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风文学】张培松||请收住笑容，看我凋零

当娇艳一瓣瓣绽放，请收住笑容，看我凋零。

 

                          ——题记

 

无法挑选季节。

前生，我一定是昙花的精魂

在喧嚣的尘世，流落辗转

茎脉翠绿，定格成一帧忧伤的风景

 

每一抹隔世的红，圆润而透明

风里传来海啸的气息

影子兀自搅扰。一方狭小的水面

任我舞蹈空灵

 

正是缤纷的季节，请听我阑珊的歌吟

你仍在路上，踩着河流的节拍

殷切的目光在星辉里颤栗。有些东西在离去

你听，梦折翅的声音

注定有些季节，不能容忍无辜的绽放

两支残荷，一池碎萍。

路向天空伸延，远行的心已嫁与落寞

当落日收尽最后一缕微光

我就凋零。

 

◎忏悔

 

我掏过鸟蛋，

小鸟还是液态，呈黄色，

处在音符飞翔前的假寐状态。

当鸟蛋破碎，

大地上树枝上哭声一片。

 

我用弹弓打云雀，

不安分的黑点是靶子，

一个个黑色的念头被扯断，

愚昧正忽视着苍天复杂的表情。

 

雪在飘，纯洁阻止不了阴谋的诞生，

一个箩筐一根遥控的绳索，

几粒凌乱的谷物。

死亡像一个巨大的悬念，

罩在云雀的头顶……

 

◎仁慈之美

 

活在这个尘世，听风看雨，

很惬意。皑雪融心，绿树成荫。

戴着斗笠种菜，荷锄松土，

流下的汗滴渗进土地里，

不须施肥。我在这块土地

插过韭菜，我的仁慈绿在这片韭菜里。

普度众生，那就放麋吧，绝不可啜羹。

 

动物的母子之情，活生生的仁慈，

人类的感恩：感谢父母、师长甚至一只小松鼠。

 

我们在陋室，说古说今，聊天聊地，

虽是陋室，佛更垂爱。

陋室，饭菜泛香了，唯美了

左邻右舍……

 

◎打盹

 

丝瓜藤已经和肌肤表面的触须

缠在一起，我还在床上伸着初夏的懒腰

炉中的蜂窝煤

发着苍穹一样幽蓝的光

炉上壶中的热气顶开铁盖，顶开麦草的屋顶

天空中多了一朵用民间狂想揉成的云

在头顶清脆地鸣叫。我依旧不想起身

 

窗外，牡丹走入一副摊开的画卷中

樵夫们收起豁牙的大斧

坐在豺狼骨骼的化石上、隔着打盹的小山

和一座隐现在白云间的庙宇寒暄

 

◎昨夜，我的诗歌自杀了

 

在瓶颈里

在锄头外

鲜血，染红了世现的三观

 

窗外，无知的喜鹊在叫

叽里呱啦

饥离刮邋

芜杂，草丛流出蛇的唾液

 

街上，行人如喝醉的酒瓶

疲倦，在我口角留下一丝残酷

自杀的诗歌屹立千年不倒

而我，被自己的错觉亲手埋葬

 

昨夜，我的诗歌自杀了

白衣素缟

泪如雨下

悲辛，扑灭了坟头的秋灯

 

◎冬日的书简

 

更多的树叶落下来

有的在风中旋转

有的像白马正跃过无垠的虚空

 

他们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我的孩子

 

他们也许还会相遇

一起写诗，流浪

把孤独替换成另一个人的孤独

 

他们也许会遗忘自己

也许会化身火种

在岩缝里

在溪流的源头

无声地，生长出毛茸茸的梦想

 

写这些字的时候

我一个人在树下

叶子们随着风改变着光线

这幸福的语言

你可以读到，我也想

送给更多的人

 

◎等候一场雪

 

等候一场雪，一场旷世的，亘古风流的皑皑飞雪

 

等候巍峨的壮观的五岭，让曼舞的羽毛

訇然覆没。披裘袍，跨骏马

啊！我啊——

我就是那个等候了一千年的雪山飞狐

在雪里执意寻找枣红色的梅

 

