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建成
刘三买了一只猫，一只才断奶的小白猫。
刘三是农贸市场收费员。他买这只小白猫，大概是心里觉得和这只猫有缘分吧，所以才买回来，养在家里。
今年刚开春不久的一天，刘三在市场收临时摊位费。走到一位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有六七十岁。坐在一块空地上，脚前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有四五只小猫。刘三要收费，老太太说卖了猫才给钱。刘三蹲下身看纸箱里的猫，只见三四只小猫挤成一团在蠕动。唯有一只浑身白色绒毛，头顶带有几块黄色斑点小猫，卷缩着瘦弱身子卧在一边。刘三伸手轻轻一摸这只小白猫脖子，小白猫大概饿了，缓慢的抬起头，小嘴张开，伸出鲜红小舌头舔他手指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模样。刘三心一动，问老太太卖多少钱一只猫，老太太说十五块钱。刘三没有说话，起身收费走啦。
市场上你拥我挤，人头攒动。中午时分，人们才开始退市。刘三收完摊位费，想起卖猫老太太，又走了回来。纸箱里，只剩下那只小白猫啦。看着小白猫实在爱怜，刘三忍不住又伸手去摸猫身子。在他轻轻抚摸下，小白猫又睁开眼睛、抬头、喉咙发出柔弱声音，冲他喵一声叫唤。嘴巴里伸出粉红色小舌头，舔他的手指头。
老太太看出来刘三喜欢这只小白猫，瞥他一眼，不错时机说：就剩下这只猫啦，便宜点卖给你吧。
刘三忍不住问:多少钱？
老太太唠叨着说：十块钱吧，养只猫家里没有老鼠。
老太太的话使刘三心头一动，他想起家里确实有了老鼠。橱柜里面的粮食袋子，都已经被老鼠咬坏了好几条。家属让他逮老鼠，他又是放粘鼠板，又是放铁夹子。老鼠没有逮绝，倒是粘鼠板被家属踩上去，把鞋底沾的挺牢固。家属不说自己不小心，反而埋怨刘三把粘鼠板放的不是地方。家属说着话，堵着气，脱掉鞋，扔到刘三面前。害得他用手撕，用刀刮，费了半天蛮劲，才把粘鼠板从鞋底除下来。看来老太太说的话有道理，养只猫逮老鼠，剩自己的力气。想到这里，他从挎兜掏出十元钱递给老太太，临时摊位费也不收啦，伸手从纸箱里抓起小白猫，喜滋滋站起身回家。
小白猫长得乖巧，性子软棉，看样子还懂事。只要刘三回到家，小白猫就跟在刘三脚后寸步不离。刘三有个毛病，午饭和晚饭前爱喝上二两白酒。他喝酒吃肉，小白猫就蹲在一边眼不错珠的看。看着看着就瞄——起身叫唤一声。看着楚楚动人的小白猫，刘三忍不住拿筷子，从菜盘里夹出一块肉，放在小白猫面前。小白猫在刘三精心呵护和喂养下，两三个月时间，就已经长得体高膘肥，走起路来屁股开始一扭一扭的。外表看，完全像一只威风凛凛半大小老虎。可惜，小白猫性情太蔫。吃喝不愁的生活，使它逐渐失去蹿高纵扑本领，没有了野性。一天到晚，吃饱肚子倒头昏睡。
一天，刘三表弟进城办事，中午拐到他家。表兄弟多日不见，刘三自然高兴。他买了烧鸡，牛肉，拎出一瓶白酒，两人推杯换盏喝起来。白猫闻见肉香，慢条斯理迈着四方步走过来，蹲在刘三脚边。眼睛望着刘三瞄——叫唤一声。刘三用筷子夹一片牛肉放在地上，白猫低头吃完牛肉，又抬头冲刘三瞄---叫唤一声。刘三顺手撕下一条烧鸡腿递到白猫嘴边。表弟瞥一眼津津有味吃肉的白猫，遗憾地摇摇头，冲刘三说道：表哥，白猫废啦。
刘三看一眼白猫，满怀希望说道：我还指望它逮老鼠呢。
