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隔墙有眼
续写/李雅 果爱
时钟转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林董，已经按你的吩咐交待他们了。”主治医生悄悄地对林岳樯说了一句，然后退出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林岳樯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想起录像里的场景，他恨得牙痒痒的。到底是谁干的呢？是谁这么恨自己？画面中的那个人是自己没错，要说自己私生活很检点，他林岳樯倒也不至于这么虚伪，可是戴着羽毛面具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视频是伪造的，一定是伪造的！可那么逼真的视频，又是怎么伪造出来的呢？总之，这是一场阴谋，让自己身败名裂的阴谋！
这么多年，自己做事谨小慎微，就怕被人钻了空子，结果还是中了别人的蛊。报应啊，都是报应！如果当初自己不鬼迷心窍，迷上秦观的老婆，就不会惹恼秦观。不惹恼他，他就不会回来找自己。唉，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秦观不回来找自己，哪会把命丢了，自己现在又哪能这么风光，在世界各地都有我林氏家族的产业……都怪秦观那小子没福气，死心眼，拿着金钥匙到处讨饭吃。
当初，多亏自己急中生智，装死，才躲过那一劫，也无意中发现秦观逃走的秘密。
尽管身体虚弱几乎动弹不得，林岳樯的大脑此时却异常活跃，记忆之轮飞速旋转着。十多年来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在他的脑海里又上演了一遍。
突然响起推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林岳樯立刻闭上眼睛。在那个录像没弄明白是谁搞的鬼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醒了。
他把身边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却觉得都是怀疑对象。
第一个怀疑人物应该是？
林岳樯眼前掠过一张脸，那是他新入门的女婿李隽逸。虽然无论何时面对林岳樯，李隽逸的脸上总是挂着谦卑的笑，但是以一个男人的直觉，林岳樯觉得，李隽逸并不爱自己的女儿。那么，他之所以选择和珊珊结婚，目的只有一个——为了钱。而且，因为心里鄙视，自己几乎从未正眼瞧过李隽逸，女婿恨自己也是应该的。一旦自己倒台，女婿上位顶替他的可能性最大……
不对不对，那段视频还有一个片段，其中的主人公不正是李隽逸吗？
林岳樯在意识里摇了摇头，思绪一下又乱了。
两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悠悠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踱到林岳樯床前，为他更换了盐水瓶。另一个在旁边忙活。几分钟后，两名护士离开。
林岳樯缓缓睁开眼睛，镇定地拿出胸前挂着的怀表，打开表盘后盖，按了一下。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声重重的鼻音：“老大，我等你好久了，有何吩咐，你尽管说。这么多年，你年年给我存钱，不用我干活，我手都痒了。”
“我现在就安排你做事。马上开车到市一医B栋2701病房接我，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珊珊。”
“是，老大，我马上到。”
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在脑海中浮现。这些年，他被这件事困扰得夜不能寐，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知道他和秦观的关系，把那件事翻出来，那么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唉，自己势力再大，也对付不了当初对付秦观的那伙人，想起“那伙人”，他不寒而栗。
他想尽快下手，让所有知道秦观和他关系的人通通消失……但这些事情谁去办，他都不放心，只有动用隐蔽的棋子，警方才不会怀疑自己。他暗暗盘算着……
无巧不成书，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无论是螳螂还是黄雀，都错失了良机！
姗姗来迟的李隽逸看着空荡荡的床，目瞪口呆，回头想找医护人员问个究竟，却发现平日热闹嘈杂的特护病房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影，四周一片寂静。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妙，急忙掏出电话，按下一堆数字，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一个低沉严厉的声音：“不是嘱咐过你，我不找你，你不要打电话给我吗？”
