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非诗】刺客：伍培阳诗歌阅读随笔

刺客  本名吴志松。70后湘人。刺客工作室创始人，CIOD注册高级策划师。追求风一样的自由和浪漫。其他略。

刺客·物是非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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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工作室出品

一个乡土牧师的田园情怀

——伍培阳诗歌阅读随笔

近日拜读了伍培阳先生《四季田园》和《现实与回忆》两本诗集里的几百首诗歌，得益多多，感悟颇深。或许是同为湘人的缘故，这些极具画面感、质朴凝练而又穿透力极强的诗句便时常让我感动。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说几句”的冲动和困惑中徘徊。

圈子里的朋友都叫伍培阳为“培哥”。与培哥的见面是去年5月27日我不惑之年的答谢宴会上。短小精悍，家乡口音特重，喝酒特豪气是培哥给我的初次印象。其实读培哥的诗歌有几年了，古典传统的白描方式，以细节感动入诗的写法，让他与众多诗歌主张与主义中区别开来，形成强烈的反差，以及独辟蹊径的叙述风格与表达方式让人耳目一新。

一、地域性写作与精神图腾

应该说培哥是典型的地域代表乡土诗人，因为他是土地之子，他的作品渲染和描摹的就是对湘西南这块土地的爱、对人类生存图景与内心隐秘世界的揭示。犹如时间的沙漏，甘霖一样遍洒湘西南这块大地。诗人硬朗而又温柔的内心，张弛有序的情感，也随我们感受与认知他心灵出走的距离而时刻喷薄。

我个人认为，地狱性写作才是乡土诗歌的根性写作。任何一个诗人长期生存、生活及发展演变所形成的时空环境和心理环境产生的独具根性的文化体系，其写作立场贯穿的是血缘意识、底层意识、家园意识、独立意识与审思意识，体现的是对地域风情、风俗、风物的融入与理解，对地域生存、生活、生产和创造的认同与赞美，对地域性格、气质、精神的坚守与弘扬，对地域文明轨迹、文化身份、发展现状和未来命运的关注与思考。

树叶翻过身去

仰面看见：蓝天，远山，村落

多么诧异，欣慰

低处的田野。劳动的人群

手中的锄头，犁耙

调色着季节的图画

绿的青绿，黃的橙黄

俯下身来

感受人间的呼吸，辛酸，和温暖

——节选自《现实与回忆》之《俯仰之间》

对大地的依归、对乡土的感恩等精神品质的崇敬与书写，对生命意识、忧患意识觉醒的昭示与表现，在该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培哥的诗歌尊重传统，文本建设与诗学宗旨抛弃轻浮，注重具象的稳定与内在结构。诗歌的锐利与冷静、理性与思考更见真谛，诗韵节奏轻缓，意境入微，结构丰满，令人读之赏心悦目且多有生活共鸣与思想顿悟。

培哥善于将地域性意象作现代性转换，将悠悠乡情、地域风貌等呈现，并致力于普遍事物内在奥秘的探索，具有强烈和丰富的空间结构，更有酣美质朴敦厚的表现力。他的诗歌是其生存体验与精神遭遇的产物，也是其深度思考与现实图景的还原，是诗人表达原始冲动的精神图腾。

二、自然性写意与终极追求

培哥的诗歌贴近泥土、贴近自然，也更贴近日常的生活。犹如一幅幅大写意的中国水墨画，或轻描淡写朦朦胧胧，或浓墨重彩大红大绿来传情达意。像穿越清纯的童话世界，清澈而又静美。

放逐，或者驱赶风声

內心涌动起来

那些辽阔的绵羊

留下雨，带走雨

读小学髙年级的孩子

在屋檐下设想

将纷纷坠落的檐滴

搓成一根根牧鞭

——节选自《现实与回忆》之《雨》

一般来说，中年写作应是一种缓慢的写作姿态。令我诧异的是，培哥近两年的写作竟是一种井喷，其新浪博客的作品近达2000首。文本上基本上没有多余的华丽枝蔓和生命奋斗的悲壮与豪迈，更多的是对生存环境的无限眷恋与对美学现实的深刻认知，用一种接近宽容的姿态面对世象万物的思考。我认为，他是从抒情和赞美的乡土歌者转变成运用“田园意象”进行身份写作的诗者。诗人独有的孤独与达观，积淀与凝聚后的浑然写作，从而导致培哥近期的作品诗意如画，风格别致，让简单无聊的生活充满遐想与顿悟。

纵观《四季田园》和《现实与回忆》两本诗集的几百首诗歌，不难看出诗人内心深处的那一颗单纯而优美的灵魂。而从他的文本创作中，也不难看出诗人热爱与眷恋自然的性情与心态。自然是能带给人们物质生存的美好与精神生活的愉悦的，我想培哥众多作品的自然性写意与邵阳魏源先生的《游道》有一脉相承的品质，忧伤的人文关怀和空旷无限的情感，令你在有意或无意中为之动容。