表弟又摇头，不言语啦。
自从白猫来到刘三家，老鼠确实消声灭迹了一些日子。他两口子挺高兴，每天给小白猫喂牛奶，肉一类食物。这些吃食不用花钱，平时从市场肉摊上收集杂肉，牛奶桶里的残奶，就够白猫享用啦。刘三家住二楼，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平时两口子去上班，白猫就卧在床上或沙发上酣睡。屋里有了动静，白猫也就是抬头看一眼，懒的动弹。老鼠先是小心翼翼在阳台活动，后来发现白猫对它们没有威胁。就大着胆子，探头探脑在阳台，厨房乱蹿。时间一常，老鼠感觉到屋里有粮食、有水源、比在外面觅食强百倍。外面的世界，有野猫，流浪狗。有人类下的鼠药，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于是老鼠就开始和白猫为邻，大着胆子在刘三家落户，敷衍起后代来。
刘三家属是纺织工人，经常上夜班。白天睡觉，老鼠在屋里不断闹腾出点小动静，影响睡眠，渐渐的她就烦躁起来。一天两口子吃午饭，家属看着低头吃肉的白猫，冲刘三埋怨说道：以前没有养猫的时候，下的粘鼠板，铁夹子，还逮住过几只老鼠，家里能安静几天。现在可倒好，养猫啦，家里老鼠反倒多起来。你说，养猫有啥用。说着话，不满地抬脚踢了白猫一下。白猫没有想到挨打，庝的嗷——叫唤一声，慢腾腾从地上翻起身，走到刘三脚边蹲下，露出一副委屈模样。刘三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筷子，伸手抄起白猫，抱在怀里。眼睛冲家属一瞪，吼一声：家里有老鼠，你不踢老鼠，踢猫干啥。家属堵气还嘴：你养的不是逮老鼠的猫，是上一辈子欠它的小祖宗。说着话，恼火的一推碗，饭也不吃啦，起身进了卧室。
家属的话刺激了刘三，他有些闹心。琢磨道：怎么白猫不会逮老鼠呢？我不相信。他决心要让白猫逮一次老鼠，给家属证明看，自己没有白养猫。
初夏的一天清晨，刘三被床下蟋蟋嗦嗦声音惊醒。他揉一揉眼睛，听了一会，确定是老鼠在床下面活动。于是，他把卧在枕头边打鼾的白猫推下床。白猫掉下床去，不情愿瞄——，轻叫一声。接着四爪又费力扒着床单爬上床，卧在他的身边。刘三无奈，只好穿着大裤衩爬起身，卫生间拿出拖布，往床下乱戳。床下没有动静啦，刘三放下拖布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盯着床头下边看。过了一会，只见一只大灰老鼠，顺着墙根贼头贼脑爬出来，刘三一起身，大灰老鼠跐溜就从阳台纱窗门缝隙间蹿了出去。刘三急忙拿起拖步追过去，大呼小叫家属起床。白猫见刘三去了阳台，也从床上爬起身来，脊背一弓，伸个懒腰。接着慢腾腾跳下床，走到沙窗门边，蹲下身，歪着脑袋看稀奇。
阳台一角堆放着杂物。刘三一边翻腾杂物，一边冲家属埋怨道：这些破烂不扔，堆放在这里，还不是净藏老鼠。
家属嘟囔着嘴回话：你说，那一样东西没有用？下雨天你不穿胶鞋，光着脚上班？
家属说的话提醒了刘三，他从杂物中拿起一只胶鞋往地上一扔。没有想到，大灰老鼠嗖一下从鞋里窜了出来。刘三吓了一跳，急忙抬脚就跺，拿拖布就拍。大灰老鼠惊的到处乱蹿，刘三家属慌的乱喊。白猫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惊的嗷又是一声叫唤，转回身去，嗖一下窜上了床，卧在枕头边。大灰老鼠在刘三追打下无处躲藏，逼急之下一个蹦高，拼命跳到杂物上面，又急速蹿上阳台护栏，从窗户一块玻璃缺角地方钻出去，逃之夭夭。
