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街183号】张建成 | 武分家

「武分家」

文/张建成

01

民间自古以来，儿女请受父母遗产，就有文分家，武分家之说。文分家，儿女相互谦让，公平合理，一人一份，皆大欢喜。武分家，儿女你挣我抢，大打出手，让左邻右舍看笑话。乔老太太的三个儿子，因为分家，就上演了一场武分家闹剧。 

江北市有位乔老太太，她有三处房产；一处在市中心，是她分的福利房。一处在西郊，是老伴生前分的福利房。一处在乡下，是老家新农村建设，旧房拆迁，分的别墅房。乔老太太生前曾经说过；老大在市区有别墅房，那就把乡下的房给他。老二已经买了房，市中心的房子她先住着，百年后给老二。西郊的房老三结婚时就住着，那就给老三。没偏没向，三个儿子，一人一套房。

乔老太太膝下的老大在税务局上班，年纪将近六十岁。长得个头不高，吃的是肥头大耳。他办事不近人情，爱沾小便宜。这样说吧，凡是亲戚朋友有了难处，找他借钱，都是按高额利息计算。在家里，他就像美国警察一样霸道，凡事都是他说了算。可是在外面遇见难事，又缩头缩脑，让老二，老三出面解决。老二长的细高挑个头，心中多有计谋。前些年，政府号召机关人员下海创业，他心里一盘算；自己将近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有混上一官半职。干脆停薪留职，下海单干。十余年功夫，发迹起来。

老三长的五大三粗，脾气爆燥，头脑简单。前些年铸造厂破产，政府二次再分配，他去城管当了协管员，日子过得不尽人意。

 

02

乔老太太在世的最后几年里，身体多病，经常住院。老大对老二，老三说：老娘住院，咱们得分班陪床。现在商量一下，谁值白班，谁值夜班？老二，老三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大哥，你说了算。老大思索片刻，说：这样吧，老三值白班。你一个协管员，一个月千把块钱工资，没啥意思。你请假，生活费从咱娘工资给你出。老三满口答应。他是孝子，别说给钱，就是不给钱，照顾老娘义不容辞。何况每个月给钱，解决了生活之忧，满心欢喜。老大对老二说：你白天忙生意，就晚上陪床吧。老二想；自己晚上陪床，不影响白天生意，就痛快答应下来。老大接着说：你们谁要临时有事，我替班。另外，咱娘回家期间，白天我照顾，晚上你们两人轮流值班。表面看老大分工合理，其实暗中藏有猫腻。乔老太太得的是老年病，这个月住院，下个月出院。回家期间，老二，老三晚上轮流值班，老大白天照顾娘的生活起居。

一切生活开销，由乔老太太工资支出，老大陪着娘白吃白喝，晚上回家休息。乔老太太身体时好时坏，折腾了几年，寿命走到了尽头。临终前，还留下五十万元存款。丧事办完，老大把三处房产证和存折一拿，房门一锁，回了自己的家。一天，老二找到老大说：大哥，你看，咱娘走了半年多了，房子空着，你把房门钥匙给我吧。我过去收拾一下，搬进去住。老大问：你不是有房子嘛？老二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市中心这套房子，是咱娘许给我的。老大眼皮子一翻，白眼珠子一瞪，嘴一撇，说：咱娘留下遗嘱书了？没有。老二如实说。没有留下遗书，你要钥匙干啥？老二明白过来。反问：那乡下别墅不是你占了吗？我住了嘛？老大反唇相讥。老二看老大说话不讲理，不想伤了兄弟和气，忍下心中不满，一甩手走了。

03

秋天的一天，老三找到老大说：大哥，咱娘在世的时候说过，只要我的儿子考上大学，就给一万块钱学费。现在通知书下来了，我来拿钱送孩子上学去。乔老太太在世的时候，确实说过这句话，当时弟兄三人都在场。老大觉着没有理由反驳，只好说：这样吧，你每月写一份证明，签上字，我每月给你一百元钱。老三不解的问：写证明干啥？老大说；不写证明，要是以后老二问钱怎么少了，我说不清楚。这不是刁难人嘛？老三心中愤懑的想。但是又无计可施，只好走出老大家门，找人借钱去了。