“领导，我是有急事向你汇报。林岳樯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他不是昏迷不醒吗？”
“是的。可是，现在病房里是空的。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不要声张，对谁都不要提这件事，也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等我指示再行动。再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和你联系的。挂了！”
“唉……”李隽逸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慢慢放下电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5分钟后，在医院住院大楼门口，一辆豪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医院，车子后排坐着紧闭双眼的林岳樯，他的左右各坐着一名彪形大汉，车子一溜烟，从刚走到楼下的李隽逸旁边缓缓开过，逐渐消失在黑色的迷雾中。
李隽逸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家里灯火通明，林珊珊坐在沙发上正哭得梨花带雨，而旁边坐着她的表哥、林氏集团总经理汪宇。李隽逸忙问：“珊珊，怎么了？你知道了？刚才我……”林珊珊大哭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我哥哥出事了！”李隽逸疑惑地看着汪宇，汪宇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是的，找到泓睿哥了，他在派出所里，还记得昨晚西街酒吧有个舞女突然死亡的事吗？公安排查的时候，发现有人聚众吸毒，其中就有泓睿哥，现在我正要陪珊珊去看他，你正好回来了，一起去吗？”
在派出所一间窄小的房间里，林珊珊见到了哥哥林泓睿，他和几个相貌猥琐的人关在一起，身上的名牌西服皱巴巴的，整个人面容憔悴，神情茫然，哪像是一个身家千万的富家公子，频频被媒体关注的“富二代”？以前林珊珊就很少见到他，他不是在管理酒店、夜总会、公司，就是在去酒店、夜总会和公司的路上，每次见他都是匆匆忙忙却神采飞扬。可是后来哥哥因为颜香脂和家人翻脸，冲动地离家出走，大半年没见，和以前的公子哥判若两人。
林珊珊鼻子一酸，哭喊道：“哥哥！哥哥！”林泓睿仿佛一下清醒过来，想冲到他们面前，却被手铐拽了回去：“珊珊，汪宇，救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林珊珊转身求汪宇：“汪宇哥，你快给颜叔叔打电话，只有他才能救我哥!”
走出派出所，汪宇拨通了爸爸的电话，把情况说了一遍，他的爸爸——林岳樯的连襟、葛润市公安局局长颜荣淡淡地说：“知道了，你先把珊珊送回去再回家，我有事找你。”
对爸爸，汪宇是又敬又怕。小时候，颜荣常年出差在外，或是加班很少回家，一回来就对汪宇严格管教，都是妈妈汪采菊护着他。后来，颜荣为了避免儿子被自己抓过的坏人打击报复，还把儿子的名字从颜宇改成汪宇，在外面也甚少与儿子行走在一起，这样父子两的感情反而越来越疏远……
爸爸因为一直收入都不错，从小到大倒是从没让汪宇缺吃少穿。在汪宇印象中，所有人见了爸爸都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而妈妈的远房表姐汪采莲也总是隔三岔五带着女儿林珊珊来家里送钱送物。他知道这个珊珊妹妹从小对自己就是“一往情深”，但他对这种情商智商都不高的女孩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后来汪宇成绩优异考上重点大学，毕业后出国攻读金融硕士，本想在国外发展，因为妈妈身体不好，就回国在林岳樯的公司上班，从部门主管升为总经理，而颜荣已从一个小民警升任公安局长。
汪宇敲开爸爸的书房，一股淡淡的薄荷烟草味飘然而至。颜荣穿着一件高档的皮衣，从老板椅上转过身来，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汪宇：“林泓睿明天就可以回家。”“谢谢爸爸。”“先把这件事放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明天你负责召开股东大会，改选董事长。”“为什么，林叔叔不是董事长吗？”颜荣摇摇头：“他现在不是了，你的林叔叔失踪了，所以必须选出新的董事长。”“失踪了？那选谁呢？”颜荣手一指：“你！”
看着汪宇离开书房的背影，颜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林岳樯，不管你躲在哪里，这次你死定了！忍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游戏结束了，把我的东西连本带息全部还回来!
