚沙子：那不行，现在就说。请现在说！

〔野田护士长倒了一杯冷水，放在亚沙子面前。

亚沙子：不要紧，现在说，我求你。

〔亚沙子用颤抖的手，喝了一口水。

亚子：我安静地听，求求你，请说吧。

土屋：如果不幸，化学疗法失效，……从发病算起，只能活半年到一年。

亚沙子：半年到一年？你身为大夫，怎么能说这种话？治病不是你们的职责吗？怎么能说“假如不成功……”这种不负资任的话呢？！

土屋：所以，请你听清楚，要使它成功……

亚沙子（陷入错乱状态）：撒谎！我不相信你说的。我要他出院。决不把他留在这个医院！

〔亚沙子把玻璃杯摔在玻璃窗上，扑向土屋医生。

〔野田护士长叫了一声“太太！”从后而抱住她。

〔亚沙子“哇！”地绝叫一声，晕倒在护士长怀中。

40.东京街头

〔晚霞染红了天边——

〔漆黑的高楼大厦的轮廓。

〔亚沙子出神地走着。

41.亚沙子的房间（夜晚）

〔桌子上放着好几本医学书。

〔亚沙子在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42.医学书和躺着的峰雄，两个画面急骤连续转换，闪回。

〔医学书上写着：

白血病……血液的癌。

白血病的症状——发烧，有贫血、出血现象，感觉全身乏力，淋巴腺肿胀，头晕等等，逐渐衰弱以至于死亡。

目前尚无根治的疗法等等。

43、44.……

45.峰雄的病房（早晨）

〔土屋医师、野田护士长等在巡迴诊疗。

土屋：气色不错嘛。

峰雄：很快可以出院了吗？

土屋：对啦……还有两、三个月吧。

峰雄：这么长……

〔浓妆的亚沙子走进来。

土屋（快活地）：哦，早上好！

亚沙子：早上好！

峰雄，嗬，今天这么打扮，上那儿去啊？

亚沙子：嗯……（撒谎）妈妈店里女孩子辞职了。今晚去帮忙。

野田：真漂亮！

土屋：啊，看来疗效不错。今天起，还要釆用新的疗法。

亚沙子：哈？！

〔土屋医师等向亚沙子使个眼色，走出去。

46.第一诊疔室

〔土屋医师、野田护士长和亚沙子。

野田：昨天晚上哭了吧。

亚沙子：是的。

野田：注意，要跟以前一样。不要让他感到有任何小的变化。病人很快会察觉到的。不管多么难过，都得笑。想哭，就上我这儿来。别忘了。

亚沙子：是|

土屋（亲切地）：太太，为了消灭白血病细胞，要使用厉害的药。可能有副作用，试试看吧。

护士（走进来）：大夫，准备好了。

野田：你还是不在场好。到对面那家咖啡馆去吧。

亚沙子：不要紧吧？！

野田：不要紧。

〔亚沙子，不安地走出去。

47.……

48.治疗室

〔峰雄正在接受缓解疗法。

〔全神贯注的土屋医师、野田护士长等。

49.咖啡馆

〔亚沙子在喝咖啡。

50.……

51。医院的院子

〔花壇里，菊花盛开。

字幕：秋——十月

52.峰雄的病房

〔峰雄坐在床上画画。

〔亚沙子走进病房。

亚沙子：早上好！哎呀，在画画呐。

峰雄：嗯，为了明年的“现代画展”能拿出作品，正在练习。

亚沙子：哦。

峰雄：那是新画家跳龙门，能在画展入选的话……我就不画插图，也许能继续学习油画。

〔敲门声，亚沙子开门。

〔峰雄的父亲——康明，站在门口。

康明：我叫二宫。

亚沙子：啊（点头致意）请，请进！

康明：峰雄……

〔峰雄瞅父亲一眼，丟掉画笔，把脖子扭向一旁。

康明：（懦怯地）刚才去见了医生。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峰雄：（脸也不掉过来）：谁请你来的？我不要你来看我。

亚沙子：峰雄君……

峰雄：是你告诉的？

亚沙子：……

峰雄：别多管闲事！

〔不愉快的沉默——

峰雄：我心情不好，请回去吧。

53.……

54.医院的院子

〔康明和亚沙子走过来。

〔康明把支票和医疗证交给亚沙子。

康明：这是医疗证……这（钱）给你应付眼前开支……钱，你不必担心，需要的时候，随时跟我联系。

亚沙子：是。

康明，刚才，土屋大夫全都对我说了。

〔亚沙子一惊，把头抬起来。

康明：越是这样，见到他越发感到难过……可怜的孩子！可是，我现在却无法去安慰他……什么也办不到。峰雄的事，就拜托你了。

〔康明鞠了个躬，回去。亚沙子目送他。

55.峰雄的病房

〔峰雄还在画画。亚沙子回病房。

亚沙子：对不起，我多管闲事。

〔峰雄一边画画，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话。

峰雄：四年前，我同父亲大吵了一通，离开家的那天晚上，他用悲伤的眼睛看着我。我对他这种表情忍受不了。儿子骂街，老子惊慌失措，讲不出一句话来，这哪象个老子啊？我不是气那个女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管我对他说什么总希望父亲能挺起胸膛，对我说：“是我养活你的，你怎么样？！”

