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来客】余真 | 山中记（外四首）

         月夜。温一壶烈酒，等你。

文 \ 余真

编辑 \ 小小贝

排版 \ 啦啦啦

山中记

在山中，我在薄雾里沉沦，误把自己看成

一个诗人。日出耕作，照料山间野菜小笋

听凉风有信，看一个人眉黛如远山

的苍翠。我要给山上静坐的枯槐，找到

贴身佩戴的愁绪。夜雾缭绕，我已分不清

果实的耳垂。分不清枫叶红，在夜晚的价值

只有你心急如焚的眼神，可以点燃

小径的幽僻。每一日我戴月而归，看你

寐于床榻，眼上秋草盈珠，月光慈爱推窗而入

把手盖在你的额头。光影交错，你的脸如

桌上两块切而不分的鸭梨，靠墙面怯弱腐朽

看你身上安稳的疲倦，一把收拢的卷尺。看你

这白面书生！用久了真正的人间，嘴唇没有糖分

纸团

我身上有无数废弃的纸团。如我眼中波纹

胸上两枚舍利。如我将头生华发，此刻心乱如麻

少时我顽劣成性，沸水灌溉百合，竹竿绑竹环

窃走诸多蛛网：这蛛网拥有鲜少往事，它目睹我

碾死它的主人和猎物。拆开蜻蜓的薄翅膀，把萤火虫

放进灌水的瓮中。也许它心中也曾暗暗使劲

才造成这样的破洞。这样的破洞，是它头上的烂瓦片

是我和你的过去。被重复的雨水击碎了一块。其实你从不怀疑

破损的兼容性。昨天你往垃圾桶新丢了果核

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眼睛为你丢失着水分

你能翻开我的心脏，一枚握拳的纸团

我们寄居的公摊面积，不因我们而平添褶皱

冬天

父亲出生在冬天。南方的急躁的冬天

它热爱雨水的践踏。它浇灭着，父亲竖起的衣领里

藏着的高粱的绯色。冲刷着父亲

哑口无言的鞋子。浸泡着鞋子里，又红又肿的脚趾

几根经历工地和高楼恐吓的脚趾。它们和雨水黏在一起

躲在鞋底，多么拘谨。

天与空

我有这样辽阔的心事。可以因为满天枯叶，变得迷离起来

可以因为雨水，而挥去湛蓝的被褥。可以大雾弥漫

布满深沉的索引。可以噙满无家可归的风筝

我有晓行夜宿的丈夫，引航着那四顾茫然的浪朵

让她们轻轻掀开，摔落在沉睡的蓝色堤岸。让她们的骨髓

填满一腔热忱的夕阳。让她们交出山峰这

雄浑的喉结，回荡的谷中之声

让她们交出

鸟自由的翅膀。我愿意是，无形的鼓。而你如我

往复的幻觉。树，请给我致敬的树冠，就像你抬起的嘴唇

布满仍然疲倦的信鸽

碎片

那个午后我在岸边发呆，粗碗中的酒

已经褪到了裙底，过去我们赞美着爱情和街道

赞美着沙柳萧条的光辉。更久远的时候

我是一堆浑浊的麦垛，而你曾令我死灰复燃

像路边一簇簇盛放的百日菊。火光映着

池塘延伸的裂纹，让我想到过去庭院中的

夜晚，我们认为星空浩瀚又渺若无物

而黑暗中铺满了黑暗的枝头。一切存在都不再具体

我和黑暗都是无助的旁观者，我和黑暗都有

浩瀚又渺如无物的碎片，这碎片源自不可逝去的往日

 

作者简介

 

余真，98年末生于重庆江津。诗歌见于《诗刊》《诗歌月刊》《星星》《花城》《长江文艺》《草堂》等。

“我们无法为生活镀金，但可以给生活上漆”

小小贝邀你进入周三【漆诗歌沙龙】与【客栈来客】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