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看不懂基里科的名作
《令人不安的缪斯》
⤵⤵⤵⤵⤵⤵⤵⤵⤵
The Disquieting Muses
1916-1918
不妨先看看这组照片
⤵⤵⤵⤵⤵⤵⤵⤵⤵
还记得这三辆小汽车的故事吗?这是在乌鲁木齐,2022年,它们从郁郁葱葱的夏天,停到了万物萧索的秋天,又熬到了白雪纷飞的冬天……熬过了疫情三年,经历了百业萧索,看够了街道空旷,再看看看这幅《令人不安的缪斯》吧。
你或许知道,缪斯是艺术女神,你或许不知道的是,叫希腊神话中,叫缪斯的艺术女神有9个之多,分管音乐、绘画、舞蹈、诗歌等不同的艺术门类。在《令人不安的缪斯》中共有三个形象,一个是悲剧女神墨尔波墨涅,一个是戏剧女神塔利亚,右边远处阴影中的人偶则是阿波罗。
阿波罗是缪斯们的领导,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光明神,也是人类文明的保护神。
整幅画中,除了这三个人偶,偌大的广场空无一人,整个街道空空荡荡的。人们都去哪儿了呢?难道都在家里自我隔离吗?怎么连个下来测核酸的人影都没有?
面对一座死寂的空城,缪斯当然会不安。
这幅画创作于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席卷欧洲,摧毁了所有美好的东西……你看画中的光明之神阿波罗却隐身在黑暗之中,不正说明黑暗的实力太强大了吗?
不过,如果你看得仔细,会发现画面左下角标注的日期是1925年。那为什么说,这幅画创作于1918年呢?这是另一个故事了,咱们慢慢说。
创作中的基里科
基里科全名乔治奥·德·基里科,双亲都是意大利人,1888年出生于希腊。从他创作于1925年的《自画像》中可以看出,基里科还蛮帅的,当然,这毕竟是“自画像”,哪能把自己画丑呢?
⤵⤵⤵⤵⤵⤵⤵⤵⤵
Autoritratto
1925
基里科一生给自己画了很多幅自画像,这次在天空美术馆展览的是最传统的一幅,采用了西方美术史中最经典的三角形构图,画中的基里科神色凝重、面带忧郁……
基里科的艺术人生是复杂的,当时的艺术家把他奉为宗师,后来又将其称为“叛徒”。基里科12岁起开始学习素描,后来又去了德国慕尼黑美术学院学习绘画,德国文化和哲学对他影响很大,尤其是尼采和叔本华,他试图通过画笔,超越现实世界。
The Red Tower
1913
最早在1913年,法国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第一次使用“metaphysics”来形容基里科的绘画。
“metaphysics”在西方哲学里可以追溯到柏拉图时代,一般指超经验的东西,比如灵魂、自由意志等。日本明治时期著名哲学家井上哲次郎根据《易经·系辞》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语,将“metaphysics”翻译成“形而上学”。
Portrait of Guillaume Apollinaire
1914
阿波利奈尔在诗作《圣梅里的音乐家》中有这样几句诗:
我不歌唱这个世界也不歌唱其他星星
我歌唱我在这个世界和星星之外的所有可能性
当一个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的人
离开塞巴斯托进入Aubry-le-Boucher街……
Ettore e Andromaca
1931
⤴⤴⤴⤴⤴⤴⤴⤴⤴你瞧!