〔亚沙子凝视峰雄侧过去的脸。

〔峰雄拼命忍耐着什么似地挥动画笔。

〔峰雄“啊！”地叫了一声。峰雄用调色刀伤了左手。

〔床单、毛巾、画架上的裸体妇女，眼看着被血染红。

亚沙子：怎么了，峰雄？！

56.……

第四本

57.亚沙子家的外面

〔病叶随风飘落——

字幕：十一月

58.亚沙子的家

〔亚沙子，面前放着编结毛线衣的书，手势拙笨地打毛线衣。美加，穿着睡衣走出来。

美加：这毛线衣是谁的？是病人的？

亚沙子：……

美加：搞慈蒋事业，要适可而止啊。

〔亚沙子，默默地编结。

美加：咋天晚上，你过去的伙伴们到店里来了。他们怎么讲你知道吗？说你是想当“通俗恋爱剧”主人公的傻姑娘……

亚沙子，爱怎么讲，随他们去讲吧。

美加：我说，亚沙子，你也替妈妈想想。我好不容易把你抚养这么大……

亚沙子：妈妈，峰雄每天都在挣扎，为了活下去在拼命……所以，我也要这样。事到如今我只有这样！

89.街头

〔亚沙子，表情严肃，急匆匆地行走。

60.峰雄的病房

〔隣床已空，隔开两个病床的幕布拉开着。

〔亚沙子走进病房。

亚沙子：我来迟了……今天怎么样？（取出毛衣）毛衣，打好了，你看……（给峰雄看毛衣）

峰雄：旁边的人死了。

亚沙子：啊？

峰雄：半夜拾担架的声音，原来……那是抬死人的声音啊……

亚沙子：听说那个人是疲劳过度。

峰雄：骗人，是生癌。

亚沙子：癌？……

峰雄：亚沙子，我生的是什么病？

亚沙子：大夫不是说过吗？是一般的贫血。

峰雄：哼！什么疲劳过度，一般的贫血，很快可以出院，再忍耐一些……这医脘的家伙都在胡说八道。究竟我生的是什么病？！……

亚沙子：峰雄！

峰雄：你也不要老跟着我这个瘟神。适当的时候，逃之夭夭，也未尝不可啊。

亚沙子：你在说些什么，峰雄！

峰雄：别管我，让我一个人想想。

〔峰雄，蒙上被子。

〔亚沙子，用手掩脸走出病房。

61.护士办公室

〔野田护士长和亚沙子。

亚沙子：护士长，我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他知道了自己的病，那我可怎么办呢？护士长，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我能为峰雄做的是什么？

野田：亚沙子，现在你在为峰雄君做的事，就够了。再没有什么了。

亚沙子：……

野田：你变了。变成大人了。还记得吗？当听到诊断峰雄君是白血病时，你哭呀叫呀。那时候你是为了自己不愿失去峰雄君。可是现在……，你站在他的立场，体贴他的心情和身体。已经把自己抛掉了。人总是亲人有病，就突然老五岁、十岁。

