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治疗失眠的方法
难眠之夜。蚊子肆意，嗡嗡嗡叫
起来喝水吧。起来，从房间，走到阳台
世界那么静，你的胸膛
砰砰砰，砰砰砰
蚊香，是的，你要爱它
想象成花粉的一种：玫瑰，百合，薰衣草
床是什么。你记得去年夏天
小竹筏，在小湖上荡悠悠
光脚的哥哥，撑杆，歌声荡悠悠
◎ 治疗幻听的方法
白天。关上窗户，听到什么
打开窗户，听到什么
你疑神疑鬼：一滴水喊冷，火焰喊热
出门走路，远一点，远至荒山
那墓碑。孤零零的。旁边，小花凋谢了
你又听到了什么：我很孤单。我爱你
◎ 放弃治疗
旷野，辽阔，这多好
风下山，使出修炼的绝技
草木摇曳。草木皆兵。草木在搭建战场
你借火，燃起松枝
革命吧：你开始奔跑
你今天死了一次，两次，无数次
像旷野中，倒下又站起来的草木
◎ 妖妇
不祥之人。在月圆之夜，哭
低低的，低低的。她自己耐心听
不知魂归何方的人，也在听
子夜，好时辰。她要出门了
风萧萧。落叶纷纷
路遇一切事物，都是死物
它们不懂，此时：她在靠近，在走进他
◎ 妖言
一翻身，整张床，吱呀吱呀
能打破什么：无边的黑。无回音的呼吸
——不能够，不能
良人。还在赶路
已过荒岗，已过烽烟桥
他在想什么。环绕之物如何，发出声响
只有，开门声
像半夜花开，那香味惊醒梦中人
◎ 妖术
它们是旧的：一条小溪，被打磨的石块
甚至鱼。这久未谋面的故人
长出鳞片，闪着光
此情此景，应该回忆
旧人呢。旧事呢。那一吻，多么新鲜
◎ 好难瘦
在河边。风一吹。一些人纷纷凌乱
眼前茫茫，天高路远。现在
要往哪一个方向，摸索着走过去
遇见。乱世英雄。乱世佳人
他们在黄昏。无处躲风。拥抱发抖
落难的人们啊，今夜雪上加霜
◎ 好人
好人就不去想：长命百岁。福如东海
睡前察看一桶豆芽：长势可人。娇娇嫩嫩
再等一天，那人就来了
清炒可好。再加三两碎肉可好
而现在。拍打木窗的是风。也可能是投宿的寒鸦
且罢，且罢。开窗看。漆黑之夜，万物潜伏
好人要睡觉了。他什么都不想了
◎ 好梦
祝自己。善待自己
好梦是什么：旧人。陌生人。统统不出现
雪融化的那瞬间。阳光。或者月光照耀
溪水被原谅，柔软地流淌
最好。芭蕉叶停止摆动，安静如呼吸
除了知道是梦，梦不到什么
除了知道是梦，梦不到什么
◎ 异
真是乱世。昏眼老人拄杖于门前
风好大，风好冷。像前朝古书记下一笔
百年前炎凉，百年后伤寒
落下病根的乌鸦，藏于无名洞中
挑水的女人慢悠悠，从菜园转过荷塘
走到哪里，哪里冷飕飕
◎ 咚
井有眼。望天。一只眼能看到什么
天上飞云。天上虚空。天上
掉下一只水桶。木的，比水硬，比水冷
探出身子的女子。紫衣。蓝围巾。嘟嘟的脸
她在一只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晃动的影子，除此之外
一个碰撞的声音，除此之外
◎ 沉
连麻雀。在院中。也钟情于行走
为什么不飞一下。一棵树，光秃秃。赤裸裸
为什么不飞进这坦诚的怀里
连尘埃。也不扬一下
一只塑料袋子。一起一落。在眼前
它很快就飘远了，带着一肚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