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严歌苓的《芳华》,我为小人物在大时代意识形态下的命运多舛而痛心,也为他们在芳华岁月里失落的爱情与梦想而遗憾,更为在芳华落尽后的追随与守望而感动,人间最真最纯最无私的爱,不是占有,而是芳华落幕的追随和守护,哪怕“无情刚恨通宵雨,断送芳华又一年”,哪怕这种追随与守望有时候是那么的残忍……
▲《芳华》
看看小说里的刘峰吧,一个总是想着他人、爱着他人却唯独没有爱过自己的人,他爱他的同事,爱他的工作,更爱他心爱的女人和国家。这个“自知不重要的人”,却每天都在用“无数不重要的事凑成重要”来积极地表达着爱。
哪儿有东西需要敲敲打打,修理改善,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他帮战友做沙发圆其结婚时的梦想而夜以继日;在战场被救时,他想到的不是去救护所急救自己继续苟延残喘,而是用生命带路,帮驾驶员送给养弹药,为连队带去希望,不管他潜意识里是否存在着求死的愿望;为了小惠从良,他将从郝淑雯那借来的一万元给了她,后来还供小惠吃住学手艺;他托举起了别人都不愿托举的带“馊臭味”的何小曼,也托举起了小曼仅有的对生活的一点憧憬,病危去医院前,他替小曼把大衣柜里面的杆子换掉,把浴室的一块活动地砖重新砌平,把冰箱里的电源和灯修好,最后在弥留之际的破碎知觉中,还不忘提醒小曼把那补了指甲油的碗扔掉,因为怕碗有毒;他为林丁丁做甜饼、陪她练习踢腿,在“强副主任是强奸副主任”的事件中,他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守口如瓶宁肯委屈自己,为了追随守候,他谦让军校名额默默奉献,直到帮丁丁捡起耳机到“触摸事件”发生。
▲林丁丁和刘峰
尽管他那“以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的”承诺,在“救命”的呼喊声里,将自己从模范英雄标兵的荣誉天堂打入了地狱,他被公开批斗、党内严重警告、下放伐木当兵、调回野战军工兵营参战,以致他那曾经摸过丁丁脊梁的手也丢在了战场,尽管他被他帮助过许多次的人,像疯子一样的开口大骂、越骂越厉害,尽管他帮助过的人在他失去的右臂和假肢上再次留下残害的印记,他还是以残破的赤诚心面对生活中那么多躲在阴暗里不可预测的心,生活报之以痛,他还生活以吻,劝那些老兵乞丐别出了国家和自个儿的丑就是最好的见证。
再看看何小曼,一个文革中被打倒的“坏分子”的女儿,一个饺子只能吃碎的,衣服只能穿旧的,母爱和拥抱也只有偶在重感冒到发烧时奢侈地得到的孩子。到了文工团后,又总是有意无意的成为被怀疑被嘲笑的对象,内衣风波、跳舞公然被讥,假高烧事件,前线救人事迹,大起大落的刺激让小曼进了疯人院。“没有被善待的人,最容易识别善良,也最珍惜善良”,她对刘峰给予她的善良格外的珍惜和看重,一次托举与触碰,使她成了刘峰被调离时唯一一个去送他的人,她可以为了追随,在满院子的死人堆里翻找。刘峰两次精神病院的探望,使她在刘峰穷困潦倒时不离不弃,只为那句“可以抱抱我吗?”的守望。一个善良过剩的男人罹患癌症,她可以在其病床前照顾整整三年,让他不至于孤单地离去,哪怕自始至终没有得到他完完整整的爱……
何小曼是最孤独最善良的人,刘峰也是。他们的结局,或许你我觉得不公平,但,对于他们,或许那才是一生最美丽的追随与守候。虽然生活蹂躏了他们,但他们还在感恩,即便别人辜负了他们,他们也会宽容,他们只会用心去装下那些值得的东西。
读完此书,我深深地懂得:对于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若果爱,就应该给予呵护,像母亲呵护初生的婴儿,他可以不在你身边,但不可能不在你心里,你的身心总在追随和守望,但绝对不会去禁锢,更不会去自私地毁灭。在爱不能够拥有,在追求的事业不能如愿,在平凡令芳华落幕……只要繁华三千的日子里有你有我,就是芳华最好的馈赠,因为爱不是占有,而是芳华落幕的追随与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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