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一种美,叫隔墙送花
作者:懿聪
编辑:老板娘 排版: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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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学校附近,逢上下学时段,常见老人牵领着孙辈往返家校路上。孩童们除了极少是气恼脸赤狂叫急嚷的外,大都欢声脆语活泼跃动,撒落的豆粒般蹦跶乱跳。老人家多半笑意慈慰,也有神凝面肃口叨目炬或是紧追慢赶而愠色难掩的。不管何种情态,只要遇着熟人招呼一声,忙喏!一日接送好几趟。终少不了那句答------唉!奔奔波波一世人,都是这样的了。老了嘛!
说者究竟有多少欢慰多少无奈,听者又有几人体恤几人漠然?反正我每听到,多为视之平常如空气,一般不多虑。偶尔,也会想象概算一下多少年以后,自己活到那样的年纪将是怎样的情形?就那么浅浅一念,“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无奈感伤竟会沉沉的一坠,心里顿生几分惶然。
近日,实在不忍辜负初夏的灿媚好时光,携了台湾作家齐邦媛的《巨流河》,频频独登麓湖边上的鸿鹄楼,任身静沐于林风山光的拂荡氤氲间,心随作者畅游在字里行间的家世国情细述里,尽受自然之拥爱,尽享默读沁心之欢愉。
阅至其中一段关于朱光潜老先生的小故事,感怀尤深。抗战期间,因形势所迫,当年的武汉大学迁至重庆,朱光潜任教于武大外语系,齐邦媛有幸成为朱老的学生。一个深秋的下午,几个同学受邀去朱老师家喝茶。走进他家的小院子,地上铺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像行在积雪上飒飒作响。一男同学拿起门旁一把扫帚,要帮老师清扫枯叶。朱老师立刻阻止他说,我等了好久才存了这么多层落叶,晚上坐书房看书,可以听见雨落下来,风卷起的声音。
彼时的朱老先生约四十多岁,算不上老,惜待一地落叶却是那般深情那般慈祥。读到这让人心瞬间温软的一幕,我笃信,先生就算到了耄耋之年,必也是老得浪漫而温雅自有独特美气的长者。
果然,阿忆的文章里就有很好的记载可以印证。阿忆说他上中学时,经常去北大玩,有一次途径燕南园一段残垣断壁处,见一位十分矮小的老人静静坐在青石板上,看他们走近,老人举着拐杖,绕到残垣之后隔着矮墙,递给他们一朵盛开的花朵。同学们被老人的举动吓坏了,纷纷跑开去,只有作者上前接住了老人的花朵。他说,老人的嘴角在动,那是一种努力的微笑。几年后,阿忆考上北大,才知道当年隔墙送花的老者,是美学大师朱光潜。又有一次,阿忆再从燕南园穿行,途径那段旧路,朱先生又举着拐杖隔着墙为阿忆送了一枝小花。那年,朱先生更老了,他还是动了动嘴角,努力微笑着。
这两个小故事看了深触人心最柔处,令人想起朱老先生的《无言之美》。如果说,那文章是先生用文字教人们学会发现美,欣赏美,那上述现实中的两幕,朱老先生则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发现美,欣赏美,传递美。
两段文字里,同时让人感怀的还有时令和年龄的交错感。人在年轻时,偏爱伤春悲秋,闻风听雨即惹愁思,硬生生地急着要身体力行来诠释一番辛弃疾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同年轻女孩,偏爱一身深色服饰,貌似为了让自己添些庄重典雅之气,实则多为彰显自己肆溢不羁的年轻朝气。记得,三十岁之前的自己就曾是那样的任性女子,衣柜里清一色的灰黑系列,丝毫不惧压住自己的傲娇容光。
年岁渐长,爱上在秋日里登高望远,观树叶飘零,感心底幽思,无端地又爱把人生的种种况味与萧疏晚景作一番设想冲撞,之后却顾左右而言他,感觉一切反而无从说起。许是岁月和心境的淘滤、争执和妥协,许是需要和慰籍。犹疑间,心底又闻苏子言: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亦如一贯朴素的人,老了却喜借大红大绿各种鲜色,努力沾染多一些活泼春色,以期模糊美感和年龄之间的分野,半是遵了人的自然天性,半是摆脱不了从众的习惯。身边的至亲长者莫不如此,不管是七旬母亲的鹅黄围巾亮色花裙,还是九旬祖母的大红毛衣缀花绒布鞋,无一不用鲜明之态竭力对抗着岁月的冷峻阴沉。
如此,也算达观,好。但还是更喜欢朱光潜老先生的隔墙送花。他什么也没说,却传递了对老和美的领悟。而对美的热情,必会蕴养生命的一切,涵盖拥揽生活的每一个日常,深情地,直到老去。唯如是,方可对应朱老的文章之名——无言之美。
此刻,脑海再现文首的情形,沉坠无奈的心悠然升腾起几分轻盈温润来——那“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美,谁在体悟谁在慕呢?
作者简介
懿聪,70后,喜欢文学,偶有作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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