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邹安超
图为作者母亲
夜，如一张博大而厚重的帷幔从天而降,将燥热与暑气趋逐于天际,把空气滋养得静谧温情。
室内，书房的音箱流淌出圆润恬淡的情愫，如您的气息慢慢浸润心田。
儿甜甜地睡在一旁，抚着儿稚雅的脸庞，歌声轻漫耳际：“宁静的夏天 /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 /思念着你的脸 /我可以假装看不见 /也可以偷偷地想念/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 ……”此时，万物静寂，空气被歌声抚慰得温馨和煦，似游丝挑动，滋生几分浮燥，几分愁绪，一种割舍不断的情丝隐隐地拔动出来，温暖？自责？……无以言表。
不知远在故乡的您此时安好？
丝丝缕缕，游游荡荡，穿透夜的阻碍，漫出一个美丽又安宁的小村庄。
山，水，小桥，农家，终年不断的溪水缓缓流淌，绕过院落，绕过原野，悠悠潺潺地注入一大水潭，而后一路欢歌而去，这样的景致给人赞许与轻快的喜悦，让人甚是喜爱，小河旁的农家便在这喜悦中坚强地生活。
每到夏日，夜幕降临，鸣叫一天的夏蝉早已干涩喉咙，正待颤颤悠悠地退隐，我们全家，也总是抓住时机，在蝉鸣还没有完全消失之时，兄妹几人跳跃般地搬出竹席铺在被河风和夏夜吹拂得清凉的院坝中间，拥着劳累一天的您院中歇息，让高亢的蝉鸣当着伴奏，让夜的静寂作着记录，摇着蒲扇、吹着河风、嬉数着星星、听着诱人又惧怕的鬼故事，诸多不快与困苦便慢慢忘却，一天的美好静静分享。
我怕黑，又怕鬼，但却喜欢听蝉鸣的声音。
于是，总要吵闹着与大家一起纳凉。每到这时，免不了紧挨您躺下，还把头放在您的手臂和怀抱，没少惹您怒斥。我本不想惹劳累的您生气的，但又不得不这样做，不过那时的我从您怒斥的语气中读出的是怜爱，是宽恕，于是更加地肆无忌惮，乃至将整个身体向您怀里窜，全然不顾您的斥责与慎怪，而您在斥怪之后很快便把我的无礼与野蛮遗忘，又与我们兄妹拉着家常，把父亲离去的悲伤深埋，用平静的话语，启迪着我们，并嘱咐我们兄妹四人将来一定过好自己的日子。听着您的欢笑，感受着您的坚强与乐观，愧疚与自责漫过心头，涌动出温馨与感激，一种游离于身体之外的煦风从您心灵深处暴发出来，清凉而宁静，着实地浸透着我们，温暖着我们。每每听完您的话，欢快的蝉鸣也消失殆尽，于是您便哼起温馨的催眠曲，我也躺在您的怀抱甜甜地入眠。
我们总在这样的煦风中纳着凉，感受着博大与宁静，心灵悄悄地发育，慢慢地成长，周而复始地一个又一个夏日，至到这股煦风把我们扶强扶壮，最终脱离您的怀抱展翅翱翔。您的心血终归有限，仿佛一夜之间，才猛然发现，原本体态坚硬的您，腰身佝偻，鬓发斑白，岁月的风霜挂满脸颊，说话的声音象鸣叫一天的夏蝉——干涩嘶哑，但儿女们的事您却一天也没有落下。
终于，我们明白：您体内的煦风不再强盛，但却温暖，您的脸颊不再圆润，依旧质朴，您的腰身不再坚硬，却很勤劳和坚韧。您从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心却淡然而致远，高瞻又远瞩。于是，您说：喜欢乡村的土地，看着心里也舒畅，还说离开了土地，腰也酸了背也疼了，甚至还说，没看到土地就没了精气神。而我们，劝慰不了您，只按着您的意愿，把您遗留在村庄。
音箱里的歌声依旧甜美，“知了也睡了 /安心地睡了/宁静的——夏天——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看看苍穹，星星眨巴着眼，仿佛夜进入思绪之中……
儿酣然地睡着，我则静静地默默地注视着儿，此时的我似一道守护孩子的门神，亦如当年的您……
夜更沉更静，夏亦更加安详静谧。
作者简介： 邹安超，女，重庆人，重庆市大足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作品散见《散文百家》、《散文选刊》、《青海湖》、《华夏散文》、《中国散文家》、《辽河》、《重庆日报》、《重庆晚报》、《西部开发报》、《劳动时报》等百余家报刊杂志。有文学作品入选《中国精短美文精选》、《散文百家精选集》《中学生课外学习读本》、《大型文化旅游文丛》等多种选本；参加全国征文比赛多次获奖。获首届2015年重庆晚报文学奖。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