亚沙子：护士长，如果他知道真情，会不会自杀？

野田：不会的。

亚沙子：真的吗？

野田：他是坚强的人。而且，他非常爱你。

亚沙子：……

〔亚沙子点点头。她稍微恢复了平静，表情变得安祥。

62.医院的院子

〔峰雄独自行走。看了旁边，突然止步。

〔容貌清秀的长发少女在给鸽子喂豆子。

〔峰雄想走过去，回过头来一看，惊呆了。

〔少女的半边脸，被深深地挖了一块，没有眼球，只贴着油纸和纱布。

少女：（开朗地）哥哥，你也许是画画的？

峰雄：嗯，对啦。你怎么知道。

少女：哥哥的事情，大家都在谈论。一块坐好吗？

〔峰雄和少女一起坐下。

少女：我给这些鸽子都取了名字。太郎、花子、吉兵卫、朋太……你看，那儿不是有一只眼睛的鸽子吗？她叫苑子。苑子，是我的名字。

〔鸽子一齐起飞。

少女：你看，一只眼的也可以飞上天。

峰雄：嗯。

68.天空

〔鸽子成群地飞翔。

64.医院的院子

〔峰雄和少女。

少女：一只眼的鸽子，也能够不离群，同伙伴们一起生活。苑子要振作，哥哥也振作起来啊！

峰雄：嗯，一定要振作！

〔俩人仰望天空，眼睛闪耀着明亮的光辉。

65.银座的繁华街（傍晚）

〔圣诞节的装饰，热闹非凡。

〔响起《圣诞节歌曲》（注1），亚沙子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66.蛋糕店

〔亚沙子走进店里。

〔买最小的圣诞节蛋糕。

67.银座·小巷

〔亚沙子遇见过去的伙伴们。

青年A：哦，亚沙子。

亚沙子：嗯，好久不见。

青年A：“白衣天使”（注2）的心情如何？

亚沙子：心情非常好。

青年B：大家都为你担忧，回来吧。照料“活死人”，有什么用处。

亚沙子：你说“活死人”什么意思？

青年B：上次到你妈妈的店里。她喝醉了酒，大发脾气。说：“亚沙子被'活死人’抢走了，”“亚沙子真可怜呀”……。

亚沙子：是嘛。我一点也不可怜。很幸福。再见！

〔伙伴们呆呆地目送她。

68.峰雄的病房

〔从半导体收音机传来《清净的夜晚》的歌曲……

〔峰雄和亚沙子把小的圣诞节蛋糕切开，一人吃一半。

峰雄：你不是讨厌生日吗？明天是基督的生日啊。

亚沙子：我改变了想法。亏你帮助。

峰雄：嗯，一个生命的诞生是好事，是应该祝福的。尽管前头有不幸在等待着……

亚沙子：……（看峰雄一眼）

峰雄：不管多么痛苦，多么悲惨的人生，活下去本身就是有价值……你不这样想吗？

亚沙子：想，真的这样想。

峰雄：我，本来以为圣诞节可以出院呢。

亚沙子：还有明年嘛。（说出口后，感到说漏了嘴）

峰雄：是啊，明年是好年头。你看，看看这个。

〔打开桌子上新年号的杂志给亚沙子看星相算命。

峰雄：属于这个星座的人，命好，事事如意，婚姻大吉，财运享通，高朋云集，……尽是好事！

〔野田护士长走进病房。

峰雄：啊，护士长，圣诞节还值夜班？

野田：我是圣诞老人。给你俩带来好礼物！

峰雄：是什么？

野田：“治疗经过良好，特允许从年底起临时出院一星期，”。可以在家里过年啦。

亚沙子：哎呀！

峰雄：真的，万岁！

69.……

70.出租汽车内

〔峰雄把脸贴在汽车玻璃窗上，看着外面。

峰雄：“假释出狱”（注3），真好呀……外边真好呀。

〔亚沙子看着喜气洋洋的峰雄。

峰雄：我说亚沙子，如果是真正的出院多好！

亚沙子：……（点点头）

71A.峰雄的房间

〔俩人进房间。

〔在好看的台布上，安放着插了玫瑰花的花瓶。

峰雄：哇，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是你打扫的吗？

亚沙子：嗯。

峰雄：哇，嘿嗬！嘿嗬！

〔峰雄发出怪声，在房间里乱蹦乱跳。

峰雄：好极了，真好。这样的话，病也忘掉了。

〔俩人拥抱。

峰雄：好，我把“监狱”的味道洗掉。你回头来。（进浴室）

〔亚沙子在整理峰雄的大衣，有人敲门，亚沙子开门。

〔美加站在门口。

亚沙子：（惊讶地）妈妈，您可来啦。……我真没想到。

美加：（不好意思地）嘻嘻嘻，恭喜出院，给你（取出一大包东西）

亚沙子：谢谢。可是，只有一星期。请上来吧。

美加：（看看里面）峰雄君呢？

亚沙子：正在洗澡，快好了。请进来。

美加：不，不进来了。俩人亲热亲热，老太婆就算了。

亚沙子：瞧你说的，妈妈！

美加：当心，别伤风啦。

业沙子：妈妈！

〔美加回去。

〔亚沙子目送妈妈离去。打开包裹一看，“叠层方木盒”里面装着考究的新年燉菜。

71B.新年燉菜

〔峰雄在吃新年燉菜。

亚沙子：唔，精彩极了！