这两件事情发生以后，老二和老三心里结了疙瘩，对老大产生了看法。三兄弟各过各的日子，基本上没有了两往。可是，有一些事情免不了要见面。该给娘过一周年啦，老大通知老二，老三，到殡仪馆去悼念娘。事情办完，一出大门，老大收住脚步，说：咱们说一下家产的事。老二，老三收住脚步，看着老大，脸上泛起喜色。心想；早该分家产啦。老大迷缝着眼睛，看着老二，似笑非笑的问：西郊的房子给老三，你同意不同意？老二心想；房子本来老三住着，没有什么可争议的。于是痛快的回答：我同意。老大白眼珠子一翻，脸上露出不满表情。说：我不同意！老二一听话不对头，就当自己放了个屁，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他心里明白，再说下去兄弟们就要翻脸啦。老三沉不住气了，问：大哥，你说这话是啥意思？老大不咸不淡的说：没啥意思，你要住也行，得掏房费！说完话，转身趾高气扬的走了。看着老大的背影，老三气急败坏的大喊一声：事情别做绝啦！想追上去和老大吵一架，分清一个是非。可是又一想，房产证在老大手里捏着，闹僵了，以后事情不好办。嘴里嘟囔出一句话；反正房子我住着，你能把我撵出去？堵气走了。事情过去半年多啦，老三已经把这件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04

一天中午，他下班回家，一进门，老婆就阴沉着脸，发愁的说：刚才大哥来要房费啦。老三心想；老大要房费，这不是明白着往外撵我走嘛。于是气冲冲的说：我找他说理去。老婆怕出事，忙说：不行咱就把给孩子攒的生活费，先给大哥吧。不行！老三眼珠子红了，说完话，转身就走。老婆看事情不妙，急忙给老二打电话。老二站在老大住的小区门口，看见老三风风火火骑着车子奔过来，急忙拦住。笑着说：三弟别生气，我给你说个事。老三头一仰，大声嚷道：二哥，这事和你没有关系。老二笑着说：怎么没有关系？走，找个地方说理去，我保证让大哥把房产证给你。老二好说歹劝，老三心头火气才消下去一些。两人走进路边一家饭店，雅间落坐，酒菜端上桌，老二起身关好门，挨着老三坐下来。老三端起酒杯，一仰脖子，酒入口中。问道：二哥，你说吧，怎么办？老二神秘一笑，胸有成竹的说：文分家不行，咱们就来个武分家。

低声说出了思考已久的计谋，老三一听，心头暗喜，点头如捣蒜。 老二最后千叮咛，万嘱咐说：记住，真戏假演，千万别玩过火头！ 老三酒足饭饱，走出饭店，趁着酒劲，来到老大别墅门前，抬腿就朝大门咣当，咣当踹了几脚。 谁啊，来了。院里传出大嫂问话声。她开门一看是老三，埋怨说：不会用手按门铃啊？ 老三阴沉着脸，也不搭话，大步就往里走。来到房门前，推门，闯进了客厅。 老大坐在沙发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看见老三火烧屁股似的闯进来，心里有些不高兴。伸手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机。大咧咧的问：送房费来了? 老三往茶几上一看，三盘五碟，有酒有肉。心里就憋气的想；日子过得挺舒服。他瞪着眼珠子看老大，看了一会，然后就像饿狼一般，在客厅里转悠。跟进来的大嫂问：三弟，还没有吃饭吧？你先坐下喝两杯酒，我给你盛饭去。老三感觉火候到了，走到茶几前。老大以为老三要递钱给他，站起身，一伸手。说：拿来吧。 

