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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街小说|孙文胜|本命年


Ben ming nian 

本 命 年

孙文胜

记忆

时间

爱情

亲情

友情

感知

人生

人生

艺术

时代

生活

有人说,

“本命年”也叫“槛儿年”,

度过“本命年”如同迈进一道槛儿一样。

想要吉利,

必须“扎红”才能趋吉避凶、消灾免祸。

——源自民间流俗(整理编辑|老板娘)

1

     青龙约我去“寻梦发屋”,还说让我见一个人。我问那人是谁,青龙不说,只说是他本命年里的福星,而且我认识,这就使事情有了神秘感。

     青龙的母亲是我的奶娘。奶娘临终时,伸出干枯的手招呼我说,白虎啊,你可知道本命年就像人身上的软肋和太阳穴,护好了,一生康健,四季平安?我含泪点点头。奶娘又说,青龙和你明年是本命年,娘知道你识字多,凡事你都要多帮他呀!我说,娘,你放心吧。听完我的话,奶娘的脸上浮现出了快慰的笑容,随之,目光慢慢地黯淡下去,白发如帜的头颅也偏向了一边。

     娘生下我时缺奶,就把我抱到了奶娘家。那时奶娘也刚生下青龙,她见我娘来了,二话不说,就把奶让给我吃,恓惶的青龙眼看着不能吃奶了,急得哇哇大哭。奶娘见状,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一下子喂起了两个娃。左青龙,右白虎,从那天起我们也就有了名字。我满月那天,娘见我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粉嘟嘟的样子,赏心异常,喜极而泣,抱着我就给奶娘磕了三个响头。而我至今不解和惊奇的是在那个物质贫瘠的年代,奶娘粗茶淡饭,且饥一顿、饱一顿,何以会有一对饱满而丰盈的乳房,莫不是她将一腔爱意、满腹柔情都化作了抚儿的乳汁?

     青龙的第一个本命年,奶娘给他染了一条挂有“长命富贵”银锁的缰绳,牢牢地拴住了他。第二个本命年,奶娘给他娶回了媳妇麦绒,鼓乐喧天、波澜不惊。这第三个本命年,他让我和他去找通慧寺向大悟法师求教,最后请了一枚灵芝玉兔胸挂。这胸挂温润细腻,流畅生动,法师说,灵芝长生不老,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衔芝瑞兔”更有“长寿福禄、吉祥如意”之寓意。施主,请回吧,玉兔会保你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阿弥陀佛!

     “寻梦发屋”光线幽暗、迷离。我蜷缩在沙发的一隅,看老板娘与青龙肆意说笑。这个女人三十出头,红红的嘴唇、长长的脖子。头一摆动,耳垂上的大耳环就叮当作响,使我很容易想起小时候玩过的货郎鼓。她细瘦的双腿一开一合,沙哑的嗓子,不时会发出野鸭子受惊时嘎嘎的笑声。我一直想回避开这个女人暧昧的目光,但看看四周,另一条沙发上也坐着两个人:一个大腹便便好似老板,一个正襟危坐像是干部,就只能假寐了。

     突然,一双湿淋淋、冷冰冰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这是个女人,因为那浓烈的化妆品的香味刺得我直打喷嚏。手松开了,一个披肩发、贴着面膜的女人站在面前。她像刚从面瓮里钻出来一样,脸白森森的让我辨不出谁是谁。那女人捶了我一拳说,我是马莲花!