看见大灰老鼠逃走，刘三家属缓过神来，埋怨说：真笨，一个老鼠都逮不住。回头找猫，才发现白猫卷缩着身躯，卧在枕头边一动不动。她又好气又好笑，感叹着自言自语说：唉，真是养了一只废猫。
大灰老鼠在眼皮底下活生生逃走，刘三不甘心。他气哼哼拿起另一只胶鞋，鞋口朝下抖动。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掉出一团旧棉絮，落在地上。刘三低头一看，旧棉絮里裹着几只粉红色东西。他蹲下身一看，粉红色东西在蠕动。原来是一窝才出生，没有长毛的幼鼠。刘三兴奋起来，冲屋里就喊：快点，把白猫抱过来。家属抱起白猫走过来，递给刘三。刘三接过白猫，放在幼鼠面前。白猫蹲在一边看幼鼠，看了片刻，感觉好奇，轻轻抬起右前爪，往幼鼠群里一按，幼鼠立刻发出微弱的吱吱叫唤声，一听幼鼠叫唤声，白猫又是嗷一声尖叫，掉头蹿回屋里床下藏了起来。这次任凭刘三两口子怎么呼唤，就是不出来。看来，白猫是被幼鼠叫声吓坏啦。此刻，刘三想起表弟和家属说的话，叹气说道：白猫真是废啦。家属讽刺还嘴说道：这就是你养的逮老鼠的猫，我看还是把它扔了吧。
刘三心里琢磨了一阵子，暗想：白猫扔掉可惜，养之无用。思量在三，决定送到乡下去。第二天他开着车，把白猫送去表弟家。
时光悠悠，白云飘飘。送走风雨，又是瑞雪飞舞季节。时间已到大年初二。这天早晨，刘三开着车往乡下跑。按家乡规矩，他要到表弟家给姥姥拜年。区区几十公里路程，半上午时分车就进了村。表弟家门口停车，按汽车喇叭。表弟像往年初二一样，走出半开着的院门，笑嘻嘻迎接刘三进院。表兄弟两人说着拜年话走到屋门口，表弟伸手一推开屋门，一只白猫嗖从屋里蹿到院里。刘三看见白猫，停下脚步。白猫好像也认出刘三，回头冲刘三瞄——叫唤一声。接着回过头去，四爪急速奔跑几步，一个纵身飞跃鸡棚上。接着一弓身，猫躯腾空蹿上墙头，在上面小跑几步后，又一个飞跃，蹿上房顶，不见了踪影。刘三不仅大声喝彩：好灵活的白猫。表弟笑了笑说道：白猫比以前灵活多啦。
刘三感叹的说道：白猫瘦了。表弟回答：白猫是瘦啦，但是它成了逮老鼠的高手。刘三不相信问道：白猫敢逮老鼠啦？表弟回答：猫逮老鼠是天性。你天天喂它肉吃，白猫养尊处优，自然不会去逮老鼠。咱们乡下可没有这个条件，天天给猫吃肉。你走了后，我饿了白猫几天，它自然而然就开始找食吃啦。如今不但咱们家院里没有了老鼠，就是左邻右舍，也看不见老鼠足迹啦。表弟洋洋得意说着话。拉着刘三往屋里走。
刘三一边进屋，心里一边感叹想：我把一只幼猫，养成了一只大猫。但是它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生活，失去了野性，失去了生存本领。表弟饿猫，让它重新恢复野性，找回来了自己生存本领。这还真是让废猫重生啦。看来，任何生命都不能违背它的生存法则，自然规律。
· END ·
排版/安默
图片/unsplash
作者简介
张建成，1961年出生河北邯郸市。中共党员。由于自己喜爱文学,业余時间写作,曾在邯郸日报,晚报,电视报以及邯郸文学杂志上发表过近百篇通讯报道、诗、散文以及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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