峰雄：“年菜”五、六年没吃了。每年过年，食堂休息，我只好尽吃些“快速面”。好极了，过了个好年，还有漂亮的女朋友……

亚沙子：嘻嘻嘻。

峰雄：亚沙子讲这讲那，可是妈妈还是很疼爱你呀。

亚沙子：是啊，我看着妈妈回去的背影，感到妈妈怪可怜的。

峰雄：好，到此为止（拍拍肚子），啊，好吃极了。这样，“虽死无憾”了。

亚沙子：讨厌，你怎么说这种话？！

峰雄：开玩笑。嗳，还有三个月吧。

亚沙子：（一惊）什么事？

峰雄：“油画新人展”的截止日期啊。在临时出院期间，非完成素描不可。哦，还有一件事“死而有憾”。

亚沙子：别说了，峰雄。

峰雄：不是的。……你猜猜：在医院的不眠之夜，我在想些什么呢？要再拥抱你，再拥抱你……，这么拼命地想，这样，担架的声音也就不怕了……亚沙子，你来啊！

〔静寂的室内。

〔亚沙子的手拉开窗帘。

〔朦胧胧的万家灯光。

〔湿润的亚沙子的脸。

〔“呜，呜，呜……”峰雄的哭泣声。

亚沙子：喏，峰雄别哭啊，一定是药物的副作用。所以，求求你，别哭！就这样我也是幸福的。

〔亚沙子温柔地抚摸峰雄的头发。

72.峰雄房间的门口（早晨）

〔峰雄在房门口挂新年装饰用的松枝。

〔听到有人走近，回过头，看到其父——康明。

康明：峰雄。

峰雄：（脱口而出）啊，爸爸！

〔叫了一声，又连忙说：

峰雄：我很忙，准备过年。（跑进房间）

亚沙子：（跑出来）爸爸，请，请进来。

康明：不，不啦。我到这附近，顺便来看看，把这交给峰雄吧。（取出信封）

亚沙子：请，稍坐一会儿，请！

康明：不啦，年底忙得很哪，……我走啦（把信封交给亚沙子，匆匆离去。

73.坡道

〔亚沙子从后面追上康明。

亚沙子：爸爸……谢谢您特地送来。

康明，（站住）喔，不，不。峰雄叫我“爸爸！”，多少年，没有叫过……“爸爸！”……这个倔孩子……亚沙子，谢谢你……多亏你啊。

〔康明深深地鞠躬后，离去。

74.峰雄的房间

〔亚沙子回来后，把信封交给峰雄。

亚沙子：这是爸爸送的。

峰雄：啊？

〔信封里有十万日元的现金。

峰雄：啊！

亚沙子：（高兴地）哇！这么多！

峰雄：爸爸真慷慨！可以买新的绘画颜料啦。去旅行吧！

亚沙子：不行，你还没有完全好呢。在家呆着吧。

峰雄：（顽皮的孩子似地）不嘛，我要去！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

亚沙子：你这人可真坏！

峰雄：那么，一起去吗？

亚沙子：嗯！

第五本

75.妙义山麓

〔信越线的特别快车在奔驰。

76.列车内

〔峰雄和亚沙子在车厢里。

〔峰雄对着妙义山在写生。

77.横川车站

〔列车进站。

〔峰雄跑到月台上，奔跑着去买饭盒。

〔脚步矫健，不象个病人。

78.车厢内

〔俩人在吃饭。

峰雄：香吗？

亚沙子：嗯。

79.……

80.山中小木房式的饭店（全景）

81.饭店·室内

〔俩人和着收音机的音乐在跳舞。

峰雄：同亚沙子认识的时候，我想能够让你幸福。我有过这个自信。如今，亚沙子讨厌我，随时可以离开我。

亚沙子：我不会讨厌你。你讨厌我，应另当别论。……

峰雄：傻瓜，你明知道。可是，你还只有十九岁，应该生活得更快乐些才好哪。

亚沙子：峰雄，我是属于你的。我不离开你，不管到那儿我都跟着，不离开你。

〔峰雄跑到阳台，向亚沙子招手。

峰雄：到外面玩去。

亚沙子：嗯！

〔亚沙子跟着出去。

82.雪地里

〔俩人在打雪仗，小孩似地乐得乱跳。

〔突然，峰雄滑了一脚，摔倒。

亚沙子：啊！（吃惊地奔跑过去）

亚沙子：不要紧吧？

亚沙子：怎么啦，峰雄？伤了没有？

峰雄：嗯，不要紧。

〔峰雄拉着亚沙子的手，在雪地里翻滚。

〔俩人在雪地里拥抱。

亚沙子：我真想，同峰雄一起，埋没在雪地里……

83.积雪的浅间山

〔朝阳照射。

字幕：元旦

84.饭店的外面

〔画架上竖着落叶松为背景的白衣少女素描。

〔峰雄在挥动画笔。

〔以积雪的落叶松做背景，亚沙子的特写镜头。

〔亚沙子把手放在嘴边哈气。

〔峰雄把画笔一丢，抓住膝盖的毛毯，奔跑过去。

〔把用毛毯裹起来的亚沙子，抱回房间来。

85.室内

峰雄：对不起，冻坏了吧。

亚沙子：（振作精神）不要紧，为了峰雄，我做什么都愿意。

〔峰雄紧紧拥抱毛毯裹着的亚沙子。

峰雄：来，用我的身子，焐焐你……

峰雄：来！

〔峰雄抱着亚沙子上床。

〔俩人的声音盖在画架的素描上。

峰雄：看你，冻得象冰一样。

亚沙子：我为了你，宁可……

亚沙子：冻成冰块死去。

峰雄：我爱你。

亚沙子：我也是。我也是。