     上中学时,我和马莲花是同桌。记得有天晚自习,青龙托我递给她一个折了又折的纸条,没想到她一看完,直接就交给了老师。那是一封情窦初开的求爱信。这下青龙惨了,学校要开除他,干爹要揍他,多亏奶娘三番五次求情,学校才给他了个留校查看的处分。然而,青龙并不罢休。有天晚上,青龙找来一架梯子对我说,今晚咱去爬她家墙,咋样?我那时好冲动,也讲义气,两人抬着梯子就去了。那晚阴着天,没有月光,我搭好了梯子,青龙就上了墙。到了墙头,青龙高兴地回头给我说,莲花房间的灯亮着呢!这一声虽然低低的,但还是惊醒了墙角熟睡的大狼狗。这畜生“汪——”一声扑出柴洞,吓得青龙从墙上跌落了下来。

     毕业后,马莲花嫁给了县城边一个顶班当工人的小伙儿,青龙这才断了念想。

     她说,大作家,不认识了?哈哈……这笑声嘹亮而狂热。上学时我闻听到她震撼的笑声时常就毛骨悚然,没想到二十年后依然如是。

     我说,作家?前几年在街上随便撂一砖能砸三个经理,现在准能砸一个半作家。

    出了发屋,三个人进了酒吧。先白后红,不一会儿,桌子上就酒瓶林立。突然,马莲花搂住我的肩膀说,哥们儿,来,喝个交杯酒!她的鼻尖挂满了汗珠,火热的躯体烘烤着我,我惊愕地推开了她。马莲花怪异地看着我骂道:吓死你了!还算个男人!她走近青龙说,为未来的火锅店干杯!青龙倒爽快,俩人啪啪啪地就碰了三杯,勾肩搭背还划起了拳。

     火锅店?我本想问问,看着马莲花花容失色、满嘴酒气的样子,我示意青龙该收场了,三个人这才东倒西歪地出了酒店。

     那晚,把马莲花送回家,我扶着醉醺醺的青龙回到了胡沟村。黑洞洞的村街一片寂静,除了树上偶有野鸟扑棱一下翅膀外,好像连狗子都睡着了。推开门,拴在圈槽里的黄牛轻“哞”了一声,青龙媳妇麦绒就走出了小房门。打过招呼,她问我吃了没有,我臊的支支吾吾。见干爹已经熟睡了,我做贼样就溜回了给我预留的房间。

2

     青龙、马莲花相遇,纯属偶然。

     那天,青龙和司机铁头走在艳阳高照、尘土飞扬的大街上,马莲花那又大又圆,水红瓤儿的西瓜,不失时机地就进了他俩的眼球。马莲花肩搭毛巾,手提大刀,熟女的躯体被汗湿的衣服刻画的凹凸有致。称过瓜,她正要下刀,忽然叫了声:青龙!青龙抬起头也惊呆了:莲花!是马莲花!哎呀,你咋卖瓜哩?

     地征光了,我不卖瓜喝西北风呀?马莲花还是快人快语。

     莲花问,你现在干啥?青龙指指货车说,跑运输呗。莲花说,哎呀呀,成大老板了么!

     青龙说,别提了!最近又是丢货,又是侧翻都背成马咧,我正和铁头寻思着转行呢。马莲花说,我看火锅生意火爆得很,你开个火锅店咋样?青龙说,铁头就是个火锅店炉头出身,可就是……青龙尴尬地笑了说,卖了车,恐怕钱也凑不够。

     马莲花说,你敢开,我资助你10万。青龙说,那有个不敢?好得很么。

     返回的路上,铁头说,青龙,你老同学对你有意哩!青龙瞪了他一眼。铁头又说,要想娃他妈,得在娃身上先下功夫哩。青龙飞起一脚,就揣在了铁头的屁股上。铁头挺着个胀胀的大肚子,抱着瓜嬉笑着跑了。

     睡梦里,我听见玉兔咯咯坏笑着,尖细的嗓音让人作呕。

     三天后,青龙刮了胡子洗了头,买了礼物就来到了马莲花家。马莲花正辅导孩子做作业,青龙放下礼品,随手掏出500元就往孩子口袋装。孩子怯生生地推辞着,钱就掉在了地上。马莲花捡起说,这娃,真不懂礼貌。随即眼神水水地说,那咱就晚上见面谈吧。