30多年前，林岳樯和颜荣十八九岁的样子，生活在小镇上，两人是发小，喜欢上同一个姑娘——镇长的大女儿汪采莲。林岳樯仪表堂堂、能言善辩，颜荣身材单薄、性格木讷，后来林岳樯参军入伍，更是得到镇长的青睐，和汪采莲定了婚。然而林岳樯注定不是个专一的人，吃上公家饭又开始蠢蠢欲动，和驻地的小姑娘打得火热。当汪采莲找到颜荣哭诉时，颜荣心痛不已，暗骂林岳樯不懂得珍惜。接着汪采莲挺着大肚子千里寻夫，“抓”回了林岳樯，却也葬送了他的仕途。好在林岳樯颇具生意头脑，在镇长岳父的支持下，做起了生意，渐渐步入正轨、风生水起。黯然神伤的颜荣和汪采莲的远房表妹汪采菊结了婚，变成林岳樯的连襟。婚后颜荣外出打工来到省城，偶然结识一位大领导，和这位高官成为忘年交，还获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在利益的驱动下做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后来大领导莫名离世，大领导的贴身司机家破人亡，颜荣仓促回到家乡，正好遇到县改市，各行各业都需要人员，颜荣进入公安系统，成为一名合同制警察……
这边李隽逸和林珊珊回到林府，林珊珊瘫软在沙发上，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妈妈不在了，爸爸昏迷，哥哥吸毒，我也不活了，不活了！”李隽逸试图把林珊珊揽入怀中，却被她一把推开：“滚，你也不是好人，你喜欢那个狐狸精，别以为我不知道！”李隽逸尴尬地说：“珊珊，你别这样，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林珊珊用皮包挥打着李隽逸的头，歇斯底里地叫道：“你走，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你没有给我带来一件好事，我讨厌你！”正在气头上的林珊珊硬是把李隽逸赶出了家门。
从小，哥哥就是林珊珊的偶像。林泓睿聪明懂事，讨人喜欢，林珊珊心甘情愿做他的“跟屁虫”。读小学时，爸爸还在开小饭馆，林泓睿常带着妹妹，拎着麻袋，满街找破铜烂铁、啤酒瓶、废报纸，然后把这些辛苦攒集的破烂，满心欢喜地送到小城里唯一的废品收购站，换回一堆汗褥褥的毛票。每次林泓睿仔细数好钱，小心放在衣服口袋里，就牵着妹妹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到冰棍摊，说：“买两根冰棍。”他的声音大得有些夸张，行人都回头来看这两个小孩。林珊珊美滋滋地吃着5分钱一根的冰棍，觉得简直是世间美味。当林珊珊被同学欺负，哥哥帮她出头，结果被对方打得头破血流，林泓睿硬撑着打跑了对手，让人不敢再欺负妹妹……想起这些童年往事，林珊珊的心都要碎了，她恨透了颜香脂，如果哥哥不是因为这个可恨的女人离家出走，又怎么会沾上毒品这个魔鬼……
“怎么会是他……？”
颜香脂和方婧雅紧盯着摄像机的屏幕，不觉张大了嘴巴。
画面上显示的是林岳樯的病房，一切尽收眼底。原来，那两个护士就是方婧雅和颜香脂。方婧雅为林岳樯更换了盐水瓶，而颜香脂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病房角落放了一个微型摄像机，本来是为了监视林，却无意中发现了李隽逸的秘密。与此同时，他们还看到了更为惊人的一幕：先是“昏迷”的林岳樯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打了通电话，过了一会，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到病房带走了林岳樯。又过了一会，一个身材瘦削，戴着鸭舌帽，穿着黑皮衣，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人走进了病房，在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后显露出吃惊的样子，然后匆匆离开了病房……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方婧雅接起了电话。
“婧雅，我们见个面吧，我想你。”话筒里传来了那个曾经带给她温暖和伤害，而今又让她感到脊背发凉的声音。
“啊？哦！好的，明天老地方见。”方婧雅慢慢地放下电话，无助地看向颜香脂。
“是李隽逸，他要见我，说想我了。咋办？”
颜香脂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禁慨叹，再精明的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傻瓜啊！
“去见他吧，没准会发现更多的真相。”颜香脂轻轻地点了下头。
清晨，天气有点阴沉沉的，蓝雨咖啡厅人并不多。李隽逸坐在靠窗户的角落，慢慢地品着咖啡，眼睛却盯着门口。
过了一刻钟，一个俏丽的女孩穿着火红的风衣进入李隽逸的视线。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这一切，都被对面车里坐着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她恨恨地拿起手里的相机……
李雅，原籍黑龙江省佳木斯市，现定居大连，经商之人。江山文学网编辑，江山文学网赏析课堂负责人，在江山文学网著有文集，发表文章若干。
果爱，贵州贵阳人。喜欢文学的心理咨询师，出版心理文集《聆听心语》，文章散见于报刊杂志。
