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记忆】少年武侠梦

少年武侠梦

（视频选自潘成主席朋友圈）

很多年前初冬的一个晚上，身为老班的我按惯例去查寝室。一个叫王跃的男生，赤膊在寝室门口的过道上“嘿哈，嘿哈”的挥舞着双节棍，摆着个酷造型，看到我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老班，我在练元旦晚会表演的节目，暑假跟电视学过的。学生有这运动爱好，因势利导促其成长，我笑笑，好好练，不能碰到同学，到时看你表演。

寝室出来的时候，我想起自己曾经的武侠梦。童年记忆之初与玩伴打架在很多时候是在村头的石桥上，互相抱在一起，你一下我一下捶打对方。如果不是《少林寺》的放映，那个捶背的动作最终是让对方是感受搔痒痒的无趣，而不是后来飞起一脚，加上花里胡哨的马步动作来恐吓对方。

那年我读三年级，李连杰那潇洒的出手、凌空而起的招数，让山村少年意识到电影里打架还有那样的动作。其结果是读初中的邻家大哥，第二天就在教室门口打武摔成了骨折，腿上裹着白色的石膏躺在堂前的门板上，我拿了家里《儿童时代》去看望，算是让他解闷。

《海灯法师》《上海滩》等电视剧的播放，黑白电视机里你来我往的架势，眼花缭乱的棍棒飞舞，悄无声息的暗器，看得浑身燥热、心驰神往。《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飞狐外传》《天龙八部》在初一学生间隐秘的流传，那个一袭破衣服，拽着宝剑的淡定容颜，成了心底偶像。看完电影散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沿着河堤石板跳跃，算是练练段誉的“凌波微步”。

神乎其神的武打套路一直缠绕影响着我，山村少年的心底涌动着沸腾的热情。周六在家没事的时候，躲过父母的眼睛，找了竹片和木头，木制的刀剑，竹片做的刀鞘，插在皮带上，威风凛凛的，几个人吆喝着惊起街巷的鸡飞狗叫。邻村漆匠良桃师傅，常来我家玩，给我的宝剑上刷上一层白漆，灯光下炫目的很。他老夫聊发少年狂，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带我们把板凳翻过来，弯着腰双手扶着板凳腿稳当当站上去，然后挺直身来一展身手。然后，又蹲下身子迈成“一”字步，从长板凳底下钻过去，板凳纹丝不动，类似现在电视节目中下腰过低杠。在他的鼓励和指点下，顽劣的我也成就了一点虚荣，站稳在板凳脚上，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闯荡少林武当的胆量自然没有，但是伙伴间偷偷的练“武”，倒是课间闲暇显摆的方式，招惹同学的羡慕。那年月都是两人合坐的是长桌长凳，上课的时候，练二指禅。怕疼，正襟危坐听课时，左掌配合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人撑空在长凳上，挺直了腰杆，在前面口若悬河的老师，看到的是我们上课的瞪着眼憋着气，以为很专注，桌下凳上的风景老师看不见。

小村的街巷较为狭窄，伸展手臂两边都可以摸到墙。来往学校的路上，捏紧了拳头一家一家的墙壁上打过去，那沉闷的声音，宽厚的墙体，主人听不见，我们感觉似乎不是很痛，到校园也控制不住，楼梯两侧的墙壁都留下拳头的痕迹。直到有一天，教学楼梯口的砖终于不知被谁给一拳打进去了，很多人怕被抓而 “改邪归正”。

喜欢停电的日子，教室里点起小小的煤油灯，照亮了山村少年追求理想的目光。在课间时，劈空掌也就开始上演，大家围着离煤油灯一米之外，轮流上阵，一掌“吭龙有悔”狠推过去，豆大的火焰纹丝不动，再近一点，火焰略微摇晃了一下。没办法，只有手掌靠近火焰四五寸的样子，大喊一声使出“黯然销魂”掌，不知是嘴里的气流，还是掌风凌厉，火焰倏忽而逝。喝彩，还是唏嘘，管不了那么多。

对各种招式的痴迷，那是外在的表现，做人要内敛，需要深藏不露才行，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我迷恋少林的绵软功，再凶狠的人物一拳打来，拳头深陷在老和尚的肚皮上，怎么都拔不出来。老和尚肚子一挺，对手飞出一丈开外，过瘾！少林排打功也不错，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任尔拳打脚踢，我自岿然不动，多好！在晚上睡前双掌搓热，在腹部顺时针逆时针各三十六圈，意念顺着气走，结果几天之后，跟我住一房间的亲戚问，你干啥呢？被子一上一下的。露馅了，不能再练。而那排打功呢，使用粗木棒从头开始敲打，不敢用劲，改用卷起的书本，偷偷地折腾了几天，受不了。两样少林功夫都无疾而终，没有学成。

进城读书后，看到书店卖《少林》《武当》等杂志，里面有武术动作的专页，长拳洪拳八卦掌的套路，虚线实线结合，买了一些放在床头心里有事无事时看上几页，聊以慰藉。暑假回家的时候，在房间里画了一个直径1.8米的圆，从阳台上偷了些砖头摆成八卦阵势，可惜木头的楼板，怕住楼下的父母听见，玩了几天也就剩一个粉笔画的圈圈，走的次数多了，也就自动消失了。等到后来去邻村教书，每天早出晚归翻山越岭的日子，身单影只的背着蓝色单肩包独行山野类似一个侠客，看到长蛇、蜥蜴滑进草丛，竟然还要小小的惊吓着，扔石头也砸不准它，武艺全无。

倒是一起练的几个同学，他们读了高中后，继续着自己的梦想。一个练得粗壮结实，单独右手就可以来个几下引体向上，师大毕业去淮南矿务局附中教书去了。一个买了气功的书，每天凌晨悄悄起身去寝室外练着，站在树下接受天地精华，结果当年没考取大学，复习一年算是圆梦，后来去浙大读研留在杭州。

时至今日，想起那些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想想少年时代的故事，心里哂之。偶尔的，骑着自行车连下两个台阶，“咚——咚——咚——”不知是不是当年练武的那份热血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