     那晚,马莲花和青龙开了房间。马莲花递给青龙一个礼包,青龙打开见是一件高档西服说,买这么好的东西干啥?马莲花说,好马配好鞍。衣服是男人的门面,你一天走南闯北的,还不得一身好行头?马莲花问,想我吗?青龙干脆地回答道,想了十几年了!话说了,可青龙还是不敢行动,马莲花就死死地盯着他看。青龙终于鼓起勇气说,衣服我都要了,人我还不敢要了!抱起马莲花就扔在了床上。

     当他们发出幸福而莫名的呻吟时,青龙家的母猪花耳朵刚好产下一头猪仔儿。昏暗的油灯下,干爹幸福地蹲在碌碡上抽旱烟,锅里的火星儿一闪一闪,眏的他沟壑纵横的老脸像一朵盛开的牡丹。麦绒端了一盆水过来,花耳朵突然快乐地嚎叫了一声,麦绒手中的盆“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梦被惊醒了,我睡意全无。四下看看,却见枕边伏着青龙脖子上的那只玉兔。

     天亮了,干爹在后院喂猪。我过去一看,惊奇地看见母猪花耳朵身边围了一群猪仔儿,心里颇感诧异!

3

SAN

     经过紧张的筹备,青龙的火锅店如期开业了。火锅店开业正值初秋,铁头的厨艺水平更是了得,一时间“山城人”火锅店名噪全城。

     有个朋友曾经正告我说,一个男人要是陷于情色,你要么假装不知,要么见怪不怪。否则,你会自讨没趣。管他呢,我还是回家看看干爹奶娘吧,毕竟我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正午的太阳像瓢泼的滚水,肆意倾泻,烫的人浑身起火,嗓子发焦,衣服也湿漉漉的。刚挨近村口的二道梁子,我就看见干爹中了暑热昏迷在土壕里,一辆装满土的架子车却放在一边。干爹痛苦地躺在地上直发抖,豆大的汗珠子挂的满脸满腮。原来他的手被蝎子蛰了。      我掏出手帕扎住他的手腕,又起身在沟坎上拔了颗马齿苋嚼碎,敷在创口周围,干爹的气色才慢慢地缓了回来。卸掉土,我把老人家抱上车子,就急急地朝家里赶去。干爹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伺弄了一辈子土地、牲口,老了老了还歇不下身子,今个养猪,明个儿种菜,热死皇天的还想给家里盘个大土堆,嗨!真是个劳碌的命。回到家,麦绒给干爹洗了脸,又喂了碗白糖绿豆汤,干爹才昏昏地睡了过去。

     安顿好干爹,青龙也到了家。他看老父没了大碍,就把我拉到后厢房说今天多亏你了,要不咱爹可就麻烦了。他说开火锅店莲花借了他10万元,还经常来帮忙,太够意思了。

     我说,莲花凭啥会这样慷慨?青龙急了,慷慨也需要理由?人家借给我连利息都没要。

     我无语。

     隔了半月,青龙听说马莲花过生日,就来到了预订的酒店。马莲花头上挽了个漂亮的髻子,极像一个古典美人。她没了昔日夸张的笑声,举手投足挥洒着唐诗宋词的气息。这让青龙的眼睛为之一亮。进了包间,他迫不及待地就把条价值不菲的链子挂在了马莲花光洁的脖子上,莲花,太感谢你了!没有你,就没有饭店的兴旺和红火哩。

     马莲花妩媚地笑了,她优雅地推开青龙说,是不错啊!几个月就赢利了20万,是该庆祝一下。

     包厢里的音乐,就像丛林里的小溪,自草丛、石隙淙淙而来。在这曼妙的境界中,服务员抬来一个心形的玫瑰花盘,听惯了车声、马达声、炒菜声、喧哗声的青龙,发痴了般努力适应着这种高尚而浪漫的氛围,他弄不清今天到底是马莲花的生日宴还是他青龙的发财祝福宴了。再看马莲花,那妩媚的笑灿烂迷人。他不由地抱起马莲花鸡啄米似的亲了起来,惊得服务员小姑娘,抱着菜单半天不敢进门。