基里科创作于1912年的《赫克托与安德洛玛刻》不就是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的人吗?画中两个人物就像木头人,充满各种几何体,面部没有五官,也看不出表情。
Mystery and Melancholy of a Street
1914
不过,此时基里科的画作虽然被评论为“形而上”,但是作为一个流派,“形而上”的惊艳亮相还要再晚几年。
The Song of Love
1915
1914年,一战爆发,基里科兄弟二人应征入伍,1917年他因病住院,结识了同样在服军役的未来派画家卡拉,他们一拍即合,共同发起成立一个新的画派,取名“形而上”。
形而上画派深受尼采、叔本华和弗洛伊德思想的影响,认为现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超现实的世界。对于基里科来说,他对真实场景进行重组、变形,让画面传达出的内容处于真实与幻觉之间,给人熟悉但又时空错乱的感受。
Happiness of returning
1915
基里科的“形而上”风格深刻影响了超现实主义运动。1920年代初期,超现实主义运动领袖安德烈·布勒东在巴黎画廊中看到基里科的一幅形而上风格的画作,为之深深着迷,后来,基里科被接纳为超现实主义运动团体的一员。
然而,超现实主义者可能一厢情愿了,因为此时的基里科已经回归传统了。
如果放大时间的尺度,你会发现,每一次“复古潮”都发生在动荡的社会大背景下:黑死病肆虐欧洲后,文艺复兴开始了,法国大革命砍下一堆人头后,新古典主义美术运动兴起了……而在一战结束后,欧洲经济萧条,百废待兴,艺术界再次掀起了“回归秩序”的风潮。
Melancholia
1916
1919年11月,基里科发表文章,名为《工艺的回归》,主张回归西方传统的绘画方法和图像学,从此之后,他“形而上”的艺术取向发生了转变,“形而上画派”仅仅维持了两年的时间。
其实,虽然称作一个画派,但是这个画派的成员却一直没有超过三个人:基里科、基里科的弟弟以及卡拉。
The Melancholy of Departure
1916
基里科的艺术转向或许与友谊的破裂不无关系。1917年,两人刚刚成立了“形而上画派”,这年年末,卡拉在米兰办展,评论界认为卡拉是“形而上学画派”的创始人,而卡拉也不做澄清,这让基里科很是不爽。
1919年,卡拉又出版了一本《形而上绘画哲学》的书,阐述了自己的思想,而对于基里科的影响却只字不提,等于把基里科彻底抹杀了!基里科割袍断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仅仅存在了两年的“形而上学画派”就这么瓦解了,两人随后都受新古典主义影响,抛弃了形而上学绘画风格。
基里科的弯转得有点大,甚至站到了所有先锋派艺术的对立面,什么意大利的未来主义,什么法国的立体主义,都是他反对的对象。
上文提到的《自画像》,就是完成于这一“复古”阶段。
The Two Masks
1926
当时的世界还没有互联网,通讯也没有发达,所以基里科对整个世界还有误会,整个世界对基里科也有误会。直到1924年,基里科访问巴黎,误会消失了,基里科开始与“世界”为敌。
基里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早已抛弃了“形而上学”,但是在巴黎,自己竟然变成超现实主义“先驱”了!
最初,基里科倒也没觉得不适,美滋滋地搬到巴黎居住,这里是超现实主义者的根据地。问题是,他此时已经回归传统啦!而所谓传统,在超现实主义者眼里就是循规蹈矩的学院派,基里科的新作品让他们觉得很尴尬。
双方的分歧越来越大,后来,超现实主义者们公开贬损基里科的新作品,说他是“现代主义的弱智领导者”。到1926年,分歧升级为谩骂,基里科认为他们是“混蛋和敌对的家伙”,是“一群精神错乱的败家子”……友谊的小船又翻了。
基里科放弃了他的“形而上学”观念,转变为不太规矩的笔触。他的崇拜者们拒绝跟从,并认为这第二个基里科丧失了第一个基里科的犀利。
超现实主义大师 马塞尔·杜尚
尴尬的是,基里科的这次转身算不上“华丽”,因为他转身之后的作品不“叫座”卖不动。艺术家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于是基里科做了一件让人特别无语的事情!他竟然开始不断地复制自己作品。
上文提到的《令人不安的缪斯》,本来创作于1918年,基里科愣是复制了很多幅。不过他很诚实,每次都会标注新的日期。尽管是复制品,但每幅复制品竟然都能卖出好价钱,比如在天空美术馆展出的这幅就是老爷子1925年复制的。《赫克托与安德洛玛刻》原创于1912年,也被他“批发”过,天空美术馆展览的也是1925年的复制品。
这复制名画的水平,不去大芬油画村开个工作室,简直太“屈才”了!
1925年,对基里科来说真是“丰富多彩”,不但复制了很多自己的名画,还创作了最后一幅自画像,把自己画得特别帅,他还原创了一幅颇具早期风格的《静物与鱼》。
⤵⤵⤵⤵⤵⤵⤵⤵⤵
Natura morta con pesci
《静物与鱼》可能是基里科的一次自我申辩。整幅画作充斥着神秘怪诞、非现实的空间氛围,然而大卫塑像又无疑是古典主义的代表形象。大卫的脑袋与桌布颜色融为一体,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桌布,那就是大卫融化后的形态。画家似乎在通过这幅画作说明,传统无所不在,是所有新潮流的底色,“你爱,或者不爱我,传统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天空美术馆正在展出西方19到20世纪开创性和代表性艺术大师的62幅珍贵作品,其中就包括基里科的多幅作品。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