天空是悬挂的米筛，乌云垂临村庄

就筛动起来，淅淅沥沥，敲响年景，年成

一粒粒，晶莹，沁凉，绵密

水库满着，山塘满着，溪流满着，内心满着

我挤在其间，吟诵民谣，民谚，祈祷，祝福

在田野里，低头抬头，农亊节气

雨又下了，有人大声喊叫斗笠，蓑衣

这些防漏的雨具，感动得噼啪作响

有如太阳，照耀着日子，村庄，和田野

——节选自《四季田园》之《又逢雨季》

文字的作用在于“言之有物”，诗歌更是如此。培哥的高明之处是通过诗歌语言与手法的处理，使得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物或图景变得丰富而厚重，并赋予饱满的人性特征。我非常认同西翔先生对他作品赋予“画面感”的解读，培哥把小说的某些手法与语言嫁接到诗歌当中，在细微处彰显出的理性思考与智性光芒，不仅丰富了新乡土诗歌的写作方向，还为诗歌叙述的多元化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

三、即景会心的皈依与返璞归真

阅读培哥诗歌的同时，我一直猜想培哥应该受道家的思想影响比较深。培哥虽然个头不高，但身上自有一股豪情，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飘逸与豁达的性格也就造就了他的诗歌保存了人与自然的和谐。我认为，培哥近两年的创作之所以如此高产高质，应该得益于本身任性适意、逍遥自如的个性和在自然山水中充分享受人生，主动寻求田园乐趣的品性。大自然山水之妙，在于清淡与娴雅，培哥的诗歌也因此而道出了万水千山中的风云变化与诗人个体丰富的感情世界。这是一种人格的宽朗和自由。培哥的大部分诗作，足可看见出道家思想在他心中的分量。

在盛夏，在一个记不清日期的黄昏

我路过一座山坡，山坡上开满花朵

淡紫，挨挤，连绵

这时，夕照兴旺，山林穿戴橙色的披风

这时，晚风徐徐，拍响弯曲的树枝，碧叶的迷茫

这时，我慢下来，踩着碎歩，靜静地看，静静地听

金色的吻痕，细语，舒缓急促的吟哦

我把身影留下来，收藏花蕊的心底

度过没有惊吓，伤害,平安,幸运的夜晚

——节选自《四季田园》之《黄昏,路过一座山坡》

这样的诗歌文本给予阅读者的感觉是圣洁与温暖，是扣问与思索，热烈而不躁动，干净却很丰盈。培哥以乡村体验写的乡土作品太多太多，题材新颖、立意高远，我读到的是亲和与澄澈。我很喜欢这种朴素的风格、浅淡的诗意，以及蕴含在诗句中的宽广柔情。所以，在试图通过我的方式解读他的诗歌时，我也提前拥有了一种心灵温润的感应。

任何一个诗人的内心深处都是有宗教信仰的。培哥的诗歌文本呈现的便是即景会心的皈依与返璞归真。内心有“真”，世俗荣华就可放下。个人的精神境界就会成为诗歌表现的对象。培哥的诗歌大都在一片清幽之中伫兴造思，将客观景物同主观情致相结合，韵味悠长，并形成了培哥式的清幽淡雅的风格，也为“家园的守候”（苗雨时语）献出深沉的吟唱。

居住农历的村庄,准确拿捏农亊

白嫩的芽苞，青绿的弱苗

一些色彩，在田亩地头，有名有姓，眼熟能详

荞花的粉紫，稻穗的金黄

锄头，犁耙，镰刀，劳动，汗水，收获

大喜大悲，欠收丰收。村庄的双手和内心

能摸着跳动的脉搏

农闲和农忙，重量和份量，温暖和寒冷

骑着岁尾从大山里回家

牧童不吹响牧笛，却吹响北风

才从牛背搬下黄昏，就蹲向灶膛

今年的冬天较之往年，似乎多了几分颤栗

奶奶叨咕着，借势往灶膛添进一把柴禾

——节选自《四季田园》之《农历的村庄》

身居闹市，心系田园，更多的是需要一种纯朴的天性。培哥的诗歌，值得赞扬与歌颂的事物总能随处可见伸手可及，不仅仅只有月光和花朵，那些曾经被我们忽略的野外、早稻、树荫、河湾、落叶、藤蔓、老黄狗等等，一经他的点化，均能散发出诗性的光辉。湘西南的一草一木都是培哥诗歌的主体，驮着他的睿智和涵养，坦荡和纯真，形成天空中悠远的图景。真诚地希望培哥的创作继续保持这种火种般的激情与热忱，以牧师般的意识和姿态，在享受大自然给予我们清丽淳朴的同时，叙写出诗歌流水般的声响。

2014年8月7日，书香名邸

本期编辑：桐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