     一场雨夹雪后,时令就到了冬至,青龙觉得说啥也该回家看看老爸了。上车时,却接到了马莲花的电话。青龙问啥事?马莲花不说只是哭,青龙心里就惶惶地。

     见了面,马莲花眼睛红红地说,我不小心洗烂了那张条子。

     青龙说,是我写的那张欠条吧?我以为天塌下来了。说着,从包里掏出记事本就补写了一张10万元的欠条。

     马莲花接过纸条,小鸟般把头倚在青龙肩上。青龙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好了,我今儿回家要看看老爸了,咱们改天聊吧。俩人就分了手。

     胡沟村的路面坑坑洼洼、泥泞不堪。青龙对司机说,你回吧,别进去了。司机按了声喇叭,就想在村口掉头。不想这一声,却惊扰了迎面吆来的驴车。这黑色的小叫驴怕生,被吓的“嗯昂—嗯昂—”地爆叫着,双蹄离地,一下就揭翻了拉着的小木车。车上的人“咕噜”一声落了地,又砸着了随人落下的一篮子鸡蛋。顷刻间,乱的一塌糊涂。青龙见状,撒步跳起就抓住了驴嚼子。跌下车的人是三狗老汉。拴好驴,青龙把老汉搀起来说,三叔,人要紧不?走,我给你看看。

     粘黄的鸡蛋汁儿把三狗老汉的裤子涂得没了模样,老汉却揉着腰说,叔没事。没事。青龙掏出二百元说,叔,娃对不住您。这钱您收下吧。老汉摆摆手说,你娃有钱了就给咱村修修路,路好了,咱还受这罪?去去,拿回去孝敬你爸去!老汉爬上车,一挥鞭子,驴车咯吱咯吱就走了。多淳朴的乡亲!青龙想。

     走近家的时候,青龙看见老爸正在门口翻动晾晒的玉米秸秆。黑灰色的秸秆,挥扬着浓浓的土尘,更有一股霉腐气味刺鼻而来。一边写字的儿子见爸爸回来了,高兴地扑过来,抱住青龙的胳膊直跳腾。爸,我上星期考试数学得了98呢。青龙抱起儿子说,好,奖励你100元。麦绒走过来说,别,别给娃惯瞎毛病了。她把青龙手里的钱接过来,附在儿子耳朵说,宝娃,妈用钱给你买本子、买文具,再买几个你爱吃的巧克力、泡泡糖,行不?听说有巧克力、泡泡糖,这小子撅起的嘴、抽起的脸才又舒展开了。

     那一顿饭一家人吃的时间好长,毕竟大家很久没有这样亲热地围坐在一起了。

     晚上睡觉前,麦绒就端来一盆水要给他洗脚。水不凉不烫,脚放里面很是受活。麦绒的手糙糙的,挠的他脚心痒痒的。看着这个当年满村子唱戏的小姑娘,如今清瘦粗黑的皮肤,他的心不禁涌起一股歉疚。儿子闹腾够了,带着满足的笑靥甜甜的睡去。青龙躺下后却辗转难眠,赶快把马莲花的10万元还了!突然,这样的念头跳进了他的脑海。

     玉兔在暗夜里闪着幽幽的寒光。

4

SI

     回了城,青龙让铁头准备了10万元,就把马莲花约到了他们初会的宾馆里。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想在这个曾经令他狂热的地方结束他曾经狂热的一切。

     马莲花拿过10万元,那个时尚的包间内立刻荡漾着放肆而热烈的笑声。青龙闷闷地抽着烟,他要过欠条,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撕扯着。每扯下一绺,就好像翻过了一天曾经的日子。他说,莲花,我最近很忙,经常心慌意乱的,我们以后不来往了吧?