86.……

87.教堂的屋顶

88.教堂里面

〔亚沙子在祈祷。峰雄站在她后面。

〔亚沙子祈祷完了以后站起来。

峰雄：你祈祷什么？

亚沙子：希望照这样能够一直幸福……峰雄你没祈祷？

峰雄：我只相信人。只相信活着的人。

89.落时松林中

〔俩人肩靠肩地走着。

90.……

91.烟雾笼罩着的医院（全景）

92.峰雄的病房

〔峰雄开始在画布上涂颜料。

〔亚沙子在一旁看着。

〔土屋医师走进来。

土屋：喂，假期过得怎么样？够自由自在的吧。

峰雄：是啊，多亏您哪。还是外面人世间好啊。

土屋：嗯（看画），画出来……一定是好画。

峰雄：这幅画，准备参加现代画展。

土屋：画题叫什么？

峰雄：《白衣少女》，……刺耳吧？

土屋：不，好画题。《白衣少女》……是对亚沙子的印象吧……（看亚沙子一眼）

〔亚沙子满脸通红。

土屋：哦，给你介绍邻床的人。他姓坂本，名叫真琴，他的妈妈……

〔从窗帘后面走出可爱的少年和他的年轻妈妈。

土屋：哦，这位是二宫峰雄君和太太。他是很有前途的画家。

真琴之母：请多加关照。

峰雄/亚沙子：多加关照。

〔大家笑。

94.……

95.峰雄的病房

〔《白衣少女》的画已经画了一半左右。

〔峰雄在认真地作画，真琴少年在旁边看着。

真琴：以后请多帮助。

峰雄：彼此彼此。

真琴：（指画）这位姐姐……

〔峰雄用手指捅了捅真琴的前额。

真琴：哥哥，你们俩真要好。

峰雄：嗯。

真琴：姐姐真漂亮！

峰雄：是吗？……（独笑）

真琴：我也要象姐姐那样的新娘子。

峰雄：（笑）小家伙，真有你的！

96.第一诊疗室

〔土屋医师前面坐着亚沙子。

土屋：他身上已经产生抗药体，也就是对抗药的力量，以往的疗法已经不起作用了。

〔亚沙子不安地听着。

土屋：所以这次要使用更厉害的药。因为药的作用，白血球急减，可能有危险，但要试一试，好吗？太太！

〔亚沙子默默地点头。

97.无菌室

〔穿了消毒衣的土屋医师等，在给峰雄治疗。

〔亚沙子从外面，隔着玻璃窗在看。

〔峰雄抽动着身子，在床上挣扎。

〔亚沙子不忍心看下去，奔跑离去。

98.峰雄的病房

〔亚沙子在真琴少年面前，唱着可爱的童谣。

〔象祈祷似地，认认真真地唱着：

《月照沙漠》

（加藤政雄作词，佐佐木优作曲）

在月亮笼罩的沙漠上，

旅途遥遥，骆驼在行走。

驼峰装着金鞍和银鞍，

一对骆驼并排在行走。

金鞍挂着银水瓮，

银鞍挂着金水瓮，

金水瓮和银水瓮，

分别系上细绳儿。

〔亚沙子的泪水夺眶而出。

真琴：（奇怪地）怎么啦，姐姐？

亚沙子：……

〔亚沙子继续唱着。

〔野田护士长急匆匆地跑进来。

野田：亚沙子，快给峰雄君爸爸打电话！

亚沙子：（一怔）怎么啦？！

野田：必须马上输血，要快！

99.无菌室

〔峰雄发高烧，痛苦地挣扎着。

〔两个年轻的实习生，抓住他输血。

〔土屋医师在注视着。

100.处理室

〔野田护士长焦虑地看表。亚沙子在旁边。

野田：峰雄君的爸爸，怎么还不来？！

亚沙子：护士长，怎么不抽我的血？

野田：不行，你太单薄，一抽，你就垮了。

亚沙子：别管我，我的身体怎么都行……如有可能，我的血全抽出来，输到峰雄身上……

野田：你要冷静才行，亚沙子。

〔护士带着峰雄之父康明进来。

亚沙子：啊，爸爸！

康明：亚沙子！

野田：您是二宫峰雄君爸爸？

康明：是的。

野田：峰雄君开始发生“拒绝反应”，需要亲人的血。您能给他输血吗？

康明：可以。

〔康明随护士长进挂帘里面。

〔亚沙子以祈祷似的眼光，目送他们的背影。

101A.亚沙子的家（深夜）

〔美加和亚沙子母女，不安地坐着。

美加：亚沙子，去睡一会儿吧。

亚沙子：妈妈，您去睡一会儿。

〔电话铃响。亚沙子抓起话筒。

亚沙子：喂，喂！

野田（画外音）：亚沙子，好消息。病情好转了。

亚沙子：啊？真的吗？I

〔美加也站起來。拥抱亚沙子的肩膀似地在听话筒的声音。

野田（画外音）：热度降下来了。不要紧了。你放心地睡吧。恭喜你。

亚沙子：谢谢，护士长！（哭泣着挂断电话）

美加：太好了，亚沙子。这下好了，……真是太好了。（说着，也哭了起来）。

101B.峰雄的病房

〔亚沙子在整理房间。

真琴：姐姐，看你高兴的。

亚沙子：可不。隔了好多天，回病房嘛。你也高兴吧。

真琴：嗯！

〔亚沙子在整理病床时，从被子下面发现一本书。

〔标题：《关于白血病》

〔亚沙子不禁愕然。打开折过书页处。

〔下列文字，映入眼帘：

“白血病——血液的癌症，逐渐衰弱直至死亡。”