我就是那个缓缓西行，追逐夕阳的雪狐

五岭的逶迤，东海的雪浪

乌蒙的磅礴，南海的蓝阔

当鸡鸣报晓，狗吠狺狺

我，静静地等候，等候着

着一身干净的，皎洁如玉的雪花

与她守望田园，携手

轻轻走过漫漫岁月

 

◎茶

 

在江南酸性的土壤上

茶，它作为一种植物

栽在我生命的中枢

那位在雨中穿梭的采茶女

背着竹篓

她不停地向我生命的痛处

伸出她的手指

伸出她的懂得隐秘的

肉体的一部分

她的手指无一不触及我受伤的神经

在茶的头顶

音乐般蹦跳

采茶女，她作为这种植物的一部分

深深切入我生命的深处

 

◎歌

 

坐在门口

最古的时候唱歌就

坐在门口

秋天深了

用木槌敲击泥土

这个节拍叫做劳动

用木槌敲击泥土

这是唱歌的原始方式

坐在门口

天空空旷得只剩下

粮食的声音

 

◎窗帘

 

窗内的女人由浅变深时

窗帘由深变浅

 

窗帘很轻

风一吹

它就扬起所有的心情

成了鸟

而很重的女人

望着窗帘

泪滴如雨

 

◎春耕

 

你用韵脚走成田垄

把春天犁开之后刨成一个个诗眼

把一个个汉字种植成诗行

季节深处的种子

在春风中苏醒

把思想藏匿成诗核

泥土中的那首诗

在土地里发芽

拱出稚嫩的头颅

田野像诗垄坐在春风里煽情

季节的思想和爱

在冬眠中醒来

 

◎父亲与庄稼

 

夕阳西下

远处的村庄，静穆如斯

青色的庄稼地里

父亲的背影长成一株玉米

手里的香烟

冒出一种悠闲的情绪

 

一阵风醉醺醺地跑过

古朴的观念

纷飞如鸟

父亲与庄稼，默默对视

 

父亲

收割了一茬茬的庄稼

岁月

收割了父亲一年年的眼神

 

夕阳里

父亲与庄稼，默默对视

 

◎葛草

 

茂密，葱郁，还有蔓延

沿着葛草的藤，爬出。坚韧，粗或细，在山谷

我看见叽啾的黄鸟，桨衣的村妇

探出小手的葛草，在风中

晃了一下，继而

又静了下来，那封家书还在路上

 

◎荇菜

 

左右流之，左右采之，这些长短不一的

荇菜匍匐在河流之南，压着韵

在诗经的某一行，某一页

作为一类植物，它抽着新绿，尽管对面有美女

有左顾右盼的爱情，有跳跃的水浪

荇菜，让那些贴近泥土的人们

亲近，左一把是温暖

右一把是我们高高挂起的胃，那被挎起的竹篮

让我们忘弃了一切

包括正在琴瑟鼓起的呓语

 

◎悼祖父

 

祖父，您的灵魂

在山花烂漫里多了一缕血迹

您的身体依然新鲜

浮云蹭出了深山里的老家

冬天里的纷飞雪花

像是经过了一丝改动

 

一丝一丝一丝，走了多少年了

天地间的零配件已经绝迹

死到最后，就不会再死了

作者简介：张培松，男，1963年2月生人，中学英语教师，烟台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语文报》《英语月刊》《英语辅导报》《青年诗人》《行走》‍《当代小说》《齐鲁诗歌》《中国妇女报》《滇池》《当代作家》《诗林》《绿风》《林中凤凰》等报刊及网络媒体。有诗入选《中国诗歌大观》、《中华诗词精选读本》【新诗2015-2016卷】。2005年有作品获山东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宋庆龄奖学金办公室、中国福利会儿童时代社联合举办的“新童谣、儿童诗歌、儿童歌曲”大赛一等奖，2008年获首届星光杯全国诗歌散文大奖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