     马莲花没吭声,他回过头,惊愕地发现马莲花将那10万元钞票抖落的满床满地,人也剥的赤条条的一片雪白。他站起身想出门,马莲花裸身跳下床,一把扯下他脖子上的玉兔说,玩腻了?想撒手?成!那你今天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马莲花把住门,青龙拉不开她。他深吸了一口气,跳起来就扳倒了这个让他半辈子都没看透的女人。压在马莲花身上,他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他想看见这个女人痛苦,他想听她求饶,可这个女人的笑声更浪了。她一手把玩着玉兔,一手抓起钱挥扬着,表现的是那么的毫无顾忌。青龙彻底绝望了,身子同思想一块儿就疲软了下来。

     出了宾馆,他鬼使神差地换了张手机卡。他想,赢不了总能躲得起吧?要说这换卡还真灵。近一个月,马莲花不仅人未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打。

     干爹病了。我和青龙赶回家,干爹已静静地躺在了床上。从县医院退休回家的六叔说,你大是突发老年血管病,现在不敢动了。他又拨开大的眼皮说,你看,瞳孔已经散了,口里的污物也都吐不出了。娃儿,给你大沐浴穿老衣吧。

     我和青龙“噗通”一声跪下地,难过地放声大哭起来。

     葬埋干爹的先一天晚上,帮忙的人在家门口搭设了灵堂,晚祭奠仪式就开始了。管事的六叔说,让人给你大唱一折“神戏”吧,我点了点头。

     文武场面响过,有一大胡子走了上来。那人并不化装,开口就唱了起来:

     满营中三军们齐挂孝,

     风摆动旌旗雪花飘。

     白人白马白旗号……

     正唱间,六叔突然引一白衣女子走进了场中央。他手一摆,锣鼓乐器戛然而止,六叔朗声喊道:马莲花送上礼金1000元,献上歌曲《父亲》一首。

     马莲花低眉俯首,好像没有发现我俩一样。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近灵桌,燃香点烛,行过三拜九叩大礼之后,就开始专心地唱歌。那声音激越昂扬、感情充沛,赢得乡亲们阵阵喝彩。一首歌子没唱完,白绫绡已挂了好几条。

5

WU

     我主动约来了马莲花和青龙,想答谢一下马莲花深夜祭奠干爹的人情。要是以往,他们肯定会坐到一块儿。可今天落座时,这俩人竟然像一双筷子把我夹在了中间,这一反常行为使我隐约觉得好像有点戏。果然,后面的节目就有点不俗。

     菜未入口,酒先转了三巡。朦胧间,我听见马莲花说大作家,我最近想开间门店,你觉得咋样?我说好啊,啥生意?马莲花“嘘”了一声说,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很快就知道了!接着她晃着一张纸条说,嗨,就是资金太紧张了,青龙要是还了我这10万元就好了!

     我不知道青龙的脸顷刻间为啥变成了酱紫色,更不理解他为啥还想伸手夺欠条。可惜他晚了一步,马莲花不仅收起了笑容,纸条也收起来了。

     青龙脸色瞬间又由紫转黑,站起身蹬蹬蹬就出了门。

     马莲花一脸无辜地拍着我的肩说,看青龙,我还没问他要钱就生气了。

     一会儿感谢人家,一会儿又不想还钱,这青龙到底咋了?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还是在两人最初见面的宾馆里,马莲花一手支着头,四脚八叉地躺在床上。见青龙进来,她欠了欠身,甜甜地说了句:嗬!小伙子今天很精神吗!青龙抽着脸,鼻子里很威严地哼了一声说,说说欠条的事。马莲花坐了起来说,哦,为这事,不想给就算了!犯不着拿出这股劲,那语气就像在吃一个热狗或水煎包。

     青龙说,我不是还你了,你还想敲诈?马莲花呵呵笑了说,不就10万元嘛,话咋说得那么难听?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的。青龙说,那也是我的血汗钱呀!