〔亚沙子受震惊。护士走进病房。

护士：病人从无菌室回来了。

亚沙子：……

〔亚沙子回醒过来，把医学书偷偷地放回峰雄的被子底下，和真琴走出病房。

102.无菌室前面走廊

〔无菌室的门打开，长满鬍子的峰雄，在土屋医师等陪同下走出来。

〔等在走廊的亚沙子和真琴迎上前去。护士带峰雄回病房。

真琴：哥哥，您回来了。

峰雄：回来了。

亚沙子：峰雄！

峰雄：亚沙子！

亚沙子：……

峰雄：比起无菌室，这儿是天堂。

〔亚沙子点点头。

〔峰雄坐起来看画。

103.峰雄的病房

〔画架上竖着画了一半的《白衣少女》。

〔峰雄抓住画架上的油画。

峰雄：又能画画了……太好了。我，在发高烧的时候老是梦见这幅画。这幅画不画好，我死不瞑目……

〔亚沙子凝视着兴高彩烈的峰雄。

峰雄：我在那无菌室过了生日。……二十四岁了，……二十四岁就死，那怎么行？！

第六本

104.医院的院子

〔粉红色的桃花开了。

字幕：——三月

105.峰雄的病房

〔《白衣少女》已接近完成。

〔亚沙子带着饭菜进来。

亚沙子：来，这是你要的“鸡蛋烩粥”，趁热吃吧。

峰雄：不要！

亚沙子：你说要吃“鸡蛋烩粥”才烧的呀。

峰雄：我不想吃了。

亚沙子：怎么了？咋天说要吃冻豆腐，人家辛辛苦苦地做了，你说跟你妈做的不一样，不吃。

峰雄：……（瞪眼凝视天花板。）

亚沙子：吃吧。你为了画画过分劳累了。你呀，什么也不吃，身体要累垮的。

〔峰雄勃然大怒。

峰雄：讨厌，回去吧！你在这儿，我的病也不会好的。

亚沙子：峰雄！

峰雄：你整天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看我的脸色行事，我不愿再看到你，烦死了……

〔峰雄把“鸡蛋烩粥”推翻掉。

亚沙子：你寘狠！

峰雄：我不想吃，我太累了……吃了也不会好的。每天早上说什么：“今天好象精神些”、“比昨天气色好些”……我再也不会受骗了。

亚沙子：别说了，峰雄！

峰辨：大家都在向我撒谎，你、土屋大夫、野田护士长、爸爸都是。说什么“出院以后”？！真是胡说八道！……什么？“稍微胖了点”？别开玩笑。这两个月来，我体重减轻了四公斤。

亚沙子：冷静点，峰雄。

峰雄：叫我冷静地等死？

亚沙子：峰雄！

峰雄：够了。我不愿别人看我这付样子。别同情我。

亚沙子：峰雄，我相信着：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峰雄：好不了，这你应该最清楚。不管吃什么东西、喝什么药，或光睡着也不会好的。别把我当着傻瓜。什么“贫血”？！你以为我是相信这种话的呆子？！你给我滚！过去的伙伴在等着你吧，好多崇拜者在等着你回去的吧。好吧，滚，从我面前滚开！

亚沙子：你真狠心！

峰雄：别用这种眼睛看我。你一定高兴吧，我的天使！

亚沙子：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峰雄：（怒气爆发）你比我苦吗！我要死了。活着的人怎么能懂得将要死去的人的悲伤呢？能懂才怪呢！每天，每分每秒都紧挨着死神生活的人，你怎么懂得他的痛苦哪！

亚沙子：（失去控制）是啊，我不懂！你也不懂我的痛苦，一点也不懂！

峰雄：走！滚开！我治不好了！

亚沙子：（不由自主地）是呀，治不好了。你是白血病！

〔脱口而出，亚沙子不觉一怔。

〔可怕的沉默。亚沙子忍不住地奔出病房。

106.走廊

〔春雷

〔亚沙子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107.病房

〔雨水猛击着玻璃窗。

〔峰雄失神地看着玻璃窗。

〔亚沙子悄悄地走进来。

峰雄：（用干渴的声音）亚沙子！

亚沙子：……

峰雄：我很早就知道了。尽管我自己察觉到患了白血病是最近的事，但自己患了不治之症，这我早就知道了……亚沙子，来吧。

〔峰雄摇摇晃晃地走下床。

〔亚沙子走到峰雄旁边。

〔峰雄紧紧拥抱亚沙子。

峰雄：原谅我吧。我只是想从你嘴里听到它。我知道使用的药是白血病的药。到刚才为止，我在笔记本上“白血病”几个字也害怕得不敢写。但是，从今以后我敢写了。不要紧，亚沙子。要斗争的敌人，终于看清楚了……谢谢你，亚沙子！