老三没有从兜里掏钱，却冷笑一声，双手一伸，比划老大个头高低。接着双手一拢，又比划腰围粗细。比划一阵子，转身就往外走。老大看老三行为古怪，心里感觉纳闷，就跟出去，看他要干啥。老三走到屋外，四处一瞅，看见墙边靠着一把铁锹。知道这是老大翻院里菜地用的家伙式，于是走过去伸手拿起铁锹，抬脚在菜地边缘来回走了几步，拿铁锹在菜地里左比右划。过了片刻，心里好像是有了底数。回头瞅了老大一眼，把铁锹往菜地边缘一插，气冲冲走了。老大心里头发毛，不知道老三要干啥。沉下心一琢磨，刚才还被酒精烧红的脸，开始变得有些发白。他急忙走回客厅，给老二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把老三的古怪行为说了过去。老二听老大说完话，不咸不淡的说：知道了。关掉了手机。老大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忐忑不安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按照以往习惯，他要和老婆出门散步。一开院门，迎面看见老三在不远处徘徊。老大的心陡一下，又紧张起来。老三看见他，转身就朝小区外面疾步走去。那不是老三？身边的老婆，疑惑的问。老大没有说话，拉着老婆退回院里。插好门，回了客厅。老婆一琢磨，明白过来。埋怨说：要我看啊，老三准是为了房子要闹事，你当大哥的把事情做的有些绝啦。老大想了想，拿起手机又给老二打电话。电话一接通，老大迫不及待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说了过去。老二听完电话，还是不紧不慢说：我还没有顾的上去找老三。挂断了电话。老大看上班时间到了，早饭也没有吃，犹犹豫豫往外走。临出门，有点担心的冲老婆说：你把大门插好，没事别出去。

老三这几天，接连不断，在房前屋后出现了好几次。第七天中午，饭菜才端上茶几，门铃响了。老大对老婆说：你去看看谁送礼来了？功夫不大，老婆和老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只见老三一手拎着一只活鸡，似笑非笑的说：明天就是八月十五啦，我给大哥大嫂送礼来了。说完话，恶狠狠的把手中拎的鸡往地上一扔，转身去了厨房。两只鸡被绑着翅膀和腿，咕咕的叫唤，在地下拼命挣扎。老大还没有缓过神来，只见老三手中掂着菜刀，走了过来。把身子一蹲，自言自语嘟囔出一句话：大哥吃惯独食了，不会干活，我帮你杀鸡。手起刀落，咣，咣两刀，两只鸡的头和身子分了家，殷红的鸡血溅了老三一脸。随后老三站起身，把菜刀往地上咣当一丢，抬胳膊在脸上一擦，弄了个大花脸。嘿嘿一声怪笑，转身就走。老大两口子看的目瞪口呆，心惊肉跳。下午，老大没敢去上班，怕老三半路上截他闹事。想报警，可是一想，老三虽然满脸杀气，但那是杀鸡啊，报警没有理由。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眼前老是晃悠着掉了头，翅膀扑腾的鸡身，满地的鸡血。看来老三真急眼了，恐怕要像杀鸡一样，把我两口子杀掉，埋在院里菜地里。怪不得前几天他比划我身高，原来是这意思！老大愈想愈后怕，顿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几次起身到院里转悠，看大门锁好没有？看屋里窗户关好没有？看客厅门插好没有？老婆在床帮上靠着，不断小声埋怨说：房子是老人公平合理分的，你就把房产证给了他们吧。在你手里捏着，没有他两人签字，你拿着也是白拿着，法院不会判给咱们。老婆的话戳醒了老大，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心中暗想；人没命了，要钱财有啥用！忽然，床头放的手机响了，老大吓了一跳。急忙拿起手机一看，是老二打来的电话，紧张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一些。一接电话，老二急说：大哥，老三不想活了，我劝不住！老大瞬间明白了老二话的意思，看来老三真的要动手啦。瞬间，他的精神崩溃了。慌乱的说：好二弟，求求你，赶快给老三打电话，让他别过来。明天我把房产证，存款折给你们送过去。老二唉了一声，继续说；怕等不到明天了。老大彻底傻眼了，声音带着哭腔，说：好兄弟，你们等着，我马上和你嫂子把房产证，存款折送过去。你千万劝住老三…… 老大企图独吞家产，最后落下一个难堪的下场。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愿世间亲兄弟分家产，协商解决，不再上演武分家闹剧。一句话；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日后好相见！

【END】

作者简介

张建成，1961年出生河北邯郸市。中共党员。由于自己喜爱文学,业余時间写作,曾在邯郸日报,晚报,电视报以及邯郸文学杂志上发表过近百篇通讯报道、诗、散文以及小说。

槐树街

素酒一杯琴声远，江湖几度风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