    马莲花说,你做生意我给你搭本,陪你玩,陪你睡,这次要钱也应该算是咱情分的继续和对我生意的赞助才对!

     青龙想不到马莲花竟是这样贪钱。多半年来,他今天给她买块表、明天买件衣服、后天买条项链也没有少投资啊,她怎么还不满足?他起身,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马莲花,我和你的对话已经全部录了音,你收手吧,免得再闹下去大家难看。

     马莲花说,你这把戏间谍都玩腻了!我现在就到你家里去解释咋样?

     马莲花的话语像一把刮刀,一下一下切削着青龙男子汉的面子。他陡然转身,想扼住她的喉咙,却见马莲花正若无其事地玩着一把水果刀。那刀时而飞腾、时而旋转,那娴熟的技巧就像儿子在雪地上用棉杆皮抽打着陀螺。

     他忘了,马莲花本来就是个提刀卖瓜的。

本命年

本命年犯太岁

太岁当头

无喜必有祸

6

LIU

     马莲花的旅馆开业那天,青龙推说头痛没来,我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不来。

     旅馆虽小,但很雅致。三层小楼,每层六间,间间设施到位,干净整洁。然而,庆典过后的第三天,马莲花却带着哭腔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在上学的路上被车撞了!

     我没顾上细问,就急急匆匆通知青龙一块儿去看看孩子。青龙说酒店里来了几个贵客,正陪着喝酒呢。我骂道: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人家帮你都不讲条件。现在孩子出事了,你不喝酒会死吗?青龙没敢嘴犟,没出十多分钟打的就来了。

     赶到医院,我掏出两万元交给马莲花说,这是我和青龙临时给你带的,先凑合着用。不够,我再给你送。马莲花双眼哭得红红的,接钱的手抖抖索索的。她说孩子不大要紧,就是腿和胳膊受了伤。我们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此后,我又多次打电话询问,还拉着青龙去看了一趟。半个月后,孩子就基本痊愈出院了。

     除夕那天,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天,树上、街上、屋檐上到处都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早早穿上了新衣的孩童们,或蹲、或站、或捂着耳朵高兴地放着鞭炮,那快乐的笑声伴随着鞭炮的烟香,将年烘托的有声有色。

     我对青龙说,咱去请请大吧,让他老人家也回来过个年。要不,天黑了会绊了大,鞭炮声浓了会吓了大的。

     田野里的雪好像比村子里更大,大的土坟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那个白色的雪堆,平凡而又平凡,像极了大的一生,沉默而不事张扬。回到家,麦绒和妻摆放好干爹的遗像和牌位,上过香烛、磕过头,饺子就熟了。我给干爹先敬上一碗,又奉上筷子,一家人才热热火火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女人们和孩子们或忙碌或玩耍去了,只有我和青龙坐在草蒲团上陪伴着干爹。遗像里的干爹目光冷峻中夹杂着慈祥,使我们既为平日的浮躁而惶恐,也为平日的不肖而不安。终于,青龙摄于干爹的注视,打破沉寂,讲述了他与马莲花的枝蔓末节。我虽惊,却又出奇地镇静,一切似乎早在预料之中,又在想象之外,只能算是给往日的猜测找回了答案而已。

     午夜的钟声当当地敲响了。青龙突然揪出胸前的玉兔,一甩胳膊扔向了窗户。在玻璃的碎响中,玉兔应声落地,窗户的玻璃却被击出一个了弹球大的一个小孔。小宝跑出去捡那摔碎的玉兔,却吃惊地喊道:来客人了!

     我和青龙不约而同地走到门口,定睛一看,不是别人,雪地里站着的正是马莲花!

 时光

活生  

贰零壹柒

排版|编辑 | 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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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文胜(槐里布衣),陕西咸阳人。生于黄土地,长在青纱帐。捡拾乡谣,记录心痕,有文字散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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