〔亚沙子哭倒。

〔豪雨滂沱，猛击玻璃窗。

108.……

109.峰雄的病房

〔已经完成的油画《白衣少女》。

〔峰雄和亚沙子站立在油画前。

峰雄：终于完成了。

亚沙子：太好了。

峰雄：还活着的时候……终于画出来了。

〔亚沙子克制着激动的心情。

峰雄：本来想我自己送去，现在，请你代表我去，好吗？

亚沙子：好的。

110A.上野美术馆大门

〔亚沙子抱着画走进去。

110B.峰雄的病房

〔空荡荡的画架。

〔峰雄坐起来，从被子底下取出医学书，打开折过的地方。

〔“呜呜”哭泣声。

111.咖啡店

〔亚沙子和峰雄之父康明，面对面地坐着。

康明：把你叫出来，很抱歉。是这样，有件事想求求你……

亚沙子：什么事？！

康明：（尊重地）亚沙子小姐，请你跟峰雄分离吧。

亚沙子：啊？！

康明：不能再这样连累你了。也许你是他的情人，但是你还是个未婚的、十九岁的姑娘。不能再过这种没有着落的生活了。这样下去，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现在还不晚。我不愿意牺牲你的青春。

亚沙子：别说了，什么牺牲？！我是为了我自己才这样做的。我不能分离，也不愿分离。绝对不能。峰雄要是知道了……

康明：不，亚沙子小姐，这是他所希望的。

亚沙子：峰雄的？

康明：是他要我对你说的。你来日方长。还可以重新恋爱，幸福地结婚、做妈妈。他不愿剥夺你享受幸福的权利。

亚沙子：……

康明：请你能理解他。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男子气概。请你同他分离吧。

亚沙子：我不！我要在他身边到最后，让我在他身边。他是我的心上人。

112A.医院大门

〔亚沙子匆匆赶回来。

112B.医院附近

〔康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去。

113.峰雄的病房

〔亚沙子走进病房。峰雄不在。真琴少年也不在。

〔亚沙子的脸上显出不安的表情。

114.走廊

〔亚沙子在寻找峰雄。

115.诊疗室

〔亚沙子探头看。峰雄不在。

116.前厅

亚沙子：峰雄！

〔亚沙子不安地到处寻找峰雄。

117.院子

〔亚沙子奔跑着寻找，发现：

〔峰雄呆呆地坐在长凳上。

亚沙子：（奔跑过来）峰雄！你真狠！

峰雄：……

〔亚沙子注视峰雄身旁的小提包。

亚沙子：你想要到那儿？干么要你父亲说那些话？！

亚沙子：离开这儿，想要到那儿？

峰雄：……

亚沙子：峰雄！为什么不说话？！

峰雄：（低着头）现在才对你说，我，几次想自杀了。嘴里讲得强硬，实际上是怕呀。今天，我是想到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死去的。

