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狐
文丨魏新永 编辑丨老板娘
冀中有一小镇,方圆约三五平方里。此镇地盘虽小,名号却惊人,主街树一块乌青石碑,不知何家大师在石碑中间雕刻七个鎏金大字“天下第一裘都”。
每逢初一,十五,来此镇买卖皮草的人很多,远到江南,漠北,近到冀北,冀南,京津一带。各路客商云集而来,镇上旅馆人满为患。人住进旅馆,各种毛皮也随之住进旅馆,从上等水貂皮到下等兔子皮。原色的,染色的,碎皮,整张皮,琳琅满目,皮臭味,化工药水味扑鼻而至。
我所在的工地是此镇第一高楼,也是此镇新皮草交易商城。工作闲余,我与工友到皮草交易市场溜达。市场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我们撇开热闹,被一阵阵吸吁声留住脚步。
市场一角,凌乱停几辆老掉牙的农用三轮。三轮车载着装狐狸的笼子,狐狸在笼子里,不安的走来走去,惊恐观察笼子外的人。人在笼子外,观看一场杀戮。
一个汉子打开笼子门,拽出一只美丽的白狐,狠狠把狐狸的头摔在地上。这只白狐,在没有来得及准备的情况下,顿时失去知觉,瘫软在地。汉子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剁掉狐狸四肢。四周的人一阵惊呼,一个孩子喊,“狐狸还活着呢,看它的头在扭动。”白狐使劲扭动着头,想看看是谁在杀害它。却被汉子一脚踏下,又狠狠地跺了一下。殷红的血,顿时溅在露着袜子的橄榄绿军用鞋上。如青青草地,绽放一朵朵美丽的红花。狐狸的胸部在抽搐,美丽的白色毛发如一根根银针树立着,它流着泪水的眼睛没有闭上,绝望的眼神,浏览人群的各种面孔。
汉子剁完狐狸的四肢,又从车上拿出一柄锋利尖刀。掂起狐狸的一只残腿,顺势划开,血肉、白骨与美丽的毛皮分离开来。狐狸痛苦地”吱“了一声,残缺的前腿猛烈抖动。人群一阵惊呼,孩子哭了, 年轻的母亲捂着孩子的脸走了。
笼子里的其他狐狸,听到白狐狸的惨叫,狂躁起来,乱抓铁笼子围栏。一只白狐跪伏,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哀求,愤怒。这只白狐,也许是即将被剥皮白狐的爱人。她在用仅有的方式,祈求汉子住手。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也将面临同样厄运。任何表情与声音,是阻止不了汉子的欲望。铁心的汉子,拿起斧头划拉铁笼子。铁与铁的摩擦,发出一道道璀璨的火花,斧落,火花熄灭。
惊恐的狐狸们没有被斧头吓倒,它们继续在笼子里狂躁,抓啦着笼子。愤怒的汉子,又拿起斧头猛敲铁笼子发出“隆隆”声响。
狂躁,暂时停息下来。
狐狸与人的眼睛,继续观望汉子接下来的动作。汉子骂骂咧咧地点根烟,猛抽一口,烟雾顿时笼罩他扭曲的脸。我才仔细观察这张脸,满脸横肉,酒糟鼻,发黄的牙齿早已脱落两颗,补岗的是两颗金牙。我看到这付面孔,想起影视里的侩子手。他缺什么,红头巾,再用一块红头巾系在秃瓢上,俨然就是职业侩子手。官员一声令下,刀起,人头落,鲜血冲天,多么漂亮潇洒的一刀,干净利落,死人没有痛苦。
眼前这位汉子对美丽的白狐在执行活剥皮,动作之熟练。不知多少张美丽的裘皮,出自他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带血的钞票成就他多少个心愿。看穿戴,他是地道的农民转行的操刀人。我不知怎么联想,带血的刀,怎么能与善良的农民联系一起,带血的刀怎么能与锄头联系一起。面对这一只只美丽的狐狸,什么欲望,能使本无过的刀,拭上殷红的血。
汉子吐完最后一口烟雾,“噗”一声把烟蒂吐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又拿起尖刀,抓起地上还有呼吸的白狐,剥另外的残肢。笼子里的狐狸们,又开始骚动。他不再理会,顺手抓起这只狐狸,挂在事先准备好的钩子上,一刀划下。然后把刀夹在嘴上,上下牙齿咬住刀刃,双手开始撕皮。冒着血珠的肌肉,顺着皮的脱落,一点点露出。脱皮的狐狸,血肉如秋千一样在空中摇摆。
一张带着鲜血的皮毛落在地上,这张皮不久经过加工便成人的装饰品或者衣物。
我不知道我用什么样的心态看完这场剥皮杀戮的,我知道自己无法去阻止这场杀戮。汉子如同一个工具,他会继续活剥下另一只狐狸。在金钱的驱使下,汉子不会听从任何人的阻止,他会把一只只活活的生灵变成一张张钞票。这一张张沾满鲜血的皮毛,会出现在各种华丽的场所。
面对市场里,无数个动物的皮毛,我似乎看到无数个动物的冤魂在愤怒,在哀嚎。
美丽的裘都,就是一个盛大的屠宰场。
我不知道怎么离开市场的,面对即将完工的二十几层高楼,我能想象到它将来的使命。
街头的乌青石碑会引来更多的人。
魏新永:笔名,阳夏,河南太康县人,现居新疆昌吉市。爱好文字,曾在《奔流》《牡丹》等杂志,报刊发表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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