亚沙子：峰雄！

峰雄：我想，这样就可以把亚沙子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了。

亚沙子：傻瓜！你真糊涂啊！……不管怎么样，我绝不离开你。你死了，我也死！

〔亚沙子紧紧偎倚峰雄。

〔这时一群鸽子响着翅膀声，飞向天空。

〔离开一点的地方，长发少女在看着鸽子飞翔的方向。

〔她的一只眼睛，分外清净。

峰雄：（看着少女）是我错了！现在，如果我消失的话，你会痛苦一辈子的。正如你不从我身边逃脱，我也决不在死神的威胁面前逃跑。

118.……

119.电梯□

〔亚沙子扶着峰雄回来。

〔电梯的门开了，野田护士长和护士抬出睡在担架上的真琴。

峰雄：这不是真琴吗？

亚沙子：护士长，这怎么啦？

野田：去爱克司光室的路上，从楼梯滑下来，头部受伤，可能有内出血。

峰雄：啊？

〔担架被抬到手术室。

120.手术室门□（夜晚）

〔真琴之母、峰雄、亚沙子，不安地等待着。

护士：真琴妈，来一下。

〔红灯熄灭，抬出担架。

〔真琴脸上盖着白布。

〔真琴之母，抓住担架，拿开白布，“哇”地哭倒。

〔峰雄和亚沙子也跑过来。

〔真琴的脸象活着的一样可爱。

〔峰雄忍不住放声大哭，摇撼着真琴少年的尸体。

峰雄：真琴，你真坚强，挺住了……你安息吧！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第七本

121.医院的院子

〔樱花盛开。

字幕：阳春——四月

122.峰雄的病房

123~128.……

127.医院的病员食堂

〔室内布置了很多花，病员和护士欢聚一堂。

众：峰雄君，恭喜你！

〔峰雄之父康明、土屋大夫、野田护士长、长发少女以及许多病员们都前来参加。

〔穿白色礼服的亚沙子，在美加的陪同下走进来。

〔来宾们一起鼓掌、欢呼。也有人吹口哨。

〔峰雄笑嘻嘻地看着亚沙子。

〔亚沙子在鼓掌和握手包围下，不知如何是好。

〔年轻的护士把一朵小花献给亚沙子。

土屋：（大声地）各位，为庆祝峰雄君荣获“新人奖”干杯！峰雄君，恭喜你！

来宾甲：恭喜你！

来宾乙：恭喜你！

峰雄：谢谢！

〔干杯后，又响起鼓掌声、欢呼声。

〔亚沙子和峰雄并排站着。康明走到俩人面前，把手抱着的盒子交给亚沙子。

康明：亚沙子。这是内人给你的礼物。请收下吧。

〔打开盒子。盒子里有新娘用的头纱，还有一封信。

康明：亚沙子的妈妈，劳您驾……

〔美加向前走一步。

康明：请您代我的内人，把信读给他俩听。趁这个机会，让峰雄和亚沙子都听一听。

〔众肃然。美加打开信，代读。

美加：（读信）“峰雄，祝你荣获新人奖！“我一次也没有到医院来看你，请原谅。有几次走到医院大门口，但没有勇气，每次都没有进去就回来了。

峰雄，你父亲比谁都爱你，请你原谅他。你尽管恨我吧，但不要恨你父亲。

“亚沙子小姐，我丈夫把你的事告诉我了。真感谢你。峰雄从你那儿得到多么大的鼓舞啊！丈夫和我，因为是“续弦”，没有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

“没有出嫁的时候，我也跟别人一样向往着穿上洁白的礼服，戴上面纱。亚沙子小姐，请你把新娘用的面纱戴上吧。

这是一直想做个好妈妈，又什么也没有为峰雄尽到的我，真诚的礼物……”

〔美加边读信边哭。年轻的护士们也在哭。

美加：（呜咽着继续读信）“恭喜你，峰雄君。请你亲手给亚沙子小姐戴上头纱吧。她一定是个漂亮的新娘子。

亚沙子，把峰雄君托给你了。”

〔美加把信交给亚沙子。

〔峰雄用拳头揩泪，给亚沙子戴上头纱。响起更响亮的掌声。

〔野田护士长打手势，护士们唱起赞美诗。

〔众合唱：

“爱神呵，

降福于这对夫妻吧，

让他们永远穿上。

美丽的相爱的衣裳吧！”

〔土屋医师、野田护士长，还有康明、美加，大家都哭着在唱。

康明：峰雄，这戒指是你妈的“遗物”，给亚沙子戴上吧。

〔峰雄尽力克制自己。亚沙子的泪水，滴在峰雄手上。

〔长发少女剩下的一只眼，热泪盈眶。

128.峰雄的病房（夜晚）

〔并排着的两个床，床边鲜花夺目。

〔峰雄和亚沙子睡在床上。

峰雄：快二十岁了吧，亚沙子？

亚沙子：是啊，快啦。同你相识，快一年了。

峰雄：现在，需要什么？

亚沙子：什么也不需要。你呢？

峰雄：我也是。

亚沙子：我觉得幸福。

峰雄，嗯，我也是。

亚沙子：谢谢！

峰雄：应该我谢。亚沙子，真的谢谢你。

〔峰雄伸出手。亚沙子紧握他的手。

129.峰雄的病房

〔峰雄接近临终。

〔土屋医师、野田护士长以及其他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医生：立即准备手术！

护士：是！（走出病房）

亚沙子：医生！

土屋：可以输血的静脉已经找不到了。切开气管，也许能够多活几天……

亚沙子：（痛苦地）大夫！我求求你，不要动手术了。就这样，让峰雄安息吧。……别让他痛苦到最后了。

……让峰雄安息吧！

〔亚沙子，倒在地板上号泣。

129B.峰雄的病房

〔峰雄在氧气间里昏迷不醒。

〔亚沙于在旁边注视着。

130.峰雄居住过的公寓

〔穿着黑色和服的亚沙子，独自在看峰雄的遗书。

〔她面前安放一张供着鲜花的峰雄遗像。

〔《白衣少女》的油画放在遗像旁边。

亚沙子（旁白）：峰雄死了。在我二十岁生日的前五天。

峰雄的遗书（画外音）：“亚沙子，

你是世上少有的好女人，

我多么想再一次，

那怕一次也好，紧紧拥抱你呵！

请你原谅我，

我没能使你幸福，

衷心祝你幸福！

你要活下去呵！

一定要活下去，亚沙子！”

〔亚沙子凝视峰雄遗像。

〔表情严肃——

亚沙子（画外音）：

“我没有哭泣，

假如我哭泣，

峰雄就不能安息了。

经受那么长期病痛的折磨，

峰雄呵，安息吧。

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再也不会痛苦了。

我没有哭泣，

因为我这样答应过你的呵。”

峰雄（画外音）：

“亚沙子，

我爱你，爱你呵！

谢谢你，

今天晚上我能安息了，

晚安！亚沙子……”

〔亚沙子凝视峰雄遗像，尽力克制激动的感情。

131~133.……

134.落叶松林中

〔亚沙子独自静静地行走。

（全剧终）

注释：

注1：原文作Jingle Bell，系美国民歌，轻快而明朗的圣诞节歌曲。

注2：原文作Nightingale（1820—1910）英国的护士，志愿参加克里米亚战争救护伤病员，被称为“克里米亚的天使”。回国后创办护士学校，为培养护士做出贡献，国际红十字会奠基人。

注3：原文作“临时出狱”。

翟麦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